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腳踩著軍官,樓成將短信念給了嚴喆珂聽,沒等他發問,女孩就直視著前方道路,打了方向盤道:
“去吧。”
“啊?”樓成一時有點不解。
“你不是想和我討論去不去的問題嗎?”嚴喆珂在深夜稀拉的槍聲里,將車開得飛快,“我的答案是去。”
說到這里,她抿起嘴唇,露出一抹自嘲的淺笑道:
“如果局勢危險,我肯定不答應你去,但現在還能應付,順路接幾個人,幫下同胞,不是理所當然嗎?我有你在身邊,自己實力也還算不錯,遇到這種事情,依舊很慌很亂很怕,雖然慢慢恢復了冷靜,可也做不到和往常一樣的理智,之前說的有些話,出現的某些反應,都成了我不喜歡的矯情的自己,我都這樣,何況他們?”
“將心比心,他們這個時候一定很害怕,很惶恐,很不安,很想得到幫助和救援。”
“哎,我一直說自己親疏有別,對距離圓心越遠的人越是漠然,能憐憫,但絕不會牽掛,呵呵,現在看來,我這個自私者也不是那么精致那么極端嘛。”
樓成靜靜聽完,輕笑了一聲道:
“這已經很好很好了。”
他按動了鍵盤,回復了軍方派出人員:“我會帶上他們的。”
發完消息,他想起剛才的擔憂,忙把軍用吉普可能有定位裝置的事情告訴了女孩,讓她準備換車。
“這大半夜的…沒鑰匙的情況下,你開得門,開得了車嗎?”嚴喆珂提出了疑問。
“開不了…”樓成險些無言以對。
我就沒學過這技能!
電影電視劇常演直接拉出線路對接打火,可我沒試過,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難怪前輩們會說,行走江湖者,藝多不壓身。
這時,嚴喆珂眼眸上轉道:
“其實,定位裝置什么的好解決,我的異能有類似磁場的一面,可以干擾它!”
“干擾它的同時會不會也干擾到車輛本身的行駛?”樓成斟酌著提出了問題。
“…這我就不知道了。”嚴喆珂嘗試回答,并給出意見,“要不先試一試?”
“…行!”樓成做好了準備。
過了一陣,吉普重歸了平穩,嚴喆珂欣喜地說道:
“沒事!”
“那就好。”樓成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開始運轉“兵”字訣和本身氣勢,試圖摧毀軍官的心防,從他哪里得到有用的信息。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嚴喆珂開了一陣后,幽幽道:
“橙子,那個西拉古超市怎么走…”
樓成一下呆住,難以回答,怔了幾秒才慶幸道:
“我下載了地圖!”
西拉古超市地下停車場的角落里,馬朝陽縮在角落陰影里,借助支撐柱的遮擋進行躲避。
他是資深背包客,目前正在做環尼羅的體驗旅行。
在他旁邊的SUV背后,躲著一家三口,他們從迪卡出發,一路游玩到特坦斯,因酒店闖入叛軍,變得混亂,抓住機會逃到了附近,遇見了同胞馬朝陽,在他提議下,進入停車場躲避,等待騷亂過去。
“怎么辦?會不會亂很久?”梳著三七分,有著啤酒肚的中年男子周永壓低嗓音問題,語氣里還殘留著揮之不去的驚慌。
他的妻子,發髻凌亂的李小云惶恐地抱住才十一二歲的女兒周軒穎,不斷地左顧右盼,生怕那群野蠻的、兇狠的、沒有人性的尼羅士兵從哪個角落里躥出來。
逃出酒店的過程中,要不是有幾個反抗者吸引了注意,他們絕對不會那么順利,而同樣的,他們也目睹了反抗者被打死打傷的血腥場景,目睹了幾位女士被眾多騷亂者按倒,慘遭侵犯的可悲畫面。
出生并成長于正常、安定國度的他們,看見類似的事情后沒有崩潰,只是有點反應過激,已經算很不錯了。
馬朝陽曾經路過戰亂地區邊緣,勉強稱得上有經驗,他拿著手機搖晃了一下道:
“我聯絡過大使館了,他們說會想辦法的,肯定會有辦法!”
“嗯。”周永想到還有后盾,稍微平靜了一點。
就在這時,馬朝陽時不時就會出現通訊中斷跡象的手機響起,有消息進來。
他低頭一看,臉上當即露出驚喜的笑容,脫口而出道:
“大使館回我了,說有人過來接我們,一起撤去庫康,和大部隊會合,讓我們不要亂走,在這里耐心等待!”
說著這些話語,他控制不住地有些熱淚盈眶。
沒被放棄的感覺真好!還有人牽掛有人幫忙的感覺真好!
