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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6章 人生如戲……

  不過是一刻鐘多一點的時間之后,現場已經看不到有站著的哈烈人了。

  能逃進山里的哈烈人還不足兩百,但他們無法堅持到春暖花開的時節,就會死于寒冷和野獸的襲擊。

  林群安全程都很輕松的在觀戰,這時才策馬過來說道:“楊大人,塞外苦寒,沒了著落的人會到處覓食,而霧靈山里有不少獵物,順帶還能躲避興和堡我軍的斥候…所以在年前,邊墻各處都已經停止了進出。”

  這話看似不搭干,可楊榮卻老臉一紅。

  古北口的守將提醒過他,甚至連不懂軍伍的文方都提醒過他。

  可楊榮卻以為自己是老軍伍,經驗豐富,結果卻是老師傅差點被人給亂拳打死。

  “是本官疏忽了。”

  楊榮很老實的承認是自己的錯誤,可林群安的面色卻陡然一變,沉聲道:“楊大人,這個千戶所死傷三成多,差不多廢掉了。”

  說完他策馬就去了戰場的中間,安排后續。

  而楊榮卻呆呆的看著那些尸骸。

  有人在哭,抱著自己死去的同袍哭,周圍的明軍漠然的看著,然后收拾同袍的尸骸。

  楊榮看著這一幕,苦澀的道:“本官回頭就去請罪。”

  一個決策的錯誤能導致無數種可能性!

  水師的麻痹大意就產生了一個后果。

  “楚國皇帝陛下?”

  朱瞻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來稟告的兵部尚書彭元叔也是羞愧難當。

  “是的殿下,一股子悍匪在江邊登陸了,當地的一個百戶所被擊潰,鄉間士紳們已經逃到了城中…那伙悍匪自稱是陳勝的后裔,為首的叫做孟老三,說是…已經在船上登基了。”

  彭元叔幾乎想掩面而逃!

  太丟人了呀!

  居然就在金陵的江邊出現了一股悍匪,而且居然還號稱什么大楚皇帝,這不是活生生的說明了地方上防御懈怠嗎?

  朱瞻基皺眉道:“多少人?”

  “三百余人。”

  朱瞻基看了方醒一眼,說道:“讓王琰去一趟?”

  “牛刀殺雞罷了,要不就讓…魏國公府的那位顯義公子去一趟?”

  “這個…”

  朱瞻基有些猶豫,他知道方醒的意思:讓大家看看,皇室和徐家的關系好著呢。

  這是要向勛戚們釋放一個信號:上進的勛戚都會得到重用。

  可徐顯義雖然老成,但卻不是徐欽的兒子。若是朱棣在,必然會呵斥為外人領軍,滑稽!

  方醒挑眉道:“你給他一個千戶所,我親自去給他壓陣。”

  嘖嘖!這次連彭元叔都忍不住要側目了。

  方醒這是要力捧魏國公府啊!而且是不要臉的力捧。

  三百余悍匪,一千余大明正規軍,就算是來頭豬,只要他不張嘴亂哼哼,這仗都沒有打不贏的道理。

  可方醒還覺得不夠,還要親自用魔神的名頭去壓人,這不是不要臉是什么?

  這是為何?

  彭元叔略一思忖,就止住了念頭,然后等待朱瞻基的決斷。

  “好,讓他去。”

  朱瞻基下了決斷,如果徐欽還不能領會精神的話,那么魏國公一系就活該泯滅。

  所以當朱瞻基的命令到了魏國公府時,徐欽拖著病體,紅光滿面的把徐家的那些老家丁們全都招來。

  “徐家許久都沒上陣了,你們也許久都沒見血了。”

  徐欽掙脫了徐顯義的攙扶,挺直了腰桿說道:“你們中間有太祖高皇帝時就為徐家征戰的,有在…靖難之役中為了先帝…在先皇后的身邊,為了保衛北平而廝殺的…”

  這群家丁有一百余人,最老的白發蒼蒼,可依然昂首在聽著家主說話。

  徐欽拱手道:“如今我卻是不行了,你們要好生看著魏國公府,今日就跟著顯義…去吧。”

  再多的激勵徐欽不敢再說了,他指指那些家丁對徐顯義說道:“好生的去,若是敗了你就一頭跳江去死,別回來,我也不會讓人給你開門。若是大勝,我便擺宴為你慶功。”

  徐顯義跪地說道:“叔父放心,小侄定然不會辱沒了魏國公府的名聲,不勝不歸!”

