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沒說話,劉真卻站起身來,她做出有些不悅的表情,對宮本玄一微微欠身。
“宮本桑,接下去的事情你們單獨聊吧,我先告辭了。”
宮本玄一一愣,隨即站起身道:“劉真君這是何意?”
“石先生一會兒會跟你說的。唉…實乃…若不是你救了我女兒一命,我豈能帶你前來。告辭!”
宮本玄一很奇怪,其實從見到劉真和石磊的時候,他就隱約現,劉真對石磊的態度并不和悅,這讓他感到疑惑。
不過他的心思全都在石磊身上背著的那個畫筒之中,而且石磊和劉真之間的關系他并不關心,所以就忽略了過去。
劉真要走,石磊也沒有半點挽留的意思,宮本玄一作為主人,總不能不送。
于是乎,宮本玄一對石磊欠身說道:“石桑,還請稍事等待,我送一送劉真君。”
石磊點點頭,表示沒關系,宮本玄一便把劉真送出了房門。
在回廊之中,宮本玄一問道:“劉真君這是何意?”
劉真做出不屑的樣子看了一眼石磊呆著的那間房,她說:“石先生會跟宮本桑說的,我就不多言了。”
宮本玄一皺皺眉頭,也不好強問,只得一路送著劉真離開了他的家。
回到屋里之后,宮本玄一為石磊換上了新茶,然后才問:“石桑和劉真君…?”
石磊笑了笑,說:“我有一位長輩和劉真女士認識,我曾和她見過一面。不過這次卻是偶遇。我在沖繩…”石磊大致把自己在沖繩救了劉佳妮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后說:“我也沒想到,劉佳妮的母親竟然會是劉真女士。而我原本這次來日本,就是為了到大阪,為了見您一面。本來想著要見您并不容易,沒想到出了這樣一個小插曲,我又恰好知道劉真女士這次來日本就是跟你們大阪市立美術館做文化交流,于是我就請求劉真女士帶我見您一面。”
宮本玄一微微皺眉,道:“石桑還是沒有說明白,為何劉真君會對你態度并不好,你救了她的女兒,她應該感激涕零才是。”
石磊笑了笑,說:“因為我想把這幅畫給您。”
宮本玄一頓時呆住了,他激動到難以自持,扶在矮幾上的雙手不受控制的抖動起來,他激動的說:“石桑,可千萬不要開玩笑。”
石磊還是微微笑著,平靜的說:“宮本先生稍安勿躁,這幅畫,當然不可能白送給您。”
宮本玄一這才覺得正常一點兒,原本他心里都已經在組織詞匯,想要好好的贊美一番石磊這種不被國籍約束,而只想著讓文物有一個更好歸宿的行為,當石磊說出不白送的時候,他冷靜了不少。
“哦,石桑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錢?”
石磊搖搖頭,道:“我不缺錢,而且,如果只是錢的話,我肯定會選擇讓拍賣行幫我處理這幅畫。”
“那石桑到底想要什么?”宮本玄一緩緩的問著,心里其實已經大概知道石磊的答案了。
石磊道:“五星二十八宿真形圖。”
宮本玄一心說果然,果然就是那幅五星二十八宿真形圖。可是,這明明就是一幅摹作,而且已經不全了,失去了下卷,石磊為什么要用如此珍貴的閻立本的王右軍像,換一幅價值遠不如的作品呢?
石磊并沒有去解釋任何,宮本玄一無奈,只得開口問道:“石桑應該知道本館所藏五星二十八宿真形圖乃是梁令瓚的摹作?”
石磊點點頭,道:“當然知道。”
“既然如此,石桑為何…?請恕老朽不解。”
石磊喝了口茶,對于抹茶這種東西,他并不喜歡,舌尖的澀味總顯得過重。
“我有我的理由,但這個理由比較私人,我并不想跟任何人解釋。劉真女士也是因為這一點,對我的行為產生了厭惡之情,如果不是因為我救了她女兒,她欠我一個天大的人情,我想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做出這種明知道我要拿真跡換摹作卻還愿意帶我來的行為的。”
宮本玄一攤開雙手,也笑著說:“雖說是摹作,可也是梁令瓚的作品,這本身也是一件國寶級的文物。”
石磊擺擺手,說:“宮本先生就不要拿這種套話跟我說了,兩件作品之間的價值對比很明顯,我也沒傻到認為梁令瓚可以跟閻立本相提并論的程度。更何況那還是一幅摹作。總不能說從唐朝流傳下來一個吃飯的碗,也能跟唐三彩相提并論吧?”
宮本玄一的臉上略顯尷尬,他笑了笑說:“收藏乃是雅事,一味以價格相比較,未免落了下乘。”
“文化價值上,王右軍像也遠五星二十八宿真形圖。宮本先生,我真的是很有誠意的,這是我的一個心愿。我知道宮本先生不缺錢,否則,我寧愿用錢來購買您館藏的這幅五星二十八宿真形圖。說實話,這件事我思慮了很久,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切入點,直到我得到這幅王右軍像。我想,宮本先生應該會對這幅畫有興趣。”
宮本玄一心中各種疑慮,這就像是在菜市場買菜,菜販子開價兩塊錢一斤,可是買菜的人卻還價五塊錢一斤,這不免讓人懷疑這幅畫里還別有隱情。
“選擇權在宮本先生,如果您覺得其間別有隱情,又或者覺得五星二十八宿真形圖的價值高過于王右軍像,那么今天就算是我叨擾了。”話雖如此,石磊并沒有起身的意思,畢竟對方是個七十歲的老人,沒必要在他面前玩欲擒故縱的把戲,石磊只是把話說的很清楚罷了。
宮本玄一猶豫再三,最終說道:“石桑,你應該知道,這幅五星二十八宿真形圖,在日本國內,是被視為國寶級的文物。”
“王右軍像就不是么?”
宮本玄一點點頭,說:“石桑拿出來的這幅王右軍像,自然也值得上國寶級。但是,請恕我直言,這幅畫,原本就是在日本的吧?石先生去沖繩,也就是為了這幅畫而去的?”
石磊聳聳肩,笑道:“宮本先生可以隨意猜測。”
“石桑應該清楚,一件如此重寶,沒有拍賣的合理手續,我國是不會輕易讓其離開的。也就是說,石桑得到了這幅畫,但也知道自己無力將其帶離日本境內,因此,石桑便想出了這樣一個方法,換取我這里的五星二十八宿真形圖。這樣,新聞必定會爭相報道,石先生拿著五星二十八宿真形圖,也就有了合理的手續可以帶離日本國境了。”
石磊哈哈大笑,說:“宮本先生真是邏輯嚴密,如此高齡,實屬不易。”
宮本玄一的臉上露出少許的得意之色。
石磊又道:“不過,宮本先生,您…”石磊搖搖頭,笑著說:“全錯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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