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多日,何書崖總算是吃了一頓飽的。
看到何書崖都已經連打兩個飽隔了,眼睛還盯著自己的挎包,黑七便說道:“小子,別太貪了,吃太撐了不利于行軍。”
何書崖便立刻很靦腆的笑了。
徐銳卻從陣亡鬼子身上剝下了一身軍裝,對何書崖說:“小子,把這身換上。”
看到徐銳讓自己穿鬼子軍裝,何書崖的臉色立刻變了,蹙眉道:“我不穿,我要穿上了這身皮,豈不成二鬼子了”
“是不是二鬼子,不看你穿什么,得看這里。”徐銳指了指自己的心,又道,“你看我和小七都穿著鬼子軍裝,你覺得我們是二鬼子”
何書崖啞然無言,如果徐銳和黑七是二鬼子,這樣的二鬼子越多越好。
“快穿上,趁前后兩股鬼子還沒有會面,我們得趕緊找個空子逃出去。”徐銳將鬼子軍裝扔給何書崖,又道,“要不然,等各路鬼子將這片老林子圍一個水泄不通,咱們再想逃出去恐怕就得等天黑了。”
何書崖便只好換上鬼子軍裝。
徐銳注意到何書崖拿出剛才吹奏的口琴,用一方紅綾鄭重其事的包裹好,便知道這只口琴對他有特殊的意義,當下說道:“小子,剛才吹的曲子挺好聽,叫什么名字。”
“松花江上。”何書崖道。
“誰教你的”徐銳又問。
何書崖答道:“我們的國文教員,張老師。”
“張寒暉老師”徐銳道,“你是陜西省立二中的學生”
“你怎么知道”何書崖訝然道,“長官也認識張老師”
“認識,當然認識。”徐銳微笑說,“你們張老師可是有名的作曲家、作詞家。”
“嗯,我們張老師寫的歌可好了,比如說可恨的小日本,還有告我青年,尤其是松花江上。”何書崖立刻來了精神,又接著說道,“長官你是不知道,聽了松花江上,我們東北軍的弟兄全哭了,十幾萬人在那哭,老震憾啦。”
何書崖談興正濃,徐銳卻不得不將他中途打斷。
“何書崖,是吧”徐銳拍了拍何書崖的肩膀,說道,“歌的事,以后再聊,現在咱們該離開這兒了,小鬼子就快追上來了。”
何書崖哦一聲,端著三八大蓋怏怏的跟著徐銳往前走。
黑七也過來摸了摸何書崖的腦袋,他挺喜歡這學生仔,不過十七歲,就敢拉著手榴彈跟小鬼子拼命,等長大了肯定是條漢子。
當下三個人假扮成鬼子的尖兵,一路搜索前進。
不片刻,三人便遭遇另一伙鬼子尖兵,也是三人。
不等對方發問,徐銳便搶先用日語喝問:“口令”
“東亞共榮。”對面的鬼子回了一句,又問道,“回令。”
“回你媽個蛋”徐銳咒罵了一句,一槍就打爆了為首的鬼子軍曹長。
黑七同時開槍,擊斃了軍曹長左邊的那個鬼子,剩下的小鬼子轉身就跑,可他才往前跑出不到五步,徐銳手中的三八大蓋就又響了,一發銼過彈頭的達姆彈直接就把這小鬼子的腦袋轟成了渣,倒是省了黑七再補刀了。
不過另外兩個鬼子,卻還是讓黑七各補了兩刀。
剛給倆鬼子補完刀,前方密林中便響起雜亂的腳步聲。
徐銳打了一個手勢,便和黑七蹲下身來,向著來時的方向連續開槍射擊。
片刻后,大約一個班十幾個鬼子便從密林中沖了出來,為首的鬼子少尉大步走到徐銳面前,先掃了眼倒斃在地的三具尸體,又厲聲問徐銳:“口令”
“東亞共榮。”徐銳起身頓首,又道,“回令”
“武運長久。”鬼子少尉回令,又問,“你們哪個部隊的”
徐銳道:“我們是步兵第6聯隊所屬步兵第1大隊的尖兵。”
“第6聯隊我們步兵第20聯隊的。”鬼子少尉又徐銳,“剛才怎么回事”
徐銳道:“剛才有一支國軍小部隊伏擊了你們的尖兵組,等我們趕到時,戰斗就已經結束,對方大約有十幾個人,向著哪個方向跑了。”
“八嘎。”鬼子少把手一招,大吼道,“跟我追”
鬼子少尉完全沒有看出問題,帶著部隊匆匆走了。
徐銳淡淡一笑,回頭跟黑七還有何書崖說:“走。”
分割線 回頭再說突圍的老兵和暫編七十九師獨立營。
在徐銳引走鬼子追兵之后,老兵便原路返回,于路收攏之前分出去的各個排,又經過三個多小時的強行軍,終于搶在天亮之前趕到福山。
由于兵禍連結,鎮上的老百姓大多已經逃走,只有少數上了年紀的老人仍舊留在鎮上不愿意走,而日軍由于兵力不足,又急于攻占南京,所以并未在福山留下駐防部隊,其實不要說福山這樣的小鎮,就連常熟也沒有鬼子的駐軍。
現在從上海到蘇州、常熟乃至無錫,由于國民政府的官員已經跑個精光,而日軍又未及組建起漢奸維持會,所以整個處于無政府的狀態,一直要到等到38年年初,大漢奸梁鴻志的維新政府才會開始接管華東的日占區。
