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銀發皓首的老人從樓梯上緩緩走下,面色紅潤,面容慈祥,身形雖然不夠高大,但卻散發出一股居高臨下睥睨一切的氣勢。
魏星月連忙正面看著老人,恭恭敬敬的低頭喊了一聲:“干爹。新年好,星月來給您拜年了。”
老人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你小時候,我還在吳東,是你父親每年拉著你的小手來給我拜年。后來你長大了,我也到了帝都,是你自己來。每年春節,端午,中秋,我的生日,你干媽的生日,你從來都沒有缺席過,哪怕來了我不在家,你也依舊坐在這里等著,直到見到我為止。你這些年的表現,干爹都看在眼里。”
“三節兩壽,做女兒的不敢忘記。”魏星月愈發的恭謹。
老人揮揮手,說:“坐。”然后,自己走向餐廳,坐在專屬于他的位置上。
魏星月遠遠的坐在餐桌的最末尾,低首不語。
“沒有小時候跟我親了啊,處處透著拘束。”老人看著魏星月,又招招手,說:“坐到我身邊來,來,讓干爹好好看看你。這幾年太忙,連你這個干女兒,我都快忘記長什么樣子了。”
魏星月起身走到老人身邊,坐在了他的側面。
老人不言不語,就這么滿臉慈祥的看著魏星月。
許久之后,他才說:“星月啊,你父親,魏長青,是個梟雄。可是在這樣的年代,本就是不允許梟雄的存在的。當年,我在江東,我需要政績,他需要走向正軌。多有接觸,彼此促進。我得到了我想要的,魏長青也得到了他想要的。而后,我離開江東,他在吳東也被人尊稱一聲魏爺。一晃十年風雨,他也享受了十年風平浪靜的好日子。而如今,這一切到了頭。所以,不是我不幫他,而是他必須為許多事情付出代價。能給他這十年的風平浪靜,已然是老天的厚賜。”
魏星月看著老人爬滿皺紋的臉,艱難的開口:“可是,干爹,我父親只想頤養天年,甚至,他只想讓我們三兄妹活下去。”
“星月,你父親那個人我還是很了解的,讓你來,不過是試探我的態度,他其實應該知道,我幫不了他。這十幾天,你天天站在門口,朝中多議論,這就是你父親的目的。這個魏長青,無論到了什么境地,無論他怎么修身養性,出事了,依舊是劍走偏鋒。他就從來都沒有走上過正道。掩人耳目,擾亂視聽。無論如何都要拉著我一起陪…”
“干爹,我爸不是這個意思…”魏星月急了,她從老人的話里,聽出對魏長青深深的不滿。
老人擺了擺手,說:“我不敢說自己宅心仁厚,但是在對待你父親這件事上,我也算是仁至義盡了。換成其他人,坐在我現在的位置上,當年第一件是要做什么?那就是親手把你父親送進監牢,唯有如此,才能摘干洗凈。我沒有。你知道是為了什么?因為他有你這樣一個好女兒,也是我的女兒。但是,魏長青的命運是早就決定了的,即便今天虞家不動他,明年還會有趙家,后年會有錢家,再后頭會有孫家李家,他能逃掉幾次?而我又能幫他幾次?我所能做的,就是將魏家唯一潔白無瑕的你,保下來。可師出無名啊,老三喜歡你很多年了,他不說,我這個當爹的看得見。可是老三那身體,若不是那么多先進的醫療手段吊著,早就不行了。所以,我也從未跟你提起過。可是,你這次來帝都的第一天,我沒見你,可卻讓人把話帶給了你。這是唯一的方法,你進我家門,做我兒媳婦,我保你一世平安。”
魏星月沉默了,低頭不語。
她當然明白,不管她和老人之間關系有多親密,干爹干女兒,甚至她和老人的幾個兒女關系都極好,每個人都將她視為一奶同胞的妹妹一樣,可是,那畢竟只是私底下的關系。
沒事的時候,大家都會顧忌幾分她這個干女兒的身份。
可是風雨欲來,大廈將傾,參與這場角逐的,無一不是極其接近老人這個位置的豪強家族,這個干女兒的身份就不再是什么護身符。
老人說的不錯,需要名正言順,需要師出有名,嫁給三哥是最好的方法。一來三哥一直喜歡她,默默的喜歡她,二來三哥壽元有限,身體的原因也做不了什么,充其量就是在檔案上記上一筆已婚、喪偶而已。人生停滯兩三年,甚至更短,然后恢復如常。
到那時,即便魏星月改嫁,她依舊是老人的兒媳婦,沒有人敢動她,哪怕虞家最終坐上這個位置,也不敢。
可魏星月要的不是這些,她要的是魏爺、魏金剛和魏菩提所有人都能平安喜樂的活下去。
想到這兒,魏星月站起身來,噗通跪倒在老人面前,哭道:“干爹,嫁給三哥沒問題,但是,請干爹救我父親、大哥和小妹。”
老人見此情狀,嘆了口氣,拿起桌上的粥碗,慢條斯理的吃起了早飯。
十分鐘之后,魏星月依舊長跪不起,老人無動于衷。
他放下手中小碗,站起身來,說了一句:“沒有人保的了魏長青,看在你的份上,再加一個菩提。其他休要再提。”說罷,老人走向客廳,招招手,剛才那名中年女子拿著老人的外套走了過來,幫老人穿上。
“爸,星月她…”中年女子不忍心,小聲說。
老人擺擺手,說:“隨她。”然后,大步邁向大門。
作為國家領導人之一,老人即便是過年,也是極為繁忙的,昨天除夕,他去基層拜年直到兩點多才回到家里,睡了幾個小時,這就又要去基層慰問各級依舊在工作的官兵百姓們了。
聽到門響,魏星月再也堅持不住,一直驕傲如斯的她,一頭栽倒在地,昏厥了過去。
中年女子大驚,急忙叫人,自己卻跑向大門,沖著緩行的紅旗車大喊:“爸,星月昏倒了。”
老人停了車,讓司機放下車窗,斑駁的面孔之上,也顯出幾分不忍之色。
最終,老人嘆口氣說:“先送醫院吧,醒了再說。不行,過完這個年,逼她跟老三結婚。她以后會明白,我這是為她好。”
老人一句話,就等于將魏星月軟禁了起來,無論她是否很快就能醒來,她都無法離開這里半步。
中年女子這才回到屋里,家里的保姆和警衛員早就把魏星月抬到了沙發上,也已經喊了護士過來。
護士稍稍檢查之后,說:“應該沒什么大事,就是急火攻心,加上長時間休息不夠,這段時間營養也沒跟上,不過還是讓醫生來看看吧。”蕭瑟良說給白銀大盟起個昵稱怎么這么難呢啊的第三個盟主補更(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