這就像常年孤獨在外,形單影只,最時難熬時,忽然接到了母親的電話。
“好,好的!”周永長長吐了口氣,仿佛在黑暗里看見了曙光,抓住了希望。
他側頭對老婆兒女道:“不要怕,大使館派人過來的,肯定沒事的。”
“嗯嗯!”李小云和周軒穎齊齊點頭,似乎找到了主心骨。
等待的時光同樣難熬,他們又不敢亂動,只能一會看下手表,一會改變姿勢,就像長了虱子。
“怎么還沒來?”寂靜冷清的地下停車場里,李小云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外面很亂,沒那么快…”馬朝陽同樣心焦如焚,可還是半安定氛圍半自我寬慰地回答。
就在這時,遠處的電梯抵達,有幾道腳步聲傳出。
“來了…”周軒穎小姑娘正驚喜開口,卻被他爸爸一把捂住了嘴巴。
周永心有余悸地對她搖頭,示意再等等。
先前酒店里,就有游客以為是警察趕來,興奮地沖了出去,誰知被叛軍抓了個正著,至于結果如何,不難想象。
蹬蹬蹬,沉重的腳步拉近,有生疏的英文響起:
“你的車在哪里?”
“前面,就在前面,我大部分的錢和珠寶都在那里。”一道低沉的女聲慌亂回答道。
馬朝陽、周永等人的心緩緩下沉,本能便縮成一團,試圖躲得更隱蔽。
他們通過對面的幾塊擋風玻璃,隱隱約約看見四名叛軍打扮的人押著位容貌姣好的白人女性走到了一輛深紅色轎車旁,其中一個似乎是頭領,獨自走在旁邊,押解者則時不時在那白人女性胸口、下身揩個油。
“在副駕駛前面的格子里。”那白人女性用下巴指著深紅色轎車道。
一名叛軍士兵拿著車鑰匙,按了一下,解除了鎖閉,然后繞了過去,打開車門,試圖從格子里拿出什么。
為首者模樣的士兵往那邊靠攏,免得手下趁機藏匿部分財物,剩下的押解者,目光也不由自主望向了對面。
見此情狀,那白人女性忽然動了,她右腳猛地往旁邊一踩,“摁”在了一名士兵腳尖,與此同時,她身體半蹲縮起,左肘后揮,打在了另一名士兵的襠部。
“噢!”“噢!”
兩名士兵一個抱腳,一個捂襠,接忘記了開槍。
白人女性當即轉身,快步奔跑,想要逃離。
砰砰砰!
幾聲槍響之后,她停了下來,軟軟倒地,后蓋骨被子彈掀開,紅的白的流了一地,并伴隨著死者正常的失禁現象。
那名為首的士兵學著外國電影,吹了下大口徑手槍的前端。
他接受過正規訓練,部落里罕見的神槍手。
周永緊緊捂住了自家老婆和女兒的嘴巴,一臉的驚恐。
剛才那個場景,就連自己也差點失聲喊出。
“沒有!”搜查的士兵懊惱抬頭,“那個婊子!”
他望了眼死透的白人女性,低聲嘀咕道:“可惜…”
為首者沉著臉,等待受傷的兩名手下緩過來。
這短短的幾分鐘,對馬朝陽、周永、李小云和周軒潁來說,真的是度日如年,幾乎是數著每一秒熬過,連呼吸聲都變得細微,生怕稍大一點就被發現。
過了一陣,除了襠部受創的士兵再難支撐,剩下的幾個叛軍開始砸周圍的車玻璃,搜刮著里面殘留的事物,引來一陣陣報警聲。
或許是累了,或許是覺得收獲不大,還不如出去搶別的地方,這群士兵沒多久就離開了停車場,留下血腥味道彌漫的靜默。
馬朝陽和周永他們對視了一眼,吐了口氣,癱軟了下來,不知這樣的噩夢什么時候才是盡頭。
就在這時,他們聽到了熟悉的華國語,聽到了標準的普通話:
“馬朝陽?周永?”
大使館的人來了?救援的人來了?馬朝陽等人一躍而起,奔了出去。
這一刻,他們以往感覺平常普通的華國語,就像來自光明的天籟,那樣的親切,那樣的動聽!
出了隱藏處,他們看見了一對男女,年紀都很小,更像大學生情侶,女孩秀美清麗,仿佛昏暗里的光源,青年棱角分明,沉穩從容。
雖然不是想象的軍人,但后者自有種讓人平靜讓人安穩的力量,周永、李小云等人頓時涌出了死里逃生的感覺,下意識就開口道:
“你們…”
樓成打斷了他們的話語,微笑道:
“我們是軍方的人,按照大使館提示過來,不要耽擱了,盡快撤離這里。”
聽到這句話,馬朝陽他們再也抑制不住,瞬間模糊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