不過當下,華東卻處于無政府狀態。
老兵率領獨立營趕到福山鎮后,當即派分尋找船只。
事實證明,老兵的判斷是正確的,沿長江往西推進的日軍由于有海軍協助,所以并不需要征用太多的民船,而國軍由于潰敗得實在太快,根本來不及燒毀所有船只,所以派出去的獨立營官兵很快就在附近的漁村找到了不少漁船。
借助這批漁船,獨立營兩百多官兵很容易就渡過了長江。
渡過長江之后,老兵當即命令獨立營官兵花了半個小時,在江北的沙灘上挖出了一條別出心裁的沙灘戰壕,如果從高空往下看,就可以看出這根本不是戰壕,而是一行字:暫編七十九師于此地過江,裕仁老鬼子去死吧 半個小時之后,正好有航空兵團的偵察機飛經沙灘上空,巧的是,這架偵察機的飛行員正好還是個中國通,當即被氣了個半死,不過鬼子的飛行員并未輕信,駕駛著偵察機又往西追出了大約二十里,卻果然發現了一支連以上建制的國軍。
這支國軍披著日軍的棉大衣,穿著日軍的軍靴,而且人手一支三八大蓋外加德國造p36施邁瑟沖鋒槍,明顯就是端掉步兵第6聯隊司令部,并在包興鎮伏擊伏見宮親王的那支國軍也就是暫編七十九師分割線 兩個小時之后,松井石根也知道了。
而且在此之前,松井石根剛接到了步兵第6、第20以及第101聯隊的戰報,他們已經搜遍蠡口附近林區,并未發現敵軍行蹤。
松井石根剛剛還在納悶,暫編七十九師的殘部怎么突然間就不見了 可是,在接到航空偵察兵報告之后,松井石根便立刻知道他被耍了。
“納尼暫編七十九師殘部從福山鎮渡江了”松井石根死死的盯著冢田攻,額頭上瞬間爬滿了蚯蚓似的青筋。
這一刻,松井石根連肺都快氣炸了。
松井石強忍著才沒有當場發作出來。
折騰了將近兩個白天再加一個晚上,最后還是讓暫編七十九師殘部逃之夭夭了 更令松井石根無法忍受的是,殘編七十九師都已經從福山鎮渡江了,可負責掃蕩的步兵第6聯隊、步兵第20聯隊以及步兵第101聯隊卻仍在蠡口附近的老林子里轉悠,他們就像是一群十足的傻瓜,被中國人耍得團團轉而毫不自知。
“八嘎,八格牙魯”
“蠢貨,一群蠢貨”
“廢物,統統都是廢物”
“秋田這個廢物,我要送他上軍事法庭”
“我要送他上軍事法庭,我要送他上軍事洗庭”
松井石根忍了半天,終究還是沒能忍住胸中翻騰的怒火,一下就將擺放在辦公桌上的所有文件、擺件掃落在地,末了還從刀架上拔出天皇御賜軍刀,將辦公室里所有能夠毀壞的東西全都砍了個七零八落。
看著松井石根在那里大發雷霆,冢田攻和武藤章也沒臉上前勸阻。
說起來,冢田攻和武藤章在這次對暫編七十九師的掃蕩作戰之中,表現也很蹩腳,秋田的表現像個十足的傻瓜,他們兩個身為華中方面軍參謀長及參謀副長,又能好到哪里大本營真要追究戰敗的責任,他們兩個也是沒跑。
發泄了半天,松井石根終于累了,頹然坐回到椅子上。
好半晌之后,松井石根又對冢田攻說道:“冢田桑,幫我收拾收拾。”
冢田攻還以為松井石根是讓他收拾地上的文件資料呢,當下招呼武藤章一起收拾。
可松井石根卻擺了擺手,頹然道:“我讓你收拾的不是這些東西,而是叫你幫我收拾一下我的行李,尤其那具根雕。”
冢田攻的臉色立刻變了,急聲道:“司令官閣下,您這是”
松井石根長嘆了一口氣,黯然道:“伏見宮親王才剛到任三天就遇伏玉碎,而我身為華中方面軍司令官,卻甚至無法剿滅一支國軍小部隊,無能至此,既便大本營、皇室不追究我的責任,我自己也無顏面再呆在上海,該回國了。”
冢田攻便沉默了,這次伏見宮親王玉碎中國戰場,可說是在日本皇室還有大日本皇軍臉上狠狠扇了一記耳光,甚至連淞滬會戰的勝利也失去原有光彩。
更令人失望的是,最終卻未能殲滅襲擊伏見宮親王的元兇,令暫編七十九師殘部逃之夭夭,此一事實則更令日本皇室、大日本皇軍顏面掃地,可以預見,消息傳開之后國際上各大新聞媒體必然是一片嘲諷之聲。
松井石根作為華中方面軍的司令官,也的確應該對此負責。
發了一會呆,松井石根站起身走了,原本就很瘦的身軀顯得更加的瘦,仿佛,一陣風吹過來就能夠把他吹倒,只有冢田攻知道,暫編七十九師殘部逃之夭夭一事,對松井石根的打擊有多大,松井石根的意志已經垮掉了。請瀏覽m.he花mei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