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蓋扭開。
朱青素凈的手指頭動了動,抓起蓋子,鏡頭掃過她自信的側頰,對向縫隙漸漸擴張的瓶口。
“唰——”
頓時,賽館上空的轉播屏,被七彩虹光占據。
觀眾騷動,嘉賓們齊齊起立,哪怕金田瞬、堂島銀、才波城一郎這些打醬油的專業主廚們,都吃驚不已——這七彩的光是什么情況?
“奇跡之酒?”
臺上,雷哲和帝薩尼這對出身‘美食會’的麟巨頭,一瞬不瞬盯住飄散出虹光的調酒瓶。
“我的天——”
臺下,‘灼燒的紫玫瑰’安德莉亞紅唇張開,顯然也想到了那個記載中,并失傳有一些年頭了的奇跡之酒食譜。
她側旁,是檢察官凱瑟琳、‘馴龍者’斯塔,兩人臉緊繃。
不僅僅是虹光。
瓶口冒出光芒的剎那,一股果汁濃香,就像是水灑噴頭向四面八方噴射出去,霎時間,賽館一下子由深秋時令的清冷,去到了夏季果實累累的園林,此時此刻,不論誰吸口氣,心胸間都是沉甸甸的收獲之感。
突然,果汁味道中,有涓涓細流般的酒香,縈繞不絕。
人們仿佛見到了一群巫女,用秋天剛收獲的稻米,用石磨盤,細細地磨去米糠,用乳白色的精米煮飯,而后跪坐在榻榻米上,右手端著小木盆,左手則抬起和服大袖掩住咀嚼飯粒并吐出米汁的嘴巴…
“清酒!”
紅發評審‘酒吞’甩甩頭,掙脫果味、酒味營造的美食幻想,牢牢盯住朱青手中的調酒瓶,發笑道:“以清酒為基酒,泡制的果酒么?”
“這樣的合酒、泡酒法,真是傳統而令人懷念啊!”評審目中浮現追憶。
“我也想到了過去的青梅酒。”
一位女評審初開口。
她黑色長直發流瀉而下,滿滿御姐氣息,這會說話間,嗓音終于不是一開始飄渺如云霧的感覺,落在了心頭上:“嘗嘗吧!”
觀眾們使勁擦眼睛,紛紛回過了神。
“請——”
朱青斟酒,將5杯酒穩穩放在評審面前。
這樣的5杯酒,自帶彩虹酒效果,明明是用同一種果汁調和的,卻在透明玻璃酒杯中,有著赤橙黃綠青藍紫的七彩隔層。
而且,七彩隔層自帶霓虹燈特效,在人們視野中,一閃一閃,更是將那股窒息的美襯托。
奇跡之酒!
“鐺!”
居中的奴良氏,用一根調酒銀匙,輕敲杯口,一圈圈漣漪于杯面浮現,七彩在這一刻似乎融合、糾纏,漣漪中有世界幻化而出,老者緊盯隱隱存在的世界,驚嘆不已:“…這、這杯酒,讓我想到過去那位奇跡的調酒師,他是過去唯一可調制奇跡雞尾酒的名廚,但他在狩獵時死去,留下來的食譜筆記是殘缺的,至今沒人能夠還原…”
說著,目中迸發出灼熱的渴望。
“現在相似的酒,終于出現了么?”
不再多廢話,奴良氏抓起酒杯,酒吞和另外三位評審,幾乎也在同時,低頭,嘴對玻璃杯的杯沿,輕輕地,小心翼翼地,啜飲一小口。
震撼!
酒水入口,五位評審就僵住。
“第一味…早春!”奴良氏說,瞳孔似窗戶,倒映一片積雪初融、嫩芽破土而出的景象,“酒味、果汁清香,很淡很淡,口感清冽、柔和!”
“第二味,暮春!”
奴良氏震了震,又見到四月、五月,櫻花盛放的景致,巫女取櫻花的花苞,用酒浸泡,他似乎喝到那幻想中的那壇櫻花酒,花蜜在口腔中滋生,但同時,酒味、清香開始由涓涓細流蛻變。
“轟!”
一下子,春之時令,變成夏時令的酷烈。
酒香、果香突然爆發,如此猝不及防,五位評審感覺口腔在抽搐,有什么東西要突破牙關宣泄出來,他們終于忍不住張口,輕輕一吐,就是夏天太陽雨后的彩虹。
孟夏,仲夏,暮夏。
酒越發的醇厚、酷烈,一連3種夏之味的轉換,讓評審沉淪在夏夜蟲鳴品嘗冰爽果汁的幻想中。
驟然間,高亢的酒、果旋律,轉為低沉。
他們瞳孔中隱隱是秋季曠遠的天空,一望無際,干凈澄澈。
接著,又是冬之時令的寒風。
春的兩種味,夏的三種味,以及秋之味、冬之味,一共七種階段的味道,讓五位評審仿佛走過了一段歲月的輪回,最終,酒和果汁徹底融合,評審們深深陶醉了。
賽館起碼有十分鐘的寂靜。
“完美!”
一個打破氛圍的聲音,自稱‘酒吞’的紅發評審,手顫抖地放下杯子,拉上兜帽把腦袋罩住,半張臉孔藏在陰影中,似在忍耐著什么。
“這不是奇跡之酒,而是完美之酒!歲月之酒!”他大聲說。
另一個雞尾酒杯,墜地而碎。
第三位評審,戴斗笠的僧人,念了聲佛號道:“奇跡的果實,自帶七種不同階段的味道,這是食材特性,不足為奇…但,調和的基酒居然也有對應的味道變化,而且廚師還用食義賦予味道變化更深的含意、意境,簡直就是神來之筆!”
“完美的食材駕馭!”
奴良氏低沉道:“奇跡的果實——「彩虹果實」,它就是奇跡之酒的原材料,完美!過去那位廚師駕馭了它七種階段的味道,因此才有了《彩虹雞尾酒》的誕生。但那位廚師是用食霸駕馭的「彩虹果實」,酒雖好,卻不能讓人自醉。”
他說完停住。
第四位氣質如煙云的黑發女評審道:“變化無窮的食義!”
在‘食義’上,她加重語氣。
“之所以說完美駕馭,主要功臣就是「變化」的食義!”女評審驚奇道,“春的兩個階段,夏的三個階段,秋、冬的單旋律獨奏,每個階段都予人真實的美食世界…關鍵是,它們是有聲音的,春融雪溪流的叮咚水聲,夏夜蟲鳴,秋風颯颯,寒風如刀子刮來…”
觀眾們聽到評審如此大肆贊美,頓生騷亂。
七種階段的味道也就罷了,畢竟,那個什么夢幻、奇跡的「彩虹果實」,乍一聽就很厲害的樣子。
可七種味道,對應春夏秋冬時令的更替、歲月的輪回,就有點玄幻色彩了。
廚心、食義。
這是精神境界上的東西,沒品嘗,就不會真正理解。
評審沒多講,古川慎一郎咳了咳,正想開口讓評審打分,豈料居中的評審長奴良氏,突然說道:“我品到了交鳴的食義…朱主廚,您能替我解疑嗎?”
交鳴的食義?
側旁,幾位麟巨頭齊齊一怔。
蘭初寒瞧一眼朱青側臉,見她臉上泛起的奇怪笑容,心中咯噔:
這才是她「酒」之料理的秘密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