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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康城,圣頂大教堂某處。
此地最前方十字架高聳,兩側座位有序排開,一直蔓延到門邊,幾乎坐滿了信眾,上空穹頂恢弘,四周覆蓋寬闊,墻壁窗戶窄小,玻璃成彩,透入道道陽光,帶來莊嚴肅穆的感覺。
一位主教手捧經書,正用宏大威嚴的聲音緩慢布道,引導羔羊們靠近天堂的光輝,整個場景神圣超凡,讓人能遺忘掉平時的煩惱,獲得心靈的寄托。
這時,穿白T恤、休閑褲和運動鞋的樓成從門口進來,雙手插兜地前行了幾步,左右打量了一眼,找了靠后的空位坐下。
他未曾像在場信徒那樣雙手交握,腦袋低埋,僅是閉上了眼睛,悠閑地用耳朵,用精神,用心靈去感應周圍一切。
因為網上的討論,他再次成為了熱點,回秀山沒敢待太久,幾天后便飛來了康城,經過一個多月的靜養,目前實力已恢復了七七八八。
他來圣頂大教堂旁觀儀式,并非打算改信天主,對他這種意志堅定,知道自身想要什么,為什么而戰的人武者來說,信念就是信仰,壓根兒不會將心靈的平靜、未來的道路求諸于虛無縹緲的神靈。
樓成這段時間混跡于此,為的是觀察,為的是體悟。
根據施老頭所言,一切練法,到最后都會殊途同歸,樓成覺得自身糅合武道和修真的下一步,也就是晉升外罡的重要一步,或許正該著眼于這個“同”字!
基于這點,他決定放寬琢磨的范圍,不再局限于修真和武道,通過對教團儀式,對格斗流派的參考,找到彼此的共通,找到“同”字的意義,找到往上提升的實質,從而獲得高屋建瓴的優勢。
安靜閉目,認真旁聽,樓成意志高踞“頭頂三尺”,以一種專注又抽離的狀態品讀著儀式環境的變化和信眾們的精神沉淀。
過了好一陣子,唱詩班開聲,用整齊、圣潔、高遠的方式歌頌著,贊美著,借助禮拜堂特殊設計產生的回音疊加,讓眾人仿佛沉浸于了神光的洗禮中,心靈的徘徊和深處的焦慮等負面感受被一掃而空,短短時間內,他們似乎得到了新生。
樓成緩緩睜開眼睛,只見有的信徒已然淚流滿面,只見禮拜堂內隱約有乳白色的光華在漣漪,但又好像只是自身的幻覺。
這種感覺…他若有所思地看著,聽著,體悟著,有了點想法,卻抓不住最本質的東西,更別提發現“同”之所在。
類似的氛圍里,儀式來到了尾聲,樓成不再逗留,施施然站起,雙手插入褲兜,緩步走向了門邊。
坐在禮拜堂前排的一位男子正巧放下交握的雙手,有所察覺般打量起四周,他目光一掃,看見了門口的背影。
“咦?”這位金發燦爛的藍眼青年突然疑惑失聲。
“怎么了,奧布拉克?”他旁邊的黑發青年迷茫問道。
奧布拉克皺眉回答:“剛才那個人有些眼熟。”
可礙于只得背影,自己怎么也想不起來究竟是誰。
“沒人啊。”黑發青年回頭望了一眼,只見敞開的門邊空空蕩蕩,無有人影。
“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奧布拉克搖頭起身,“我得回去準備晚上的比賽了。”
他和黑發青年查爾斯來自歐洲的布魯塔爾,是教團派的分支之一,目前正進行護送“圣杯”在米國巡回展覽并與當地格斗家交流切磋的傳教布道活動。
康城作為教團派在大洋這邊的主要據點之一,活動升級為了小型比賽,號稱要決出“王冠”以下最強者。
——教團派相信人體有十大原質,分別在不同位置,對應不同象征,等到全部凝練,便能“長”出一株生命樹,抵達最終的“王冠”,相當于華國的外罡。
而“王冠”雖然號稱最終,但在教團的語境里,僅是凡俗的最終,等到三重“王冠”加身,便能掀開“陰影簾幕”,見到“隱秘上帝”,成為真實的“大天使”。
奧布拉克年少成名,天才橫溢,因在華國受到挫折,遭遇刺激,戒掉了傲慢,戒掉了浮躁,以至于比預計更快地凝練完十大原質,只差半步就能“長”出生命樹,只差一步就能獲得“王冠”,在本次比賽里,一路凱歌,即將打入決賽。
深夜,一座別墅內。
