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個簡單的手勢,陳啞女讓虞半之坐,可虞半之卻搖搖頭,又道:“這等天氣,不開扇窗領略一下雪為何物,豈不是罪過?陳啞女你沒什么意見吧?”
陳啞女微笑著搖頭,表示隨意,但她卻從身后取出一條雪白的圍脖,圍在了石磊的頸項之間。
“干媽,我不冷,還是您圍著吧。可別把您凍著了。”石磊伸手想要摘下圍脖。
陳啞女卻按住了石磊的手,搖搖頭,又指指自己身上穿著的小襖,意思是不冷。
石磊只得承受陳啞女對他的關愛,只是那毛絨絨的圍脖,圍著似乎有些癢癢。
虞半之開了半扇窗,瞬間一股冷風灌了進來,隨之而來的是大片的雪花,落在屋內溫暖的地板上,轉眼化成水。
“哈哈,這才有點兒意思。這湖面上,估計已經有一層薄冰了。可惜南方天暖,否則這時候在湖面上行走幾步,倒也是一件趣事。”
坐定之后,虞半之反倒不如剛才那般大嗓門,沉默著拍開桌上那壇酒的泥封,先聞了一下,搖頭道:“我就說,即便是跟著石磊這小子,也混不到白老的珍藏。不過這壇酒也不錯,且得有個十來年,勉強也稱得女兒紅了。”
將酒倒入酒壺之中,又取了桌上的小銅盆,將其置于炭爐之上,然后將那壺酒放在了銅盆之中。
桌上還擺放著四盤干果蜜餞,虞半之絲毫不客氣,拈起一塊杏脯放入口中,點點頭,眼神投向了前方廣闊的湖面。
這個時候,石磊才終于發現,在虞半之身上,其實還是有著很深的軍人的烙印。他的豪邁,他那揮斥方遒之態,他的不顧世俗眼光,其實很大程度上都是受到軍人家庭的影響。只不過,他不愿意進入軍隊而已,他是一個有著雅好的軍人后代。
陳啞女眼中含笑,指了指桌上的干果蜜餞,示意石磊也嘗一嘗。
石磊也拿了一塊杏脯,又軟又糯,杏香幽然,沒有市面上加工出來的味道,卻多了幾分天然的清香。
“嗯,真好吃。干媽,這蜜餞不會也是白老自家種的然后自己做的吧?”
陳啞女笑了笑,做了幾個手勢,經過之前的相處,石磊也勉強能明白一些陳啞女的手勢了。
此刻,陳啞女是告訴石磊,他前半句說的沒錯,這杏子的確是白老自家種的,但后者不對。
然后,陳啞女指了指自己,嘴角微微有些皺紋。
“您親手做的啊?您還會做蜜餞呢?”石磊大感驚訝,又拿了一塊李子,嘗了嘗,和杏脯一樣,天然為上,僅僅是有一點點蜂蜜的甜味。
陳啞女笑而不語。
虞半之一直沒說話,酒熱了,便自斟自飲,間或吃口蜜餞干果。
倒是石磊,像個小話癆一般,跟陳啞女低聲聊著。
陳啞女一直含笑看著他,只有在石磊完全停頓的時候,才會做幾個簡單的手勢,基本上都是用一種慈母寵溺的眼神注視著石磊。
十一點左右的時候,雪有些見小,虞半之站起身來,拍了拍石磊的肩膀,說:“走吧,讓你干媽早些休息。”然后又對陳啞女說:“陳啞女,多謝,我走了。”
一壇酒,石磊喝了少許,陳啞女更是淺嘗輒止,大半都被虞半之喝光。
司機還在等著他們,陳啞女堅持要把石磊送上車,等車開到小區大門口的時候,石磊還能看見陳啞女的身影。
也不知道為什么,石磊突然就覺得有些傷感,眼眶微濕。
車子開到一半,虞半之突然開口道:“最近在學著做投資?”
石磊一愣,點點頭道:“嗯,小打小鬧。”
“誰還不是從小打小鬧開始的。剛才你去洗手間的時候,陳啞女跟我說,你投資了一間公司,但是有人出來搗亂,她不想看到你第一次投資就以失敗告終。”
石磊明白,虞半之所說的“跟我說”,指的是陳啞女打手勢。
但是石磊怎么也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投資,竟然能讓陳啞女也知道。
心里更多了一些異樣的感覺,同樣是被人調查,但感覺完全不同。江元超調查他,是為了好奇心,或者更直白的說是為了私心。可是陳啞女不同,她只是默默的關注著石磊,在必要的時候去給他一些幫助,甚至還不情愿讓他知道。
石磊明白,如果不是因為虞半之就是這樣的性格,換成其他人,肯定是默默的幫忙,絕不會說出來的。
“問題應該可以解決,不需要虞大哥幫手了吧,您要出手,動靜只怕會太大了點。”
虞半之點點頭,說:“我也是這么跟陳啞女說的,該經歷的風雨就讓你自己去經歷,一直護著,只能護出個小紈绔。雖然你不是世家出身,可現在成為了陳啞女的干兒子,你的一舉一動,暗地里是有很多人在注意著的。本來我不想提醒你,因為這些事總歸是需要你自己去接觸。但是,既然今天陳啞女說了,而且你認她做干媽也有段時間,你似乎從來沒有想過要借著白家的名頭去做點什么。這很好。所以,我便提醒你一句,目前知道你和陳啞女關系的人不多,但也絕不會太少,所以,就算你不為白家考慮,也要多替你干媽想一想。你現在在吳東,也是一伸手就能驚掉一地眼球的人。只不過你不出問題,就不會有太多人知道你有這樣的能量。這種能量,慎用。”
石磊笑著回答說:“我倒是希望永遠都不要有機會用上,我也從未想過要沾白家的光。事實上,如果我想沾光,魏家會更便利。”
“魏家啊…呵呵…”虞半之微微闔上了眼,意猶未盡,但明顯是不想再說什么了。
石磊心里微微咯噔,難道魏家會有什么麻煩?那樣的龐然大物,不太可能吧?
很快石磊就覺得自己肯定是多想了,吳東魏家那是怎樣的存在?魏爺是可以跟宋家也掰掰腕子的人,又怎么可能有麻煩。
見石磊默不作聲,虞半之倒是略感詫異,睜開眼瞥了他一眼,心說這少年還真是沉得住氣。他的思維方式,決定了他不會想到石磊其實不是沉得住氣,只不過是想的太少,即便觸及到了某件事的邊緣,也很容易自己就退了出來。
“你投的那個公司,B輪的時候找我吧。”
虞半之輕飄飄的一句話,其實,就意味著鄭旭的公司,如果能順利融到A輪,再過不長的時間,虞半之就會給出一個相當優秀的估值,投入B輪。
但是,石磊毫不猶豫的拒絕:“真的不用幫我,而且,真到了B輪,我可能就撤出來了。”
“哦?不看好?”
“看好,但不想做長線。”石磊簡單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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