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景曾經跟方召說過,交響構架的樂風在新世紀的音樂界帶著點曲高和寡的意味,與流行的通俗的樂風不同,大眾的接受度也不高,所以學的人也不多,都去玩電子樂了。
方召的出現讓交響樂與當代電子樂完美融合,即便還不能做到真正流行,但至少接受的人更多了。
全球范圍來看,能做到將交響樂與當代電子樂完美融合這一點的,并不只有方召一個,但打出名氣,且愿意毫無保留分享出來的,只有方召一人。
這也是為什么《交響新編》還沒正式上架售賣就在圈內火爆的原因。這種情況實在是太少見了,只需要花費很少的錢,就能學到想要的知識,這機會沒誰會放過。
以前,就算是有人想學,也因為“門檻太高”“難以理解”等原因而退縮,但現在,有興趣的人可以自己先依照書里的講解和那些分享的經驗去摸索,興趣才是一切的基礎。
音樂軟件雖然能合成很多聲音,但是,更多的人還是愿意用傳統的方法去錄制,請樂團在專業的錄音室,他們能一邊聽,一邊去感受其中的細節,并尋找一些需要改動的地方,臨時做出修改,似乎在這樣的氛圍之下更容易觸發靈感。這大概就是“人氣”,因為樂團的人在照著編寫好的曲譜演奏的時候,融入了自己的情感,這是很能觸動創作者神經的東西。
牧洲可以說是交響體裁使用最少的洲了,就如剛才那個學生所說的,以前錄制交響風的錄音室經常空著,甚至還會被臨時用來錄制別的音樂,但現在,這邊就算提前一天預約,今天過來還得排隊。
牧洲都是如此,其他洲又會是個什么樣?
方召思索的時候,又有幾個人從外面進來。
其中一人看了眼大廳,抱怨道:“人太多了,奇音公司的總經理好像打算增加交響錄音室,就是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安排好。”
旁邊一人將耳朵里的耳機摘掉,眼中帶著期待:“我覺得我這次作的曲子一定會很成功,我自己在家用音樂軟件制作了個樣曲,聽著挺好,說不定我就要火了!或許能像方召一樣,被火烈鳥看中呢?”
誰都想成為第二個方召,年輕的音樂人們關注方召,一個是因為方召的才華和成就,另一個,也是最直接的因素——收益。
藝術工作者也是人,除了某些“瘋子”之外,大多數都是俗人,也有貪嗔,看到方召因為那幾個交響構架的樂章獲得了大量收益,甚至獲得了“火烈鳥”的邀請,名利雙收,有幾個能不動心?
都是同樣的年紀,都是玩音樂的,都是各洲的名校出身,既然方召都能做到,為什么他們就不行?
所以,更多的人去嘗試,去挑戰,其結果就是現在青城的比較好的錄音公司,交響錄音室幾乎天天爆滿,好的樂團每天都得加班,名氣再大一些的樂團還得提前幾天預約。
方召看了眼那幾個新進來的年輕人,收回視線,瞧瞧時間。排在他前面的那個“麥碟工作室”給出的預計時間是到下午一點完成,但現在已經一點過十分了,超時卻沒有給出任何解釋。
樓上,麥碟工作室的人也十分不爽,他們錄制的得并不順利,倒不是樂團演奏的問題,而是錄制出來的音樂,與他們所想的不一樣。
麥碟工作室是由三位牧洲音樂學院的大四學生組建,剛成立不久,除了他們三個之外,工作室的其他人都是臨時幫忙的師弟師妹們。
“不對勁哪!”一個穿著很時尚的年輕人看著親手寫出的曲譜,臉上滿是苦惱,“丁小桃,你覺得這里該怎么改?”
