擺渡人還有一張牌在手里,那就是魏菩提。
他不敢輕易的嘗試直接威脅石磊,但并不代表他不敢再次利用魏菩提。
石磊當然也明白這一點。
“直接威脅我,你沒有把握可以讓我屈從,那么,你就只剩下另外一個選擇。我在思考,你要怎么樣才能更好的利用魏菩提。威脅我你會傷害魏菩提?還是威脅我你會殺了魏菩提?不,你不敢動她,你頂多就只能慫恿她,慫恿她不斷的提出要回華夏的請求。你動她跟動我的效果是一樣的,你們的首領會不惜代價清除你。”
石磊把腦中的思考,用語言一一鋪陳在擺渡人的面前,整個過程,邏輯清晰無比。
他繼續說:“或者,你會想盡一切辦法,促成魏菩提回華夏的請求。這會有兩種可能。其一,魏菩提成功的回到華夏。但是,你應該知道,魏菩提回到華夏會造成的唯一結果就是她變成一具尸體。不管她是否能夠成功的為她的父親復仇,她都必然會死。別說暗夜之瞳還不在你的領導之下,即便在,你們也沒有勇氣挑戰華夏這樣的大國。所以,你們保不住她。而既然我已經看到魏菩提回到華夏的后果,我就絕不會答應支持你。反而,你有可能促使我去跟你們的首領簽訂你所說的協議。你當然知道,我跟你們的首領簽訂協議的唯一要求會是什么。”
擺渡人的臉陰沉的仿佛就快要下起雨來了,他微微抬起頭,雙眼翻成三分之一的白眼,說:“石先生,您這何嘗不是在威脅我?”
石磊笑了,他擺擺手道:“我不是在威脅你,我只是在分析給你聽。我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沒有說。”
擺渡人沒有給石磊繼續說下去的機會,他說:“第二種可能,我也沒有辦法讓魏菩提的請求被通過,于是,魏菩提會不斷的提請,最終被首領處死。如果是這樣,首領就成為了石先生的敵人,敵人的敵人是朋友,石先生真的就不考慮一下避免這樣的局面發生?”
石磊再度擺擺手,他歪著頭,笑了。
拿起酒杯,石磊喝了一口,點點頭道:“嗯,三十年的單一麥芽,味道果然很醇厚。”
“石先生,回避是沒有用的。”
石磊微笑著放下酒杯,說:“第一,敵人的敵人,不應該是朋友。這句話只在某種程度上成立,但從不是全部。第二,即便魏菩提被你們的首領處死,始作俑者也絕非你們的首領,而是擺渡人先生您。你又怎么能讓我單純的將劊子手視為敵人,而將你當成盟友呢?這真的是太荒謬了。”
擺渡人看著石磊,目光閃爍,他發現,自己想要說服石磊,真的很難。
而石磊的話還并沒有說完,他豎起了第三根手指。
他說:“第三,我并不認為魏菩提會缺心眼到無休止的去對你們的首領進行挑釁,她即便現在還不知道自己被你所利用,也用不了多久就會發現了。所以這樣的局面其實很難出現。”
然后,石磊又豎起第四根手指,說:“第四,即便魏菩提真的蠢到甘心情愿的被你利用,或者說她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沖昏了頭腦,我也不認為你們的首領會蠢到去處死她。當然,我不清楚你們暗夜之瞳內部的運作機制,你們很神秘,很有能力,但不意味著你們是個邪教啊。一個崇尚科技的組織,動不動就要因為成員犯錯而處死她,這也太血腥了。更大的可能,是你們改變她的記憶,讓她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反正她的姐姐是會養她一輩子的,當然,我也會。清除記憶這種事,難道不是你們暗夜之瞳最拿手的事情么?”
擺渡人的身體驟然向后一倒,躺回到貴妃椅上。
良久,他長長的吁出了一口氣。
酒杯被擺渡人攥在手里,他喝了一大口,喉結聳動,艱難的將三十年的單一麥芽威士忌咽下。
“我預計的不錯,石先生果然是一個非常難對付的談判高手。”
擺渡人的聲音變得輕快了許多,就仿佛希望落空對于他也是一種解脫,他說:“或許,我真的應該跟首領好好談一談,問問她,我們追求那些科技的意義究竟何在。”
石磊當然不會認為自己已經徹底的說服了擺渡人,但是至少今天這場談話的結果,是他戰勝了對方。
他站起身來,走到洗手間。
似乎聊了很長時間,其間刀光劍影針鋒相對,彼此相互試探,但實際上,浴缸里的水,也不過剛剛放滿而已。
甚至連浴室的地上,都還沒有多少水跡。
石磊試了試水溫,關上了水龍頭。
他說:“擺渡人先生,水溫還不錯,浴缸也已經放滿了。我今天有些疲乏,我想泡個澡,早些休息。”
擺渡人也從貴妃椅上站起身來,他喝完了杯子里最后的威士忌,并且沒有忘記把剩下半瓶的威士忌帶走。
走到洗手間門口的時候,擺渡人說:“我想,我應該不需要清除石先生對于今晚的記憶吧?”
石磊回過頭,笑了笑說:“我還以為你在酒里已經下了藥呢。”
擺渡人神秘的一笑,擰開房門離開了石磊的房間。
石磊脫掉衣服,抬起腳,走進了浴缸里。
他躺在浴缸里,只覺得疲倦席卷而來,鋪天蓋地,無所遁形,石磊腦袋一歪,便沉沉睡去。
時間過的并不久,一個小時之后,石磊在浴缸里醒了過來。
他感受著已經有些發涼的洗澡水,走出了浴缸,到淋浴那邊沖洗了一番,而后換上新的內衣,鉆進了溫暖的被窩之中。
早晨石磊去餐廳吃了頓早飯,回來后看時間已經到了九點二十,便走出房門,搭乘電梯下到了大堂。
擺渡人已經坐在大堂的沙發上。
石磊走向擺渡人,擺渡人也輕聲的向石磊問好。
擺渡人帶著石磊走出酒店大門,一輛埃爾法在門外恭候多時,擺渡人親自打開了車門,把石磊請上了車。
車子緩緩離開酒店,擺渡人從后視鏡里觀察著石磊,他問:“石先生昨晚休息的好么?”
石磊露出赧然之色,略有些抱歉的說道:“很抱歉,昨天真的太累了,你走后我竟然在浴缸里就睡著了…”說到這里,石磊的臉上似乎露出一些疑惑之色,他的眉頭皺了皺,但還是搖了搖頭,什么都沒說。
“應該是我說抱歉,昨天耽誤了石先生休息的時間。”
石磊笑了笑,說:“談不上耽誤,幾句話的工夫而已,很遺憾連一口酒都沒能陪你喝。要是你不著急離開寶安,今晚我們可以喝點兒。”
“我送石先生過關,下午我就要從港島直接回歐洲了,下次吧,總有機會的。”擺渡人說完這句話之后,身體往下沉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