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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7章 活著的意義

  船隊開始分開,一艘小船靠近寶船。寶船上的懸梯垂下,洪保拱拱手道:“請轉告公公,咱家絕不會丟了大明的臉面,否則死后魂飛魄散,不得歸于祠堂。”

  受到重用的太監大多有義子,而義子多半是自家的子侄。

  收義子的目的也就是為了自己去后有香火供奉,魂魄能夠回到家鄉,依附在牌位上。

  這大抵就是此時的人的精神信仰吧!

  所以洪保的這個誓言再重不過了,比什么死于非命都重。

  “咱們都是來自于云南,咱家比你和公公都大些,五十多了,先走一步也不算是憾事。”

  洪保拒絕了吊籃,艱難的上了懸梯,然后慢慢的爬了下去。

  王景弘站在船上,目送著洪保上了小船,往左邊的小船隊去了。

  他的面色如常,可眼神卻哀傷。

  大家都是五十多的人了,以后還能出海幾次?

  不能出海了,按照當今皇帝的路數,大家以后還有出來任事的機會嗎?

  沒事做是最大的痛苦,這是太監們的共識。所以他們對權利極為熱衷,為此愿意一頭扎進各種紛爭中,并以此為樂事。

  洪保登上了一艘戰船,朝著王景弘這邊拱拱手,然后目視眾人,目光銳利的道:“咱家要帶著你們去,去不知道的地方,誰不愿去?”

  無人出聲,可洪保知道這些將士的心中肯定有情緒,只是懾于軍法,不得不參與。

  “這艘船上的大多有了妻兒,你們掛念妻兒,咱家沒妻兒,沒真正的后人…”

  洪保的話讓人惻然,可人性本私,你被割了一刀管我們啥事?

  漠然,然后還是默然。

  “為了大明!”

  洪保肅然道:“興和伯已經派人去天方打探泰西人的動向,他說泰西人以后將會是大明的威脅,最大的威脅,絕無僅有的威脅。”

  眾人不禁看向洪保,大明此時給人的感覺就是縱橫八荒,所有的敵人都已經跪在了腳下。

  還有敵人嗎?

  “所以咱們要去看看,充當大明的眼睛去看看泰西,雖百死而無憾!”

  洪保走到船頭,回身道:“咱家保證不會撇開你等獨活,出發吧!”

  這支小船隊緩緩開拔,王景弘靜靜的看著,任由那股悲壯的氣息在船隊之中蔓延。

  他揮揮手,說道:“應旗!”

  各艘船上頓時旗幟搖動,有人喊道:“好漢子!”

  “好漢子!”

  大家都是在海里飄蕩的人,怎會不知道此行的兇險,此刻見洪保果決,不禁紛紛叫好。

  一個太監被人贊好漢子,這個大抵也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了。

  “泰西那邊咱們不著急。”

  朱瞻基對于這個世界的認知大抵來自于方醒,后來就是靠著各方信息補充,特別是船隊,鄭和每次出航歸來總會帶來些新消息。

  所以他對海外有著比較清醒的認識,很冷靜。

  而相比之下,在法蘭克使團到了之后,方醒顯得格外的急切。

  楊榮知道皇后馬上就要生產了,所以不敢久留,就說道:“陛下,泰西遙遠,不管是大明還是泰西,都不可能威脅到對方,所以咱們還是傾力于國內,等大明強盛時,就如法蘭克一般,自然會主動來尋求合作。”

  朱瞻基也有些心緒不寧,他說道:“此事不急,和法蘭克的盟約也不急,朕甚至以為簽與不簽都無所謂,好了,楊學士且去。”

  楊榮告退,回到值房后就問道:“禮部和法蘭克使者的商議可有進展?”

  這事兒幾乎沒人關注,于是就有人去問了,稍后回來稟告道:“楊大人,禮部的陳大人…”

  見小吏面露痛苦之色,楊榮皺眉道:“何事讓你這般為難?”

  小吏突然繃不住了,噗嗤笑了起來。

  當著幾位大佬狂笑,這是什么行徑?

  這事說小了是輕浮,說大了就是藐視上官,活該作死!

  小吏也知道不對,只是忍不住。等他忍住笑后,見值房里的幾位輔政學士都面色難看,就跪下道:“小的只是一時忍不住,請諸位大人恕罪。”

  “趕緊說話!”

  楊榮也在等著皇后生產的消息,他希望能是個皇子。可女人生產就是鬼門關,在看到那個小東西之前,誰會知道是不是皇子。

  所以他有些焦慮,他不愿意看到皇室內部動蕩,他更希望是按照傳統,皇后會一直穩住自己的地位,大明未來的平穩過度將再無困難。

  “諸位大人,那陳大人已經和法蘭克使者成了好朋友,如今都一起光溜溜的去沐浴了。”

  “他們居然…居然一起去沐浴?”

  方醒的面色古怪,他在想著肥皂。

  黃鐘點點頭,也有些忍俊不禁的說道:“此事是禮部的人看不過去,這才在發牢騷時說了出來。”

  見方醒偏頭忍笑,黃鐘笑的身體晃動著,然后說道:“禮部的人說此事絕無僅有,以后多半是要史冊留名了,而且還把大明和禮部的臉面都給丟盡了。”

  “哈哈哈哈!”

  方醒終于是忍不住大笑起來,黃鐘也跟著,笑聲從書房傳出去,外面的小刀探頭看了里面一眼,然后就咬著草根,想著家中的孩子,不禁出神。

  書房里,笑聲少歇,方醒說道:“這是他的手段,坦誠相見嘛,我覺得不丟人。”

  陳默跟著黃金麓出海,一路上就是靠著這一招贏得了那些土人的信任,如今他歸國任職,自然會把這一招發揚光大。

  兩人之間沉默一陣,黃鐘說道:“伯爺,娘娘怕是就在這兩日了。”

  方醒有些煩躁,他把玩著一塊玉佩,呼吸有些急促,說道:“我出去一趟。”

  心神不寧最好是散散步,可方醒卻心血來潮,去了慶壽寺。

  明心居然胖了,看著白白胖胖的,多了幾分憨實。

  “興和伯是在為娘娘擔憂?不,你是在為那個孩子的性別擔憂。”

  五月的慶壽寺涼風悠悠,小徑里靜謐無聲。

  “我喜歡這里。”

  方醒仰頭看著遮蔽了陽光的樹冠,微笑道:“先前的我太過忙碌,喜歡偷懶,如今站在這里,我想…我覺得你的日子還不錯。”

  明心看了看樹冠,說道:“貧僧經常看這里,所以早就無法生出什么感慨,興和伯,你這是動極思靜嗎?”

  因為樹冠遮蔽了陽光,周圍的樹林降低了附近的溫度,所以小徑周圍青苔橫生。

  一棵大樹倒在了小徑的左邊,只余下小部分根須和土地相連,可依舊是郁郁蔥蔥。

  方醒走到這棵樹的邊上,蹲下來,摸著斷掉的根須部分,只覺得心中寧靜。

  “我覺得自己是兩個人,其中一個喜歡安靜而懶惰的生活。讀讀書,保持心境的安寧。而另一個卻想走出家門,去干些別人沒干過,或是別人不敢干,不愿干的事…”

  方醒側身看著明心,笑著問道:“你說我這是不是癔癥了?”百镀一下“爪机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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