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那個大宅子的構造圖還不夠,因為寧波府這樣的大宅子有十幾套,如何在其中找到這一套?
而且寧波府可供居高臨下觀察的地方不多,至少在那些大宅子的周圍沒有。
“東廠的人去挨家觀察,尋機上圍墻查探。”
方醒召集了李敬和肖顧偉,李敬聞言喜出望外,馬上出去安排。
“伯爺,那黑刺干什么?”
肖顧偉渾身發癢,恨不能現在有一幫子海盜供他率領麾下沖殺。
方醒瞟了他一眼,說道:“你們待命,一旦目標狗急跳墻,馬上鎮壓!”
“伯爺放心,交給下官了!”
能得到廝殺的機會,肖顧偉已經很滿足了。
方醒警告道:“別只顧著殺人,老子說過了,要顧忌百姓的安危,若是出錯,回頭我就向殿下建議,把你弄到北邊去。”
黑刺的人都是殺人機器,肖顧偉雖然看著笑嘻嘻的,可殺氣卻不比別人少。
這些人一旦開戰,眼中就只有對手,以殺戮為目標,至于擔心誤傷百姓,那不在他們的考慮范圍內。
肖顧偉沒口的應了,方醒看他答應的輕飄飄的,就警告道:“本伯不是在和你開玩笑!”
“抓賊啊!”
寧波府的一戶豪宅里突然傳來了一聲凄厲的尖叫,頓時那些家丁都紛紛拎著棍棒沖了過來,卻沒看到人。
發現賊人的丫鬟指著墻頭道:“方才有人趴在墻頭看。”
“出去看看!”
于是家丁們傾巢出動,可在外面搜尋了一圈,別說是賊,賊毛都沒看到一根。
“報官!”
可等報官時,這家人才發現,原來有相同遭遇的就有三家之多。
寧波府知府郁悶了,他覺得這是某些青皮肆無忌憚的在向官府挑戰。
“搜!把城中的青皮都抓來詢問!”
他沒有辦法,因為城中擁有大宅子的不是大富就是大貴。商人倒是無所謂,可那些官員的老家宅子卻不能不重視,否則他遲早會被來自于身后的暗箭干掉。
于是寧波府的青皮們就倒霉了,那些小偷小摸的家伙也跟著被追的上天無門,入地無縫。
于是寧波府的大牢里人滿為患,關不下了,最后還是當場刑訊。
可一一問話的結果卻讓知府迷茫了。
小偷小摸,甚至是敲詐勒索,毆人重傷這些事不少,可卻沒誰去那些大宅子里偷窺。
難道是城外的盜賊?
知府緊張了,于是就通知了守備。
而方醒也惱火了,把李敬罵的沒臉見人。
“叫你們伺機窺探,伺機窺探,可你們倒好,大大方方的爬人家墻頭,這是要做出墻的紅杏嗎?”
李敬被說的面紅耳赤,下決心回去就收拾那幫子平時牛逼哄哄的番子。
東廠不是方醒的下屬,所以他訓斥一番完事,回頭就讓黑刺的人出手。
結果第二天下午黑刺的人就找到了那個地方,而且并未被人發現。
李敬的臉是黑的,而肖顧偉卻是眉飛色舞。
“伯爺,那家主人叫做慕簡,家中有妻子王氏,兩個兒子。那慕簡據說很是刻板,不過看了他家的情況倒也不是這樣,多半是在外面裝的。”
肖顧偉鄙夷的道:“那慕簡原先的家境不過平平,可最近十多年卻是生發起來了,大宅子也建起來了,據說和寧波府的關系不錯,下官看多半是用錢買通了路子。”
方醒起身道:“慕家可有察覺不對?”
肖顧偉收了嬉皮笑臉,肅然道:“沒有,伯爺,可要現在突襲嗎?”
