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善祥要生了!
京城卻詭異的沉默著。
方醒已經做好了準備,黃鐘勸他莫要去沾惹麻煩,以免交惡了太子。
朱高熾那里很平靜,據說他每日依舊是樂呵呵的,不時叮囑太子妃注意胡善祥的情況,并讓人把藥材準備好。
“那孩子大概就是個歡快的,所以迫不及待的要出來了。”
方醒含糊了一句,然后上馬,帶著家丁們一溜煙就去了太孫府。
“千萬別是兒子啊!”
張淑慧在內院虔誠的祈禱著。
慶壽寺中,主持召集了一干僧人,宣布從現在開始閉寺,所有的僧人,包括掛單的,都要為太孫妃祈禱,直至那個孩子出世。
于是檀香的煙霧籠罩了慶壽寺,無數僧人齊聲念著經文,聲音之大,讓外面的百姓以為是佛祖顯靈。
徐景昌今日沒出門,他告訴管家,今日誰來找他都說病了,重病!
于是北平城有名的郎中被請到了定國公府坐鎮,為病倒床榻,依然在牽掛著國事的定國公診脈。
朱棣依舊在和群臣商議著抽調各地的兵力和民夫,向北平集結。
只是今天群臣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金忠還頻頻出錯,拿著表格還念錯了人數。
而孟瑛也沒好到哪去,神思恍惚中,朱棣問了兩遍才反應過來。
只有張輔很鎮定,一一分析著利弊。
京城很平靜,所以當方醒來到太孫府時,看到門房也很平靜。
方醒下馬,門房歡喜的道:“伯爺,太孫妃已經進了產房。”
宮中自然有手段讓那個孩子出生,所以方醒沒管,他在賈全的陪同下去了前廳。
“殿下在后院守著。”
賈全也有些緊張,他知道今兒弄不好就會出事。
方醒進了前廳,看到杜謙居然也在,就點點頭,然后說道:“今日我就在這了,你讓太孫安心在里面陪著。”
賈全感激的道:“多謝伯爺。”
朱棣并未派人來坐鎮,朱高熾也沒有。
而杜謙顯然沒有這個資格坐鎮太孫府,于是方醒來了。
“見過興和伯。”
杜謙面色凝重的起身相迎。
“你也不錯。”
方醒隨口說了一句,然后上首坐下,就拿出一本書翻看。
內院里,朱瞻基同樣在坐鎮,幾名御醫不斷把胡善祥的情況報過來。
“殿下,太孫妃已經喝了藥…”
“殿下,太孫妃說她餓了…”
朱瞻基把玩著玉如意,直至俞佳進來。
“殿下,興和伯已經到了,在前廳。”
朱瞻基抬頭,點頭道:“好,今日外間的客人肯定不少,麻煩興和伯了。”
俞佳明白了。
“明心呢?”提到這個名字,朱瞻基的心中就多了幾分殺意。
“殿下,明心一直在念經,屋子里的煙越發的大了,人都待不住。”
明心是在念經,屋子里的煙霧已經大到了能見度急劇降低的程度。
他抬起頭來,頭暈腦脹的喝了一口水,然后覺得眼前大放光明。
煙霧繚繞中,他好像看到了一尊佛像若隱若現。
“佛祖顯靈了?”
明心嘟囔著,然后繼續念經。
“小的見過興和伯。”
一個男子被引進來,給方醒行禮后,就說了一大堆他家主人如果牽掛著這個未出生孩子的急切和關心,喋喋不休。
方醒沒接禮單,說道:“孩子還沒生出來,無需送禮,再有,送的禮大方了,不是貪官就是打腫臉充胖子,回去吧。”
男子愕然,看了杜謙一眼。
“請回吧。”
沈石頭喝了一聲,男子才知道今日是方醒在做主,只得懨懨的帶著禮物回去。
接著人就開始多了,因為不是休沐日,所以來的多是管家或是幕僚。
“伯爺,來了幾家夫人。”
“請回去!”
方醒覺得這些女人就是來添亂的,你又不是親戚,也不是好友,這個時候主人家哪有功夫招待你?
俞佳尷尬的道:“孫嬪妃已經出來了。”
方醒瞪了他一眼,說道:“最多一刻鐘,不走就趕人。”
俞佳苦笑著,杜謙卻說道:“興和伯此言大善,在這個時候來的,多半是趨炎附勢之徒,無需理會。”
等俞佳去后,杜謙說道:“興和伯,看來外界對這一胎很是看重啊!”
“捧殺!”
方醒不屑的道:“神仙很忙的,螻蟻一般的凡人他們沒時間去關注,更別提什么下凡附體。”
杜謙沒法接這個話了,他看史書,每每有大造化者出生時都有異象,甚至在出生后都會有些怪異之處。
幾個婦人和孫氏在恭維著這個孩子的不凡之處,卻接到通知,一刻鐘之后就得走人,不禁愕然。
誰家會規定待客時間的?
誰那么霸道?
幾雙眼睛盯著孫氏,她尷尬的道:“殿下在后院,今日前面是…興和伯在做主。”
幾個女人頓時就惱了,說道:“孫嬪,這外人不好為殿下做主吧?”
孫氏笑了笑:“興和伯和殿下乃是至交。”
幾個女人最后懨懨的回去了,由于沒有完成拍馬屁的任務,等各自的丈夫下衙后,多半是要有一番呵斥。
孫氏起身把她們送出去,回來后就問了胡善祥的情況。
“太孫妃還沒動靜。”
孫氏點點頭,雙手合十道:“只望太孫妃吉人天相,一朝產下麒麟兒。”
她們剛離開沒多久,一個侍衛就飛快的沖進了內院。
“殿下!殿下!”
朱瞻基正在閉目養神,聽到喊聲后,在一旁伺候的金英就低聲道:“殿下,怕是有大事發生了。”
朱瞻基睜開眼睛,等侍衛沖進來后問道:“何事?”
侍衛喘息道:“殿下,明心瘋了!”
朱瞻基的眼神一冷,喝道:“說清楚。”
侍衛艱難的咽了口唾沫,說道:“他先是說佛祖顯靈了,然后把香都拔了,自己瘋瘋癲癲在念著誰都聽不懂的經,可,可那個香爐里的香灰,居然慢慢出現了一個好字。”
我曰!
金英不禁翻了個白眼,覺得明心這是在作死。
朱瞻基皺眉道:“后來呢?”
“后來明心就喊著神人走了,走了的話。”
朱瞻基霍然起身,大步出去。
等到了明心那里,就看到他委頓的坐在地上,雙目無神。
朱瞻基走到香爐前,看了一眼那個由香灰組成的好字,就回頭看看侍衛。
一直有人在監視明心的一舉一動,所以侍衛點點頭后,朱瞻基的心中覺得空蕩蕩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報給皇爺爺得知,還有…”
不用他說,這等大事早就有人悄然往外傳遞了消息。
“神人走了!”
明心頹喪的喃喃自語著。
朱瞻基問道:“你可確定走了?”
“嗯,走了,貧僧只聞到一股子香味,再驚醒時,發現府中的那股子清氣已經開始消散了。”
朱瞻基回身出門,看著后院方向,卻沒看到什么清氣。
“走了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