  他比徐欽小不了幾歲,可輩分卻低。

  徐欽欣慰的道:“好好好!去吧,我就在這等著你。”

  徐欽叫人弄了椅子擺在前院里,他就坐在那里,微笑著說道:“去吧,若是大勝就讓人快馬報信。”

  這時有人進來稟告道:“國公爺,興和伯在府外催促了。”

  徐欽一聽笑意就更盛了,說道:“快去快去。”

  等徐顯義帶人走后,徐欽靠在椅背上,曬著不算熱的太陽,瞇眼說道:“興和伯這是要去壓陣,我徐家欠的人情可不小啊!讓他們散了吧。”

  管家擺擺手,等人都走光后,才低聲道:“國公爺,興許是拉攏呢!”

  徐欽搖頭道:“我敢打賭這是興和伯的主意,目的就是要讓徐家感恩,感殿下的恩德,若是領會不到這個意思,魏國公府頃刻就會傾覆。”

  管家瞪眼道:“國公爺,咱們家可是國朝第一勛戚,還是國戚,誰敢?”

  徐欽的心情極好,居然噗嗤的笑了,笑的管家心慌,趕緊拿毛毯蓋在他的膝上。

  “你啊你!你以為這是什么時候?”

  徐欽笑道:“先帝本就想削了魏國公這個爵位,然后護持定國公,明白嗎?”

  管家只覺得腦袋里嗡的一聲,這些年徐欽的作為一一在腦中閃現,然后就哽咽了。

  “國公爺,您這些年背著個頑劣的名聲,多次頂撞先帝,老奴還以為您是…沒想到啊!”

  徐欽微笑道:“是啊!當年封了景昌為定國公時,先皇后就知道了先帝的意思,一力阻攔,可最后還是拗不過先帝,這就為魏國公府的衰落敲響了警鐘。”

  管家老淚縱橫的道:“先帝何其殘忍啊!”

  徐欽微笑道:“從父親逆了先帝之后,魏國公府其實就已經被注定了命運。若不是先帝駕崩于北征時,此刻魏國公這個爵位已經煙消云散了。”

  “我若是一心奉公守紀,名聲鵲起,那就是自取禍端。”

  徐欽還是在微笑著,可眼神卻有些暗淡。

  徐輝祖不幫親而去幫了朱允炆,這是悖逆。

  朱棣最痛恨的就是背叛,所以徐輝祖最后只得抑郁而死。

  再不死,魏國公府別說是承襲爵位,弄不好得滿門倒霉。

  徐欽腦袋后仰,看著天空,舒坦的道:“殿下既然知情,那魏國公府的難關就過了,我這個魏國公的事兒也就完了…”

  管家正在震撼于徐欽這些年的演戲,聞言覺得有些不祥,就說道:“國公爺,既然殿下不怪罪,還肯提攜咱們,那好日子就來了呀!您且養好身子,咱們的福氣在后頭呢!”

  “福氣?是啊!福氣!”

  徐欽從懷中摸了個小瓶子,微笑著喝了里面的液體,然后仰頭看著天空,喃喃的道:“不許聲張,等顯義大勝歸來后,就說我強撐多年,早已苦不堪言,此刻歸去乃是喜事…”

  小瓶落地,管家大駭,急忙抬頭一看,當看到那個小瓷瓶時,他面色大變,說道:

  “國公爺,您這是何苦呢?老奴這就去請了那御醫來!”

  “回來。”

  徐欽微笑著說道,聲音不大,卻讓管家回身跪在了地上。

  “我該死了,煎熬這么多年,早就不想活了。奏章早就寫好了,就在書房的夾層里,你記得取出來交給殿下,我…”

  “國公爺!”

  管家哀泣道:“可顯義少爺終究是外人,大少爺還小,國公爺,您不能去啊!”

  徐欽還是在微笑,只是眼中卻滑落兩行眼淚。

  “我…該去見…該去見父親了…”

  金陵城破時,徐輝祖急切的把利弊給他說了一遍,然后把應對方法也叮囑了一遍,就去了徐達的祠堂。

  那些話在徐欽的腦海中再次滑過,他只覺得生機在緩緩消散。

  “顯宗會有出息的…我…這就去了…”

  徐欽緩緩松手,眼神漸漸暗淡下去…“杰眾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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