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目前來看,北平周邊的幾個地方都很歡喜,比如說涿州,據說市面上的酒肉被搶購一空,百姓當街歡呼陛下萬歲,陛下的這一招果真是神來之筆啊!”
陳瀟瘦了,雙手粗糙,面色發黑。
不過和以前比起來,現在的他看著更加的健康些,連眼神都少了些猥瑣,這讓方醒的內疚少了許多。
火鍋熱氣騰騰,里面的是一些過年期間做了沒吃的菜。
方醒喜歡這一口,覺得滋味重。而陳瀟跟著吃過幾次,就不可自拔的愛上了這種不新鮮的吃法,而且最喜歡的就是多種菜混在一起,下面墊幾片菜葉,然后把各種菜倒進去。開始時涇渭分明,漸漸的就混雜在一起,各種味道混合,那味道確實是讓人難忘,特別下飯。
方醒見他吃得香,就說道:“你連初一都回不來,我去拜年時,叔父他們都有些怨言,只說把你調回來,你可想回來?”
陳瀟夾了一片紅黑色的扣肉,聞言先吃了扣肉。
方醒見他的嘴角冒出油水,然后又貪婪的吸了回去,就趕緊喝了一口茶。
過年期間他吃的太油膩,若非是陳瀟早上過來,他準備要吃一天的素。
陳瀟滿足的咽下扣肉,說道:“德華兄,小弟上次接了妻兒過去住了半年,家父沒時間,家母就親自殺了過去,說什么掛念我們,可去了那邊整日就帶著孩子,所以你懂的,他們只是舍不得孫兒罷了。”
“那就多生幾個。”
方醒覺得自己有三個兒子,一個閨女就已經滿足了,再多他也照看不過來,無法盡職。
陳瀟夾住了一片回鍋肉,抬頭苦笑道:“如今我一兒一女,小冉整日被兩個孩子鬧騰的筋疲力盡,把我都給疏忽了。再來一個…德華兄,小弟怕是要成透明人了。”
家里孩子一多,陳瀟兩口子又不是什么巨富大官,也舍不得把孩子全丟給仆役丫鬟,那日子真是沒發過了。
隨后方醒就和他談起了玉米的培育,然后給他打打氣。
吃完飯,方醒送他出去。
前院的樹木依舊蕭瑟,過年期間呆呆停了課,所以靜悄悄的。
方醒看著這些安靜和蕭瑟,突然生出了天地之間一沙鷗的感觸。
“小刀,你家院門開了,趕緊回去吧。”
這時右邊有人在喊著,聽聲音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
方醒把陳瀟送出大門,回身就去問了方杰倫。
方杰倫現在處于半退休狀態,在家里帶帶孩子什么的。
方專也在,見方醒來了,就和方杰倫一起行禮。
“親戚那邊可還走動嗎?”
方專也漸漸大了,方醒就少了許多忌諱。
方專搖搖頭,卻沒有什么迷茫或是難過:“老爺,那些都不來往了。”
方三去了之后,那些親戚來廝混過一陣,大多都是見到方醒看重方專,想撈好處的。
方醒點點頭,說道:“你經常和平安一起出去,記得要多看,多想。這個世界并非如你們所想象的簡單,有不懂的就問杰倫叔。”
方杰倫在邊上得意的笑道:“老爺,不是老奴吹噓,不管是什么手段,都難逃老奴的一雙眼。”
方醒笑著哄了他幾句,見他高興的和個孩子般的興奮,就陪他說了一會兒話,等這邊要吃午飯了,這才問了小刀的事。
“他啊!哈哈哈哈!”
方杰倫不禁笑了起來,方專急忙去給他拍背,動作嫻熟,一看就如同祖孫般的自然。
“老爺,小刀昨日惹了自家媳婦生氣,被趕了出來,在客房那邊對付了一晚上,誰都沒說,就沒弄炭盆和厚被子,被冷的臉色發青。”
出了方杰倫家,黃鐘正好來找方醒。
兩人去了呆呆教授功課的那個亭子里坐下,黃鐘說道:“伯爺,大少爺好像是遇到了些事,在下問了小刀,他卻含糊其辭,不肯說。”
“是何事?”
