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藥二那家名為羽的日料店里。
石磊吃了口菜，芥末放的略有些多，他的鼻子受到了嚴重的挑戰。
趕忙喝了口酒，石磊才緩過勁兒來。
“好像很久我們都沒有這樣坐下來安安靜靜的吃頓飯了。”石磊拿起濕巾擦了擦嘴角，說。
藥二平靜的看了石磊一眼，放下筷子，端起了酒杯，說：“應該說是我很久沒有這樣安安靜靜的吃頓飯了。”
石磊跟他碰了一下杯子，兩人把酒喝完，藥二又給石磊倒上。
“說起來這里是我的店啊，可是我剛才進門的時候，服務員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個陌生的客人。如果我這家店和別的店一樣也就罷了，偏偏不是，這里的服務員，最少的，也跟了我五年，都是我親自培養出來的。”
石磊笑道：“怎么，有怨言？”
藥二搖了搖頭，說：“那倒不是，既然答應幫先生做事，不會有什么怨言。更何況，先生給我開的薪水，對于一個估值不到十億的公司ceo來說，已經是天價了。”
“你拿的是干股，不是薪水。”
藥二擺擺手，說：“干股和薪水又有什么分別？只不過一個是固定的，一個是浮動的，反正離開了就什么都沒有了。”
“想要股份你直接說，我不會舍不得。”
藥二點點頭，道：“這個我知道，不過我對這些興趣不是太大。我關心的，是什么時候不用再這么親力親為。”
“時間還短，這才半年，整個盤子還不到十億，就想站上去，這控制起來也沒什么意思吧？”
藥二夾了點秋葵，放進嘴里。
“那倒是。不過最近真的是忙得夠嗆。”
“也快了吧，等我想到第三個項目投什么的時候，你不想抽身也要抽身出來了，我再這么持股，已經不合適了。所以，你現在盡可能的要放權下去，然后幫我多找點可以鎮守一方的人。”
“這個我在做，不過人才的培養，總是需要過程的。在這個過程之間，我還必須每件事親自把關。石強很強，寶安幾乎完全無需我操心，他找我，唯一的事由就是要錢。公司成立以來，你邀請來的人里，最好的就是石強，曼巴還是要差一點兒。”
石磊明白這些，順口問道：“寶安那邊做的怎么樣了？”
“投下去一萬多輛車了，沖拜雖然搶了一個月的先機，但并沒有占到什么先機的便宜，曹沖據說為此了很大的火，手機都摔了好幾個了。我看他今年可能最大的私人開銷就是買手機。外界有傳聞，沖拜可能會減少寶安市場的部署，因為曹沖說了，如果等到我們開啟羊城市場的時候，沖拜要是再干不過我們，他就打算把整個管理層都踢出去。”
石磊抿嘴一笑，道：“他還是那么沖動啊。”
“野路子出身，有天才的想法，卻沒有天才的能力，更加不懂得什么叫做人員管理。他以為公司是他的，他就必須什么都說了算，殊不知很多創業公司，走向極盛固然是因為老板的一言堂，可是，走向極衰也是因為這一點。一言堂的公司，要求老板不犯錯，可是曹沖顯然不具備這樣的能力。”
“換成是你的話，先手被人搶走了，你會怎么處理？”
藥二看了石磊一眼，悉心教他：“寶安市場，不一定比羊城更重要，但絕不遜色于羊城。如果是我，遇到強敵，我會跟對方展開殊死搏斗。就算打不贏對方，也要最大限度的消耗對方。這樣，至少可以延緩對方進入羊城的腳步。更何況，先機始終是先機，石強能力再強，也不可能在第一批五千輛單車投放下去之后，立刻就把沖拜已經部署的一萬多輛單車掀翻，這需要一個過程。宣傳上我們更省力氣，這是因為政府和中央的看好，可是，市場還是需要一口口的吃，沒有人能今天是零，明天就九十分的。可是，曹沖做出了最錯誤的選擇，他竟然選擇了退守。最好的防守，永遠都是主動進攻，這個人能力不行，魄力也太差。”
石磊點了點頭，又問：“既然目的只是拖慢對方，那跟全力去開創羊城市場有什么不同？為什么要做無謂的消耗？”
“你連和自己的競爭對手決戰的勇氣都沒有，還怎么駕馭一家正在飛成長的企業？一遇到競爭，就把市場拱手讓出，那么到底有多少市場可以往外讓？一線城市就四個。帝都他們已經落了下風，魔都尚未進駐，寶安又拱手相讓，即便羊城大獲全勝又能如何？魔都這個市場他們還打不打算要？等到二線城市開啟之后，依舊會是這樣的局面，二十個左右的二線城市，我們能絕對控制的至少十個，另外有五六個勢均力敵略占上風，最后四五個就算全部給他們。反映到投資者那里，我們的估值至少是他們的十倍。別說十倍了，當三五倍的差距開始形成，他們實際上就已經只剩下最后一個命運，那就是被收購。先生，您想想快的和滴滴是怎么搶市場的？你給三元補貼，我給四元，你給起步價，我就比起步價再多一元錢。當初這兩家打仗的那幾個月，每個月都是以十億為單位在燒錢，每一個局部市場都寸土不讓。其結果呢？其他的幾家公司奄奄一息，快的和滴滴宣布合并，成為網約車唯一的霸主，幾乎壟斷。”
石磊皺起了眉頭，道：“難道其他公司不是被這兩家公司的補貼戰略打倒的？阿貍和企鵝都太有錢了。”
“阿貍和企鵝也不會拿自己的現金出來燒啊，用的都是風投的錢。為什么他們能融的到大額的風投，其他公司就融不到？難道先生認為是因為這兩家企業背后的體量大的緣故？事實上，這種燒錢的方式，必須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決心和勇氣。快的和滴滴一開始也不過只是跟阿貍與企鵝合作而已，燒完了這兩家給的投資，才開始向外融資。資本就是如此，你越敢燒他們就敢給你投錢，怕的是你不敢燒不會燒，沒有任何資本會害怕你燒錢度太快。你看樂視，燒到彈盡糧絕，還不是有人大把大把給他們送美金？”
石磊心說這個我還真的好好的消化一陣子，他低下頭，默默的思考著。
“先生，這杯酒我祝你馬到成功。”藥二舉起了手里的杯子，不等石磊舉起，他便默默的一飲而盡。
石磊喝完之后，覺得也差不多了，于是說：“叫服務員結賬吧。”
藥二一愣，隨即道：“先生您今天打算買單？”
石磊點點頭，說：“當然要買。”
藥二感動的淚流滿面：“先生，您終于肯買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