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他太過出色,你擔心駕馭不住吧。”杜迪安一臉淡然,話里卻有一份深意,“兵器鋒利,是好事,如果擔心控制不住而想方設法毀掉,以免被別人利用,那是悲哀,也是無能,你覺得呢?”
“你說的是,想不到你小小年紀,懂的比我還多。”黎塞留謙和微笑,借機恭維了杜迪安一句,反正夸贊是不要錢的,反而會給自己帶來好處,無論對象是友,還是敵。
看見他態度如此謙和內斂,杜迪安眉頭微挑,隨手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鐵瓶,道:“這是沉睡藥,我要出去一趟,你吃了藥在這里好好歇息,等我回來。”
黎塞留看了一眼他手里黑漆漆的小鐵瓶,勉強微笑道:“我已經完全效忠你了,絕不會出賣你的,何況咱們已經站在一條船上了,我如果背叛了你,等于是死路一條,我已經不可能回到修道院那邊去了,如果你實在不放心,大可派人監視我。”
“這里沒有人的武力比你強。”杜迪安淡漠道:“你的話是沒錯,如果你真的是一個聰明人的話,的確不應該背叛我,因為那樣你必死!但是,我不能將我的身家性命,壓在一個尚不清楚究竟是真聰明,還是真蠢的人身上,你能理解么?”
黎塞留語塞,苦笑道:“好吧,我吃。”接過小鐵瓶擰開,從里面倒出兩顆黑糊糊的藥丸,藥丸散發著一股奇香,他看了一眼,仰頭丟入口中。
“分量不夠。”杜迪安道:“雖然這是大魔藥師制作的,僅僅一顆就能讓高級狩獵者昏迷,但你的體質高出太多,這一瓶,你不用客氣了。”
黎塞留嘴角微微抽搐,看見杜迪安不容置疑的目光,知道多說無用,當即將整瓶倒入嘴里,咀嚼著緩緩吞下,同時在嘴里的牙槽后藏住一些,期望自己吞下的那部分不至于讓自己沉睡。
很快,昏沉沉的睡意慢慢襲來,黎塞留心中暗暗嘆息,假裝著極度困乏的樣子,轉身走到沙發前,身體一歪,倒在了沙發上,很快有輕微地鼾聲響起。
“見效真快。”旁邊的尼古丁驚嘆道。
杜迪安瞥了一眼黎塞留的腳,淡漠道:“裝睡罷了,去,把我地下室里的東西取來。”
“裝睡?”尼古丁微愣,注意到杜迪安瞥過的地方,轉頭一看,很快醒悟過來,只見黎塞留的身體很端正地躺在沙發上,雖然睡的很快,但倒下的姿勢卻不偏不離,而且腳掌離沙發的距離極近,就差脫鞋了——一個困乏到直接倒下的人,怎么可能有心思去考慮倒下的睡姿?
想到這點,再看見沙發上依然裝睡的黎塞留,他臉上露出一絲古怪,沒想到堂堂教皇,居然也會有這么糗的時候。
同時有些佩服杜迪安,換做是他的話,決不會一眼便看出教皇在裝睡,甚至都沒有想過,這樣一身光環的傳奇人物,居然也會偽裝。
“還愣著干嘛?”杜迪安皺眉。
尼古丁連忙道:“是。”飛快疾步走向地下室,很快折返回來,手里握著幾管注射器。
杜迪安隨手抓住一個,里面是淡綠色液體,也是桑菱葉分解后的液態體。這液態體跟制成“香煙”的干草體不同,首先是見效快,直接注入到血液中,除非是某些能夠控制體內血液的魔痕能力者,否則難以擺脫血液中的桑菱葉成分,也就無法擺脫這份需求。
而干草體制成的香煙,需要吸入一定量才能夠在血液中積累一定成分,從而上癮,見效慢,但優點是制作快捷方便,而且能將液態體的殘渣進行廢物處理,不浪費。
對于已經上癮的人來說,干草體的香煙反而效果更好,就像一顆炸彈的引子,能夠直接引爆他們血液中的強烈渴求。
杜迪安上前提起黎塞留的一只胳膊,用手扼緊,很快看見凸顯出的脈絡,他對準脈絡注射了進去,道:“是不是裝睡,就看你的表現了。”
黎塞留在聽見杜迪安說“裝睡”時,便心中一驚,此刻偷瞄到杜迪安給自己注射的東西,心中更是涼透,沒想到這小子這么可惡任性!
