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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8章 老臣……請乞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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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節的前一天,權謹顫顫巍巍的被扶著上了馬車。他回身看著自己住了多年的宅子,對家人說道:“我老了,不敢在大學士的位置上尸位素餐,你們整理好東西,回頭咱們就回徐州。”

  家人都應了,權謹欣慰的點點頭,然后吩咐道:“去朝中。”

  “陛下,欽天監報,昨夜有流星,大如雞子,尾有赤焰…”

  群臣面色凝重,朱瞻基卻捂額道:“流星每年都有,何必專門來報?”

  群臣頓時意興闌珊。說來好笑,每當地震山崩水災旱災之類的自然災害發生時,群臣,甚至是天下人都第一時間盯著宮中,盯著那位皇帝。

  陛下啊!是不是你又干了啥讓老天爺生氣的事了?

  夏元吉出班道:“陛下,各地移民正往興和城而去,只是陜西那邊卻有些怨言,說是抽空了百姓,當地官府轄下的人口凋零,賦稅越發的少了。”

  朱瞻基皺眉道:“陜西一地水土流失,少雨,稍有異變就是旱災。當年讓那些俘虜栽種了不少樹木,聽聞有不少被砍去燒柴了,地方官吏也不見焦慮,得過且過,擬旨斥責!”

  楊榮出班,有人給了筆墨當即擬旨,然后念誦了一遍,查驗無誤后用印發出去。

  “不只是陜西,山西、山東…整個北方的人口都要向外慢慢的遷移,一邊遷移,原地的人口還會慢慢的補滿,甚至是超出。塞外很大,就說奴兒干都司那邊就能容納不少人,以后大明還會慢慢的向北邊擴展,人口是萬萬缺不得的。”

  北邊有啥?

  這個皇帝和前幾任都不同。前幾任,包括朱棣在內,在北邊的政策主要是以打壓對手為主,并未想過直接統治那里。

  群臣有些頭痛。

  楊士奇出班說道:“陛下,塞外荒蕪,要想遷移過去,糧食是個問題。其次便是遠離大明,天長日久之后,臣擔心會成為化外之地。”

  “有土豆。”

  朱瞻基一句話就把糧食問題給駁回了。

  自從土豆登上大明的餐桌之后,大家驚喜的發現土豆不挑地,對環境的要求也不高,于是土豆搖身一變,就成了小麥和大米之后,大明的第三主食。

  “首先要把北海控制住。”

  朱瞻基說道:“那里是個好地方,寒冷不應該成為阻攔大明腳步的武器,慢慢的滲透過去。”

  北海啊!

  群臣的心中一松,在瓦剌被擊敗,韃靼歸附之后,北海實際上就是大明的地盤了,只是目前沒有去控制那里而已。

  皇帝擴張的欲望太過強烈,群臣有些不安,楊榮說道:“陛下,塞外終究難以養活太多人,若是有變,大明本土也很難及時給予援救,還是要謹慎啊!”

  朱瞻基點點頭,就在群臣欣喜時,他淡淡的道:“若是有敵人,那就來一次征伐。”

  這還是那個文皇帝教出來的皇帝啊!

  “大明的軍隊許久不征戰會頹廢。”

  朱瞻基給了一個標桿:“隔幾年大明必須要對外進行一次征伐,不管規模大小。軍隊要歷練,要打仗。”

  只要有征伐,大明的文武之爭就很難決出一個勝負!

  朱瞻基看到了失望之色,他說道:“下一個目標就是…亦力把里!”

  楊榮心中一驚,正準備勸諫時,外面有人進來稟告道:“陛下,權大人求見。”

  “權謹?扶進來。”

  從朱瞻基登基之后,權謹就開始振作起來,想幫襯一番。可隨著時間流逝,他發現朱瞻基的想法和自己偏差甚大,于是就勸諫了一番,只是卻無果。

  心灰意冷的權謹于是告病在家,朱瞻基也派了御醫去探視,回來只說老大人心情郁郁。

  當權謹被太監攙扶著進來時,群臣都側身垂首以示尊敬。

  朱瞻基目光復雜的看著顫顫巍巍走來的權謹,他想留下這位老臣,可看權謹這模樣,分明就是去意已定。

  果然,權謹下跪,就在朱瞻基令人去扶他時,權謹說道:“陛下,老臣年邁,不堪供君王驅使,尸位素餐。近日老臣行走越發的艱難了,懇請陛下…”

  權謹抬頭,嘴唇動了幾下,還是說出了那話。

  “老臣請乞骸骨…歸鄉。”

  那雙渾濁的眼睛定定的看著朱瞻基,眼神蒼涼。

  一陣寂靜!

  朱瞻基有些舍不得這位真正的君子。

  權謹被兩名太監架了起來,他喘息著說道:“老臣見證了大明從四面皆敵,到…到如今四夷賓服,蒸蒸日上,歸去當述于筆端,傳于子孫…”

  朱瞻基嘆息一聲,說道:“老大人歷經幾朝,持身正,為古今罕有…”

  這是君王給即將致仕的老臣下評斷,群臣都艷羨不已。

  “…大明就是少了許多如老大人般的君子,今日老大人歸去,朕亦難掩失望。”

  朱瞻基黯然道:“令人去徐州修建牌坊,以鼓舞后進。”

  “多謝陛下。”

  權謹再次跪下,鄭重的叩首。

  這是最后一次了啊!

  朱瞻基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來,起身道:“此去…規矩在,朕也不好違背,這樣,朕令人準備車馬,一路順風吧。”

  皇帝準備車馬,這個待遇能讓人眼紅到發指。

  權謹再次叩首謝恩,隨即被人扶起來告退。

  知行書院即將出仕的學生們得到了意外的驚喜之后,就開始準備,按照安排,明天過完中秋節之后,他們就得各自出發。

  書院為此放了一天假,請了那些即將出仕的學生們回來給學弟們傳授經驗。

  “…出去教授科學的這一年多以來,我認識了不少人,從剛開始有些別扭,到后來慢慢的學會了同不認識的人打交道,還學會了教授學生,當我回家時,父母都說我像是變了個人,變得沉穩了,變得開朗了…”

  教室里一個即將出仕的學生在從容的講述著自己的經歷,下面的學生們聽的聚精會神的。

  “有些舍不得啊!”

  教室外,解縉唏噓道:“他們都是老夫看著成材的,如今卻要四海飄零,就像是你說的蒲公英,大風來了,孩子們馬上就要離開母體,去尋找他們的機會…”

  方醒的遺憾卻和他不同:“陛下來不了,可惜了。”

  解禎亮笑道:“陛下若是來了,國子監的那些人就敢去皇城外上書。”

  “誰怕他們?”

  解縉不屑的道:“咱們的學生都是出去磨礪過的,國子監的那些學生只知道皓首窮經,整日之乎者也,哪知道什么民生疾苦?”

  若說洪武年間的國子監是干部學校的話,那么永樂間的國子監就是個終南捷徑。等到了朱瞻基登基之后,大家一看那模樣,分明就是不準備把國子監看在眼里。

  以后的出路在哪里?

  國子監的師生們都在焦躁著,而相比之下,書院的學生們卻自信于自己的能力,敢于走出去,敢于從小吏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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