旁邊一個短發的女孩靠著椅背,將雙腿搭在控制臺上,仰面看著天花板,聽到同伴的話,深呼吸,嘆道:“回去再好好改改吧。”
“不行!我感覺就差那么一點點,就是找不到問題所在。再讓樂團演奏一遍,說不定我就能知道答案了。”那年輕人不死心。
以前他們玩電子樂,并不是牧洲傳統的那種樂風,因為他們覺得玩電子樂的人很酷。后來看的大片多了,覺得那種震撼的背景音樂也挺酷,所以轉過來玩玩,卻一直沒玩出什么成果,原本打算重新回去玩純電子樂,《交響新編》的出世,讓他們再次看到希望,三人閉關了一段時間后,來這里將閉關的創作成果錄制出來,可現實很打臉,滿腔的熱血被一盆冰水澆冷。
“明明感覺這里應該能配合得很和諧才對,怎么聽著這么不對勁呢?”另一個年輕人也很糾結,看了看自己的花臂,煩躁地研究手臂上新紋的圖案。
“史鐸,你去看看排咱們后面的是誰,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就去說一聲,讓他們繼續等等,或者去排其他錄音室,咱們這邊再延長兩個小時。我覺得我又找到了一點靈感,待會兒再重來一遍,你先去找人,我再改改曲譜。”
“姜航,你這話今天都說三遍了。”花臂男不情愿地起身出去,他叔叔是奇音公司的高管,一些小事情是能夠直接走“捷徑”的。
普通客戶并不能看到排在他們后面的人到底是什么背景,詳細信息是什么,網上公開的信息只有預約者自己留的,麥碟工作室的人也只能看到排在他們后面的人給出的是“個人申請”這個信息,再多的就看不到了。
花臂男熟門熟路去找人查看排在他們后面的人的信息。
“喲,小多來了?”奇音技術部門那邊的負責人不用抬頭,瞥到那條滿是文身的手臂,就知道是誰來了。
史鐸的小名叫多多,長大后史鐸一直覺得每次聽人叫這名都像在喚狗,不讓人叫了,現在也只有熟悉的人才會這么叫他。
“威利伯伯,在忙呢?”史鐸嘻笑著走進去。
“說吧,這次要查什么?你們工作室可超時了。”威利的話語中并不帶責怪,超時說起來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跟后面的人道個歉賠點錢就行了。
“我想看看排我們后面的人是誰,去跟他交流一下,讓他再等等,或者到別的錄音室排隊。”史鐸說道。
威利明白了,史鐸想知道的是對方的身份和更詳細的信息。
“我看看,排在你們后面的…是一個外洲人預約的。”威利說道,“不是本洲的人那更好,外洲的人不用在意,凡事本洲人優先嘛,就讓他們去排別的錄音室好了,不過這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聽過。”
“很有名嗎?叫什么?”史鐸問。
“叫方召。”
“方…方召?!”
史鐸也顧不上違規不違規了,沖過去將威利撥開,擠到屏幕前,仔細看上面預約人的信息以及圖片。
“這人你認識?”威利問。
史鐸深吸一口氣,又湊近看了看,確定沒看錯,說道:“我能看看大廳那邊的監控嗎?”
“這不行!”威利搖頭,公司規矩,除了監控室的技術人員之外,其他人不得隨意查看監控,這屬于侵犯,公司的性質決定他們在這方面會管得更嚴,要不是史鐸的身后站著一位公司高管,威利也不會答應幫忙。
“哎,你還沒說呢,方召是誰?”威利問。
史鐸沒顧得上回答,轉身就沖出去了,一路跑到大廳那邊,跑太快急停時,鞋底與底板的摩擦發出“吱——”的尖銳聲音。
刺耳的聲音讓大廳的很多在等候的人都望過去,包括方召。
史鐸往大廳掃了一圈,視線在方召那里停頓了一下,然后轉身就跑了,一路直奔上樓,沖進錄音室。
“你們猜猜排在我們后面的人是誰!猜猜我剛才見到了誰!!”史鐸幾乎是興奮地吼出聲。
姜航與丁小桃正討論這編曲上哪里出了錯,被史鐸這一吼,剛才的思路嚇得一點不剩了,兩人瞪著史鐸的眼神像是要活剝了他一樣。
沖進錄音室的史鐸卻一點不在意,繼續興奮地道:“方召啊!那個方召啊!”
“哪…哪個方召?”姜航和丁小桃兩人結巴了。
史鐸拿起旁邊放著的《交響新編》,用力點了點封面上副主編那處的名字:“這個!”
姜航和丁小桃相視一眼,同時撒腳跑出去。明燈就在前方,他們竟然還在這里抓瞎!
史鐸也跟著出去了,還不忘在好友群里的嘚瑟一番:“今天碰到活的方召了!”
青城另一處,牧洲音樂學院,某學生宿舍。
“臥槽!方召來牧洲了!”
“你說誰?!”
“方召真來牧洲了?”
“史鐸在群里說的,他們在奇音那里錄制時遇到的!”
“走,去奇音!”
“你們都去?我后兩節還有選修課怎么辦?”
“翹課!”
教學樓某教室。
教編曲課程的老師走進教室,發現教室內只坐著不到三分之一的學生,頓時納悶了。這次申請遠程上課的人也沒這么多,他也沒收到請假信息。
“人呢?還有那么多人,都去哪里了?”教編曲的老師問。
“老師,他們都翹課去看方召了。”一個學生答道。
“不像話!追星也不能…誰?!你說他們去看誰?!”教編曲的老師愕然。
“說是去看方召,就是那個,這段時間很火的那本《交響新編》的副主編方召。”
“…方召來了?在哪兒?”教編曲的老師問。
“奇音公司的錄音大樓,說是咱學校有人在那邊錄制音樂時遇到的。”
那學生話音剛落,就聽教編曲的老師留下一句:“這堂課自習。”說完就快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