很快,那難以忍受卻又有某種快感的奇癢從身上慢慢爬了出來,這一次比上次還要強烈,從五臟六腑中蔓延到全身,似乎所有的部位都被無數的蟲子啃咬,難以忍受。
他竭力忍耐,但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他知道再也隱藏不住,索性一屁股坐起,兩手不停地撓著手臂和頸脖等部位,向杜迪安哀求道:“我錯了,求求你,給我解藥吧,我知道錯了。”
“你真的不聰明。”杜迪安微微搖頭。
黎塞留哪里還顧得上杜迪安的嘲諷,只覺全身奇癢噬心,恨不得將自己的皮都給剝下來,他雙眼泛紅,拉住杜迪安的手臂,哀求道:“求求你,給我解藥吧,求你了!”
“如果你愿意跪下,表示徹底臣服的話,我可以考慮。”杜迪安漠然道。
聽到杜迪安的話,旁邊的尼古丁嚇得眼皮一跳,讓教皇下跪?!
黎塞留身體僵住,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杜迪安,但卻看見這少年的表情似乎是萬古不化的寒冰,冷漠無比,他心中憤怒,松開了杜迪安的手,悶聲低頭,緊緊咬牙。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黎塞留只覺身上的奇癢越來越強烈,反之,先前的強烈羞辱和憤怒,卻越來越薄弱,慢慢地消退,到最后滿腦子只剩下奇癢的念頭,他忍不住再次伸手抓撓全身,指甲很快將皮膚抓破了皮,但他不覺痛,反而有種舒暢地感覺,他咬著牙,不停地抓撓。
很快,他感覺手指上濕黏黏的,熱熱的,低頭望去時,頓時嚇得一跳,只見自己的手臂上全是血痕,有些地方已經被抓得極深,血肉模糊,但他卻絲毫不覺得痛。
“再這樣下去,我會把自己活活抓死的。”他心中冒出這樣一個念頭,立刻停手,但全身的奇癢卻更加強烈,似乎整個心臟都在被蟲啃噬,奇癢難忍,他忍不住縮成一團,似乎這樣能夠減緩這種感覺。
“再給你三分鐘考慮。”杜迪安的聲音響起。
黎塞留躺在沙發邊的鮮紅地毯上,聞聲抬頭吃力地看向前方,只見杜迪安站在數米外,手里夾著一根昂貴雪紙卷著的香煙,煙頭已經點燃,在輕輕吸著,飄渺的煙霧從他嘴里吸入,又呼出,使得看上去有些模糊。
杜迪安抽的這根香煙,并非是桑菱葉制作的,而是他單獨制作的真正類似于舊時代的香煙,危害小,上癮度低,很容易就能戒掉。
看見杜迪安吮吸香煙,黎塞留瞬間感覺喉嚨上像有無數的蟲子在爬動,瘙癢難忍,他忍不住想要撓破喉嚨,但想到手臂上觸目驚心的血痕,還是忍住了,用力地捶打著地面,低聲嘶吼,此刻的他已經完全沒有去思考,為什么杜迪安沒有中毒,卻會去吸“解藥”。
“最后一分鐘。”杜迪安從口袋里掏出一支桑菱葉香煙,已經卷在了草紙上,他走到黎塞留面前,手指一松,香煙掉落在地上。
黎塞留看見掉落而下的香煙,瞬間眼睛都直了,連忙伸手去撿。
在他手掌還沒碰到時,一只皮鞋的腳尖踏來,踩在了香煙上,微微扭了扭,將香煙踩扁,然后緩緩挪開。
黎塞留怔怔地看著這一幕,忽然感受到一股不可遏止地憤怒和羞辱涌上胸腔,他猛地抬頭,雙眼泛紅的怒視著杜迪安,但看見的卻依然是那張冷漠如冰的臉孔。
他咬著牙,甚至是齜著牙,很想要出拳將這張臉打碎,但他知道,只怕自己還沒打到他,就會被先擊敗。
時間在僵持中慢慢過去,屈辱和憤怒再一次地慢慢減弱,饑渴和索取的欲望化作魔鬼的聲音,在他腦海中反復地自我催眠,只要吸一口,自己就能解脫。