一樓客廳的中央布置著祭臺,畫了奇奇怪怪的符號,周圍的椅子上,沙發上,餐桌上,乃至地毯上,一位位赤身裸體的男女正在激烈地交合,有單對單的,有單對多的,也有多對多的,他們神情沉醉,滿是歡愉,仿佛獲得了極致的解脫。
二樓欄桿位置,樓成靜靜屹立,手里拿著個紙杯,杯里有著果汁。
看得欲望升騰,口干舌燥的他喝著冰涼的飲料,努力克制住聯翩浮想,一筆一劃勾勒出了“臨”字,使得身心一片清凈。
抓住這個機會,他運轉功法,凝水成冰,化湖為鏡,讓頭頂三尺出現“神明”。
再看下方的場景,樓成已然褪去了情欲和沖動,眼眸重歸漆黑與幽深,以一種審視的超拔姿態平靜旁觀。
“這幫靈修的會玩…”他暗笑了一聲。
這是一個“正規”發展的靈修教團,也就是通過本身的“傳道”來獲得成員,不用下藥、蠱惑、誘拐等手段欺騙無辜男女加入,所以,他毫無行俠仗義的想法。
呻吟入耳,肉海翻滾,樓成輕晃著掌中紙杯,安靜無害地俯視體察,對這樣的場景和這樣的“修行”逐漸有了點認識。
“簡單來說,這是一種打破固有模式的方法…”他微不可見點頭,抿了口果汁,“每個人出生以來,就受到各種規則各種要求的約束,一旦打破這些,身心都會獲得解放、輕松、愉快、刺激等感受,再與本身情欲結合,就相當于佛門密宗的色空之解,求的不是色,而是打破執念,打破束縛,打破原有身心模式。”
“在這個過程里,如果沉迷于了‘色’,沉迷于了這種放縱,沉迷于了事后的空靈與解脫感,那就是誤入歧途,從一種固有模式跳到另一種固有模式,形成新的執念,新的束縛。”
“靈修求‘自我之靈’的手段和密宗法門有異曲同工之妙,兩者都非常偏激,易入‘魔’道…”
“這是提升‘自我之靈’的‘儀式’,靈修要入外罡境界,與‘自我之靈’密切相關,它和教團,和偏重格斗的流派,和修真,和武道,不同之中的‘同’在哪里…”
最近看了不少典籍的樓成認真思索,好半天后才拿著紙杯,無聲無息從二樓消失。
等到儀式結束,主持的靈修回到二樓,打算抓住身心圓滿、輕松解脫的狀態,照見“自我之靈”,對它做出提升。
就在這時,他疑惑看向書房,只見那里窗戶大開,夜風吹入,盈滿了無人所在。
“我忘了關?”這位靈修很是迷茫。
一輛轎車奔馳于夜里空曠的街道,史密斯望著前方,不解問道:
“樓,你怎么會想著去看魔鬼的儀式?”
樓成右手抵了下嘴唇,隨口胡謅道:“魔鬼也有魔鬼的道理,了解他們才能戰勝他們。”
“你最近愈發神神秘秘了。”史密斯搖頭感慨。
他是祖傳的清教徒,對靈修的類似活動深惡痛絕。
沒再多說此事,史密斯轉而問道:“還有兩處地方,先去哪里?”
樓成想了想,自嘲一笑:
“今晚就到這里吧,送我回去。”
奇怪的家伙…史密斯腹誹了一句,打了方向盤,拐入了前往北區的道路。
翌日清晨,樓成錘煉完畢,擦著汗水,走回了屋里,正巧看見嚴喆珂腳步輕盈地從二樓下來。
“珂珂,最近身體的補足感明顯嗎?”他搶先開口,問著每隔三五天就會詢問的事情。
嚴喆珂穿著露出精致鎖骨的T恤,眼眸上轉道:“還好,自從集齊‘九字訣’以后,我精神提升得很快,反哺肉身的效果也越來越好。”
說著說著,她走完樓梯,酒窩盈盈道:
“感覺要不了多久,我就能補足身體,體悟到‘收’,平衡成丹,補足你修真和武道糅合的基礎!是不是很棒很厲害?”
“不愧是嚴教練!”樓成豎起了拇指,笑容燦爛地贊美。
當初完滿修真功法,集齊“九字訣”,只是單純想著幫珂珂彌補先天不足的遺憾,誰知道,反而有助于了自身的道路開辟。
想靠喬治那幫人平衡成丹,不知哪年哪月去了!
而自身修煉“九字訣”的效果也非常不錯,精神于百尺竿頭再進了一步,最近都有幾分“神棍”的感覺了。
嚴喆珂嫣然抿嘴,很是得意,末了隨口說道:“不過提高的精神都拿去反哺身體了,我現在的狀態和去年差不多,沒法太熬夜…”
說到這里,她伸手遮嘴,可愛地打了個哈欠,然后臉色一紅,表情瞬間變得兇巴巴,提腳“踢”了樓成小腿迎面骨一下,雖然快而迅捷,卻沒怎么用力。
于此,樓成只能訕笑以對。
吃完早餐,送媳婦進入康城大學,留下杜姨保護后,樓成先到格斗社轉了轉,接著又往圣頂大教堂位置過去,打算繼續觀察體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