方醒看看擦黑的天色,說道:“此時到他家天都黑了…吃完飯吧,叫廚房弄飯。還有得去聯絡一下寧波府,告訴他們我們的目的,免得到時候引發混亂。”
慕家正在吃晚飯,李二今晚要了酒,等喂完了母親后,他獨自坐在門外喝酒,那些來往的仆役丫鬟看到都貼著墻走,不敢惹這個兇人。
下午他老娘獨自摸著出門時,一個仆役罵她是瞎眼婆,結果正好被從外面回來的李二聽到,然后…那仆役就斷了兩只胳膊。
于是慕家的下人震怖,就去告狀,結果慕簡只是令郎中來給那仆役接骨,然后罰了他半年的錢糧。
這下大家都知道了,原來這位是個絕世兇人,惹不得,于是都老實了。
李二就坐在門外喝酒,一壇子酒夠他喝到睡前。
而慕簡也在喝酒,心情不錯。
“言兒的文章長進很大,我看下一科肯定沒問題。”
王氏聞言就喜道:“那可好,只是卻不能讓他自滿了。”
說著她又轉為憂慮:“可言兒還小啊!若是以后去了京城考試,妾身得擔心,等他做官了更是擔心…”
慕簡沒好氣的道:“婦人之見!言兒是男兒,男兒自當闖出一條路來。怕這怕那的,那還不如守著每日兩頓飯過日子!”
王氏想起這個就目露柔色道:“想當年妾身嫁進來時,家中也就是普通,可夫君您…夫君,那生意就停了吧!”
“什么生意!?”
慕簡的眸色一冷,厲喝道。
王氏垂眸道:“夫君,妾身是您的枕邊人,這些年通過蛛絲馬跡,早就發現了端倪,那個不愛說話的李二就是海盜吧?別人說他只要出去一趟,再回來時就是一身的海腥味。”
“妾身雖然不知道是什么生意,可朝中不許出海,夫君…孩兒們都有出息了,咱們收了吧。”
慕簡把酒杯一扔,拂袖而去。
在后院里漫無目的的晃悠著,聽到有人說李二在喝酒,慕簡的眼中閃過一絲殺機。
要收容易,可知情人怎么辦?
所有的交割都是李二在辦,他不死…誰能擔保他不會泄露出去。
慕簡找來了家丁頭領,吩咐道:“明日給李二母子的早飯多放些油!”
他在油字上加重了語氣,家丁頭領就是和李二交接的人,所以馬上就領悟了。
“老爺放心,小的保證處置的干干凈凈的。”
慕簡點點頭,然后回去告訴了王氏他的決定。
“以后為夫就在家守著你過日子,咱們就看著兩個孩子,等有了孫兒,咱們一人一個帶著。”
王氏含淚點頭,只覺得自己此生太過幸運。
“妾身嫁給了您,這是前世修來的福氣,等明日妾身就去寺里燒香拜佛,求佛祖保佑咱們一家安康。”
做出這個決定之后,慕簡只覺得心中空蕩蕩的,不知道是輕松還是不舍。
可他知道,此次李二出海遇險了,差點被黑吃黑。而且還被水師一路追殺,若不是李二的手下操船出色,早就全部被抓了。
這次幸運不代表下次幸運,慕簡覺得此時結束這個生意恰到好處。
夜色降臨,李二喝了大半壇酒,看似醉醺醺的走到邊上的圍墻撒尿,監視他的家丁皺眉暗罵了一句,然后回屋喝水。
喝水很簡單,舉杯就是。
可有的杯子舉起后就再也放不下來了。
一只黝黑的大手捏住了他的咽喉,然后另一只手接住了他的茶杯。
稍后,李二把他的尸骸放到床上,然后悄然出來。
老婦人正坐在床上發呆,李二過去低聲道:“娘,咱們走!”
“老二…是出去逛街嗎?好,娘想買個銀釵呢!”
李二心中一酸,說道:“好,娘,咱們買銀釵。”
眼瞎的人大抵感知不到天黑吧,李二如是想。
他扶著母親走到剛才撒尿的那片圍墻邊上,這里已經被他的人從外面給慢慢的弄松了不少磚,今夜就是他帶著母親走出慕家的時候。
他敲擊了一下圍墻,外面傳來了回應。
回身看看燈火中的慕家,李二的眼中多了譏諷。“杰眾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