這里沒人看見,自己并沒有丟掉顏面…
何況自己早就敗給了他,也沒有顏面可存…
他的靴子是干凈的,沒有踩臟…
他慢慢地伸出了手,顫抖著,將踩得扁平的香煙撿起,捂在掌心,眼眶中忍不住有一絲濕潤,同時萌發出強烈地憎恨和殺意,但他低著頭,不敢讓杜迪安察覺。
啪嗒一聲,一盒火柴丟在了他面前。
杜迪安轉身回到門口邊的海利莎面前,向尼古丁道:“去地下室再取一瓶沉睡藥。”
“是。”尼古丁忙應諾,說完偷偷看了一眼早已不知不覺跪坐在地上的教皇,眼中有幾分復雜和恐懼。
黎塞留迫不及待地點燃香煙,放到嘴里大口地吸了起來,瞬間感覺從地獄躥升到了天堂,難以忍受的奇癢和讓人瘋狂的空虛感瞬間消失,只有輕飄飄像是墜入云端的舒暢感,沒有一絲疼痛,似乎靈魂脫離了軀殼,翱翔在天際。
杜迪安看著黎塞留滿臉迷醉的模樣,眼中有一絲觸動,他知道,兩次注入的桑菱葉液態,已經完全滲透到他的血液中了,再也無法戒掉,而且每次注射完后,毒癮犯了時,自己又讓他一次次忍耐到極限,最后又給他復吸了干草體的桑菱葉,這種戒了毒又復吸,只會讓毒癮變得更大,更難以抵抗!
而且,這東西帶來的作用已經體現了,不單單只是讓人沉醉,無法自拔,還會消磨一個人的意志力,精神等各個方面。
等尼古丁取回沉睡藥后,杜迪安讓他給吸完桑菱葉香煙的黎塞留服了,很快,黎塞留昏昏睡去。
杜迪安向尼古丁交代了幾句,便牽著海利莎離開了古堡。
魯恩小鎮的一座古堡中。
這里是商業區繁華西區周邊的小鎮,雖然是鎮子,但極其繁華,居住在這座小鎮上的人非富即貴,大街上隨處可見審判所的神官,以及光明教廷的牧師,以及一隊隊巡邏的士兵,這里的治安非常安全,十多年來都未曾發生過黑暗教徒襲擊的事件,更別說強盜搶劫,小偷等事了。
小鎮的領主是魯克蘭家族,這個姓氏名氣極大,在上流貴族圈中幾乎無人不知,光明教廷的八大紅衣主教之一的魯克蘭斯特,便是該家族的當代族長。
此刻,在魯克蘭家族城堡的一處主堡地下,熱烈的歡呼聲在一片圓臺外響起,這里是一個極其寬敞的地下廣場,修建得跟外面的角斗場一模一樣,高高的穹頂上鑲嵌著密密麻麻價值昂貴的螢光石,投散下的微光將里面照得較為明亮,同時又有幾分陰暗的朦朧。
此刻在鐵絲包圍的角斗場圓臺上,一個身高近兩米的壯漢,跟一個身材不到一米七的嬌小女子搏斗在一起,這女子一身小麥膚色,棕發,一看便是平民出身,身上有多處傷痕,最醒目的卻是她的穿著,極其暴露,上身僅一件抹胸,下身只是一件短小內褲。
壯漢的打扮同樣簡陋,上身赤裸,下身短褲,露出虬龍般膨脹的肌肉,像是人形坦克。
“殺!殺!殺!”
“打死她!”
“打死這個婊子!”
臺下一陣起哄聲高叫道,有的人兩手捂在嘴邊當話筒,讓自己的聲音更大一些。
這些人大多數是金色頭發,穿戴著昂貴的絲綢衣服,戴著金銀翡翠等飾品,氣質不凡,但此刻卻像一群看熱鬧的普通民眾,全情投入地呼喚助威。
壯漢逮住機會,拳頭狠狠地砸在女人的腹部。
女人頓時咳出一口鮮血,身體彎成了蝦米。
壯漢滿臉猙獰,毫不留情,逮住她的頭發,一拳砸在她的臉上,嘭地一聲,女人的鼻骨碎裂,鮮血橫流。
看見這力量差懸殊的慘烈戰斗,臺下的歡呼聲更加瘋狂了,無數人興奮高喊著,同時有人朝鐵絲網上面投擲金幣,叮叮咚咚地金幣聲落在臺上,極為動聽。
“打,打她的胸!”
“狠狠地打死這婊子,揉碎她的身體!”
臺下叫聲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