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長姓秦,名為秦淮元,石磊家本來就在廠里的生活區,到廠區也就是五分鐘的路程。
可是到了廠區門口,石磊直接被保衛處看門的干事攔住了,秦淮元大概也想到了石磊可能會回來,畢竟石家就這么一個兒子,出了這么大的事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他特意加派了人手在廠門口攔著。
面對三四名壯年男子,石磊并不傻,硬闖只會跟他父親一樣被扔出去,石磊盡可能的敷衍著他們,并且不斷的敘述家里目前的慘狀,這些畢竟都是一個廠里的職工,人心都是肉長的,總會有些惻忍之心。
石磊的策略起了作用,那幾名保衛處的干事也覺得今天這事兒有些鬧得太過,包括秦淮元的手段他們也覺得有點過分。他們告訴石磊,今天那幾個去過石磊家的人,都已經暫時被“停職”了,就連保衛處處長也暫時“停職”,而且秦淮元的確不在廠里,出了事之后就去了區分局,溝通此事,之后只是加派人手讓他們阻止石磊進廠,自己卻也沒有回來。
謝過那幾個人,石磊把目光望向了秦淮元在廠里生活區的別墅。
這個廠,以前是個大型國有企業下帶的集體所有制工廠,十幾年前石磊家福利分房的時候還是集體所有制。可是后來國企改制,這家集體廠就在改制的過程中,接納了民營資本,最終民營化,成為了一家民營企業。
秦淮元就是改制之后才來的,空降下來的廠長兼總經理,這人也算是有些手段,兩年不到的時間,原本虧損嚴重的廠子竟然扭虧為盈,他自己也動用公帑為自己打造了一間獨門獨院的別墅,作為他自己的住宅。
這在當初也是一大新聞,不過廠子都已經是民營的了,廠長要怎樣也沒人能管,而且人家畢竟救活了一個廠,廠里的職工雖然有所不滿但也都只是私底下議論。
十多年的時間過去了,那幢別墅更是沒人再提,反倒是多了幾分神秘,附近也基本成為了廠職工和家屬的禁地。
石磊快步朝著秦淮元的別墅走去,剛走到院門口,門就開了,里邊走出幾個兇神惡煞的青年,一看就是出了事后秦淮元怕石家鬧事找來保護自己的人。
“小子,你要是不想跟你爹一樣,最好別再往前走了!”為首之人,指著石磊說到。
石磊看了看這群人,其中還有一個是他的小學同學,中學畢業后進了這家廠,現在竟然也成了秦淮元的走狗。
石磊平靜的停下腳步,開口說道:“趙偉,還認識我吧?暑假的時候咱們還一塊兒喝過酒。麻煩你跟你的同事說一聲,我不是來鬧事的,我只是想問問秦廠長,我家里的事情他們打算怎么處理?”
趙偉一臉難色,看了看身邊幾個同事,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哥兒幾個,石頭跟我是同學,而且他就一個人,讓我跟他說說行么?”
那幾個人雙眼望天,他們反正只是要保證石磊不鬧事,也絕不能讓他走進別墅大院一步,其他的,他們也不想管太多。
趙偉走下臺階,站在石磊對面,有些尷尬的摸了摸口袋,掏出一盒煙,遞了一根過去。
石磊看了一眼,道:“喲,抽上大中華了,看來秦廠長還挺舍得下本。我不抽煙你知道…”
趙偉愈發的尷尬,點上煙,嘆了口氣說:“石頭,你們家的事情我知道,石叔叔現在怎么樣了?唉…這事兒鬧的…其實誰也不想這樣,早上那些人下手是重了點,但鬧成這樣真的是個意外…”
石磊拍拍趙偉的肩膀,說:“你也別解釋了,我沒怪罪你什么,你也是為了這份工作。但是,早上那幾個人,即便是為了工作,好歹我爸也是廠里的老職工,大家就算不在一個部門也是同事那么多年,他們怎么就下得去手?頭摔破了,現在還昏迷不醒,這個就算是個意外,可我爸一條腿被打斷了,這就不是下手太重的事了,他們根本就是把我爸往死里打。我問了很多人,他們都不肯告訴我早上那些人的姓名,只說都已經被停職了。可是,趙偉,這個停職是個什么情況,你比我清楚。等到這事兒過去了,只怕他們不光不會丟了工作,反倒會因為護駕有功而升職加薪。我知道,今天你們一定不會讓我進去,秦淮元也不會出來見我。可是,麻煩你幫我帶句話,就問問秦淮元到底打算怎么處理。另外,看在咱倆是同學的份上,你能不能告訴我早上那幾個人的名字。我媽不是廠里人,她也只是面熟,根本不可能知道這些。”
趙偉拼命抽著煙,著急的說:“石頭,你可別亂來啊,那幾個人可不好惹,我雖然跟他們是同事,但平時見了他們都得點頭哈腰的…”
石磊定定的看著他,趙偉抽完一根煙,又點上一根,說:“石頭,真不是我不幫你,我就是個看門的,除非秦廠長出門,否則我也見不到他。不過我盡量吧,他如果露面了,我爭取幫你跟他問一聲。但是,其他的…”
“我要那幾個人的姓名,你放心,我不會私下報復,你也知道,我就一個人,想報復也報復不了。我已經走了法律程序,請了省里的大律師,他們也答應接這個案子了。我總得知道早上有哪些人吧?”
趙偉目光閃爍了半天,最終也還是沒有告訴石磊,石磊嘆了口氣,再度拍拍趙偉的肩膀,說了一句:“告訴秦淮元,我給他十二個小時。現在是下午四點,明天凌晨四點之前,他要是還不給我一個明確的答復,到底要怎樣解決此事,別怪我到時候做出什么他承受不了的事情。”
整件事已經非常清楚了,秦淮元看來是一定要護住那幫人,派出所的態度早就說明一切,即便有張玫枚的介入這件事也不樂觀。
拿到之后,石磊已經很多次受到死亡的威脅,他想的很清楚,如果這件事得不到一個妥善的答復,包括秦淮元在內,那幫人要是得不到正當制裁,他也唯有動用一些非常手段。大不了玉石俱焚,反正搞不清楚哪天他也會死在手里。
說完,石磊轉身離開,趙偉看著石磊的背影,把已經抽的差不多的煙又狠狠的抽了兩口,摔在地上,最終罵了一句:“馬勒戈壁,你威脅老子干毛!又不是老子把你爹打傷的!石頭,我是看在咱倆一場同學的份上,才提醒你,你特么要是這么不識好歹,以后見面別說老子不認識你!”
石磊回過頭,竟然微微一笑,說:“記住,十二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