方醒在盤算著,黃鐘說道:“說是一個畫師被權貴為難。”
方醒沉吟了一下,說道:“小刀機靈,他既然判定無事,那么就別管,免得孩子總覺得自己被父母盯著,片刻自由都沒有。”
黃鐘以前對方醒這種教育孩子的方式不以為然,等看到土豆平安他們都富有主見,做事穩沉之后,也跟著學了。
所以他雖然覺得有些放縱了些,可應該問題不大。
因為陳瀟來了,方醒和他要談事,所以兩人早早的就吃了午飯。
等方醒進后院時,妻兒才剛準備吃飯。
“爹,吃飯!”
無憂乖乖的坐在桌子邊招呼著。
歡歡坐在莫愁的身邊也跟著嚷道:“爹,吃飯!”
不過是幾天,孩子已經完全融入了進來。
方醒本來不想吃了,可見到桌子上有一大碗酸湯,就問道:“淑慧,這酸湯是什么做的?”
張淑慧說道:“今日是小白去安排的。”
小白說道:“花娘說…好像是菜干,還放了些瑤柱和火腿提鮮。”
方醒一聽食指大動,就坐下來,也不要米飯,只是喝湯。
酸湯的味道極好,酸味不尖銳,瑤柱和火腿,加上菜干,把味道攪合在一起,鮮美難言。
他連喝了兩碗,然后又給無憂盛了一碗。
“味道不錯,你們也試試。”
方醒說話的時候用眼角在瞟著土豆。
土豆看著很正常,還主動幫歡歡盛了一小碗酸湯,盡顯長兄風范。
吃完飯,歡歡和無憂需要去午休,只剩下土豆和平安得了自由。
他們在院子的邊上,一棵大樹下說話。
“大哥,你有心事。”
作為朝夕相處,甚至連讀書都在一起的兩兄弟來說,連方醒都發現不了的情緒波動,平安卻感知的清清楚楚的。
土豆也知道瞞不過弟弟,就說道:“沒事,只是遇到有權貴欺負人,覺得見不慣。”
平安抬頭看著樹冠,皺眉道:“權貴欺負人…大哥,許多事咱們管不了呢。”
方家再牛叉也不能做舉世公敵,若是連權貴都全成了敵人,那真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土豆點頭道:“咱們家不能隨便樹敵,這個我知道,只是…平安,此事你記得保密。”
平安好奇的問道:“大哥,是哪家?”
“泰寧侯府。”
“泰寧侯府,那就不是泰寧侯本人了。”
平安的敏銳讓土豆也沒轍,只得承認了。
“這樣啊!”
平安裝作大人的模樣摩挲著光溜溜的下巴,說道:“大哥,老泰寧侯當年跟著文皇帝出塞征戰有功,后來還跟著仁皇帝一陣子,最后就是監造北平城了。”
這些土豆早就清楚了:“老泰寧侯去了之后,后來的那個觸犯了文皇帝被處死,現在是陳鐘。”
平安說道:“陳鐘好像不大沾染朝政,就是和一幫子勛戚來往,大哥,不好弄啊!若是弄大了,爹那邊也為難。”
“是啊…”
土豆才出口就醒悟了,瞪著平安說道:“誰去弄泰寧侯府了?你小子也會套大哥的話了啊!下次可別想我幫你遮掩私自進城的事。”
平安趕緊拱手道:“大哥,我錯了,錯了。”
土豆沒好氣的道:“我馬上要出去了,你趕緊滾蛋。”
平安面色如常的道:“大哥,記得帶幾個家丁出門。”
土豆不禁為之絕倒,他指著平安,苦笑道:“你這個鬼精鬼精的,長大了肯定是奸臣。罷了,我知道分寸。”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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