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總是有不少人心存僥幸,總認為自己能扛過煎熬。
“徐虎,說,你不死。不說,你必死!”
滿屋子的刑具,還有屎尿味,當然,血腥味是必不可少的。
半個時辰不到,賈全就拿著口供去找朱瞻基。
朱瞻基看看內容,苦笑道:“事情太多,反而有些棘手了。”
方醒沒有接,除非是朱棣確定要拿下徐欽,否則他不適合看這份口供,以免以后用于勒索威脅魏國公府。
朱瞻基搖搖頭,“搶奪民田,管事的私下放貸,低價強買店鋪,逼民為奴…哎!最后比較麻煩,徐虎說徐欽應該暗示了徐三圓,可實證卻找不到。”
方醒笑道:“田地可以奪,因為那些百姓興許更樂意在魏國公府的這片屋檐下乘涼,可商鋪卻是實打實的奪人錢財,逼民為奴,若是太祖高皇帝在時,魏國公府馬上就可以終結了,無人能幸免。”
至于徐三圓,實證有沒有并不重要,此事全憑朱棣的意志。
朱瞻基贊同這個看法,朱元璋對勛戚苛刻。一旦被抓到把柄,全家都沒有好下場。
“整個南方都在看著金陵,北平也在看著金陵,那些人躍躍欲試,就想等著看處置的方法。”
朱瞻基負手道:“南方遠離京城,偏安一隅,若是有機會,南方的官吏自然會抱作一團,這就是朋黨!”
方醒目光訝色的看著朱瞻基,想起了以后的那些黨。
可這黨那黨,最終都不及東林黨!
南方人啊!
朱瞻基的眼光如斯,方醒自然會解釋一二。
“你要記住了,前宋時,北方一直在異族的手中,文化不彰,但武力兇狠,比如說張弘范,其后前宋一敗涂地,這就是以北統南。”
北方寒冷,人丁彪悍。而南方卻是多了些柔弱之氣。
“寬袍大袖,風度翩翩,出口成章,這是我對南方一直以來的印象。當詩詞遇上了刀槍,自然是無一戰之力。直到我朝太祖高皇帝才打破了這個慣例,可你要注意了,當時的明軍大多是江淮一帶的人,而且主要靠的是什么?”
“第一是火器,沒有火器,太祖高皇帝就算是要擊敗蒙元,可也要付出更大的代價,更多的時間。”
“第二就是蒙元的統治已到末期,腐朽不堪,當年縱橫世界的鐵騎已經被富貴消磨了斗志。”
方醒皺眉道:“南方富庶,而我大明卻沒有一個民族的概念,自然南人會嫌棄北人,不是一家人啊!”
南糧北運,讓南方人的心中有了優越感,原來是我們在養著你們北方人啊!
而南方又是大明的賦稅重地,可以這么說,除去軍事之外,南方完勝北方。
朱瞻基說道:“皇爺爺擔心久在南方,會讓百官消磨意志,軍中上下萎靡不振…可長此以往也不行,南方必須要融合進大明,而不是自成一體!”
方醒起身道:“此事你自去煩惱,我且去書院看看,再不去,那些小子們估摸著要暴動了!”
朱瞻基笑道:“一起去吧,在這個時候,無數雙眼睛在看著我,正好給他們找個議論的由頭,若是還有人出來折騰,那正好借機收拾了。”
金陵的知行書院在遷都之后,就有些門前車馬稀的感覺。
不過書院在南方各地的講學取得了不錯的效果,培養了不少中堅力量。
田秀才不喜歡外人進書院,那會讓他覺得自己的領地受到了侵犯。可喜的是一直以來都沒人上門打擾。
今天的儒學課程正好是做文章,田秀才背著手,悄悄的在門口盯著學生們,想抓幾個作弊的。
科學的課程生動而活潑,相反就把儒學課程比較的生硬而無趣,所以在儒學課時,偷懶的學生不少。
可今天卻是奇怪了,往日若是教室里沒老師盯著,那些學生肯定會悄悄的給信號,互相幫助,今日卻沒動靜。
難道是上次抓了幾個,他們學聰明了?
田秀才很惆悵,因為這些學生們總會在失敗后總結經驗教訓,然后在下次再來挑戰他的權威。
正失望時,田秀才看到一個學生抬頭看向窗外,然后面露喜色。
瑪德!誰敢在窗外幫學生作弊?
田秀才退了一步,然后訝然。
“田教授辛苦了。”
方醒笑著拱手道,他的身邊是朱瞻基,身后是徐方達。
田秀才吶吶的說不出話,教室里的學生們卻炸鍋了。
“山長來了!”
“殿下,我看到殿下也在。”
一時間教室里秩序大亂,方醒搖搖頭,幾人一起進了教室。
瞬間教室內就安靜了下來,方醒也笑著走上講臺,大家默契的仿佛昨天還在一起。
“又看到大家了。”
方醒雙手撐在桌子上,微笑道:“按照習慣,我該給大家說說我在近期的感悟,也算是一節課吧。畢竟我遠離金陵,厚此薄彼了。”
朱瞻基笑了笑,知道這是師生之間的時間,就悄然移步到門外,低聲的問田秀才書院的情況。
“最近大明發生的事情很多,有遠征緬甸,大家都應當知道了吧,書院的李二毛已經隨軍去了,這是書院弟子中最先出仕的,哪怕只是一個虛職,可我依然倍感欣慰。”
李二毛的出仕確實是很鼓舞士氣,而且他還是以類似于幕僚和智囊這種身份出仕,那影響就不一般了。
門外的朱瞻基正在聽著田秀才的匯報,賈全突然插話道:“殿下,有人翻墻進來了。”
好大的膽子!
朱瞻基可是帶來了十多名侍衛,看翻墻的那三個…呃…
兩米高的圍墻上不斷冒出人來,然后不管不顧的往下跳,就和河邊的青蛙似的。
而且這些人一看就是武力值低下之輩,賈全在看到一個男子跳下來是臉先著地后,殺機馬上消散。
守門的來了,沖過去想攔住這些人,可他一人勢單力薄,擋住這個,邊上的趁機就朝著朱瞻基那邊沖去,于是他回頭向賈全求援。
“賈大人!”
“都是年輕人,放過來吧。”
朱瞻基笑吟吟的說道,然后交代田秀才:“讓興和伯說些南北隔閡對于大局的影響。”
這個話題他不能公開說,可方醒作為科學的創始人,從純學術的角度,說了無大礙。
田秀才進去告訴了方醒,方醒略一思忖,就說道:“既然這樣,那就出去說吧,算是一次公開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