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醒揉揉大娃的頭頂,沖陳三才和桂花拱手道:“這幾日麻煩老哥和大嫂了,方醒告辭。”
陳三才吶吶的搓著手,不敢看方醒的眼睛。
“您真是興和伯?”
桂花大膽的看著方醒,把大娃牽過來,要帶著他磕頭。
方醒含笑側身道:“大嫂可千萬別,方某這就告辭了。”
桂花惆悵的看著方醒出了大門,對過來的陳三才道:“你說咱們居然沒看出來,要不然把家里的雞都殺光了也值啊!”
陳三才看著被人帶出去的汪石柱,嘆道:“那又能怎樣,總歸日子還是咱們自己過出來的。”
桂花懨懨的道:“那我去收拾收拾。”
陳三才牽著大娃,想起汪石柱這下徹底完蛋,以后自家總算是能安穩度日了。
“夫君!”
里面的桂花突然驚叫了一聲,嚇得陳三才連滾帶爬的沖了進來。
廂房里很整齊,除去有些煙火味之外。
桂花正站在床邊,被褥被揭開。
“夫君,你看!”
陳三次看著桂花手中的那塊銀錠,呼吸急促的道:“哪來的?”
桂花指著掀開的被褥,驚喜的道:“就在這下面找到的。”
陳三才忍住激動的心情,接過銀錠看了看,差點落淚的道:“是興和伯留下的啊!”
留下這么一筆巨款,讓陳三才夫婦激動的差點落淚,可方醒卻聽到了一個壞消息。
“這位兄弟叫做沈陽,在錦衣衛做事。”
賈全給方醒介紹了邊上一個年輕人。
年輕人在馬背上拱手道:“下官沈陽,錦衣衛副百戶,見過伯爺。”
方醒點點頭,打量了一眼后笑道:“小沈這名字倒是有趣,可是沈陽城的人嗎?”
沈陽在元朝時叫做沈陽路,到了明朝,現在已經修建了磚墻,叫做沈陽中衛。
沈陽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道:“正是,伯爺,近日紀綱在查解學士的案子,幾乎是查了個底掉,看著有些焦急。”
方醒垂眸,心中再無疑慮。
“紀綱這是要準備對解學士動手了,殿下那邊怎么應對?”
方醒從容的問道,雖然天色陰沉,可卻沒有下雪。
賈全讓沈陽先走,然后說道:“殿下經過伯爺您的提醒后,就已經在關注了,只是紀綱沒有動手的跡象,殿下也不好出手啊!”
方醒笑道:“那無礙,紀綱要動手總是有跡可循的,他得找個理由,不然陛下肯定會把他扔鍋里煮熟了喂狗!”
“下雪了!”
小刀在后面突然喜道。
“咦!真的下雪了。”
“這可真是個好兆頭,明年的收成錯不了!”
一行人都心情不錯,只有方醒,他伸出手去,接了一瓣雪花。
仰頭看去,前日還是令人心醉的藍天白云,此時已經陰沉沉的一片。
“這是有大雪啊!”
一路到了聚寶門,方醒讓小刀回家報信,他就帶著辛老七去了東宮。
到東宮的門口時,雪已經很大了,臺階的兩旁全是水漬。
梁中一邊帶著方醒進去,一邊嘮叨道:“太子殿下去了乾清宮看情況,太孫殿下正在里面。”
到了里面,朱瞻基正在皺眉看著一張紙,上面記錄著解縉在永樂朝犯的事。
“德華兄,解學士天資不凡,就是…性子直了些。”
方醒嘆息著,解縉可不止是性子直了些,而是直的沒有轉彎的地方。
當年朱元璋就很欣賞他,直接讓他在自己的身邊侍奉。明眼人都知道,只要解縉不出差錯,此后的仕途幾乎沒有誰能阻攔。
可解縉卻是膽大到了沒邊的程度,剛當官,馬上惹怒了兵部上下,被搞得灰頭土臉的下放了。
可這位大哥還是不省心,朱元璋開始動李善長的時候,誰都知道這是一件大案,涉及的因素非常復雜,沒人敢去置喙。
可解縉居然代替別人上疏為李善長求情,這下朱元璋總算是知道了這位神童的根底。
情商不夠啊!
不過朱元璋還是挺欣賞他的,所以只是叫來了他的父親解開,讓他帶解縉回家,十年后再來。
朱元璋對待解縉幾乎和子侄般的關愛,可這位還是辜負了他的關愛。
“德華兄,你認為紀綱會怎么下手?”
方醒瞇眼看著外面的鵝毛大雪,緩緩的道:“等!”
“等?”朱瞻基不解的道:“等什么?”
“等紀綱出手!”
方醒淡淡的道:“紀綱不敢私下動手,必然要在陛下那里找個借口或是理由,否則他就死定了!”
朱瞻基也了然道:“解學士雖然人在詔獄,可皇爺爺這段時間已經提起過他幾次了,好像有些懷念之意。”
方醒幽幽的道:“這就是紀綱要下手的動機啊!”
“你想想,以解學士之才,出來后要是陛下那邊任用高位,那紀綱還坐得住嗎?”
紀綱干的壞事很多,可在朱棣沒有動靜之前,誰也不敢去彈劾。
“可解學士敢啊!”
朱瞻基也是無語了,解縉本就和紀綱有仇隙,見不慣紀綱很久了,他如果出來,紀綱真得要擔心被解縉掀老底。
沒等多久,朱高熾就回來了。
一進來,朱高熾就揮揮手,梁中馬上就趕走了所有的宮女內侍。
等人都走后,朱高熾坐在椅子上,疲倦的道:“紀綱方才來了。”
方醒的雙拳握緊,淡淡的道:“殿下,可是提及了解學士?”
朱高熾跺跺腳,眼中有些糾結之色,“方才紀綱送上了囚籍,解縉在最后,可父皇還是看到了。”
方醒的身體后仰,倒吸了一口涼氣。
“紀綱這是有意把解學士放在后面,如果陛下未曾提及他,那么大概他動手的時間會晚一些。”
朱高熾搖頭道:“父皇看到了,說了一句解縉還在啊,臉色有些緩和。”
要動手了!
方醒回身看著外面已經開始在地面積蓄的雪,起身道:“殿下,紀綱要動手了!”
“為何?”
朱瞻基問道:“紀綱應該不敢馬上動手的吧?”
方醒苦笑著,心想紀綱要真殺了解縉,哪怕不是朱棣的意思,可有那么一句話在前頭,紀綱就有功無過。
陛下!臣這不是在為您清掃垃圾嗎?
“陛下以往可曾…暗示…”
方醒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看到了朱高熾眼中的怒色。
“好一個紀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