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于論壇和微博間忙碌切換的閆小玲不愿看見每一條負面的消息,也不愿放過每一個樂觀的猜測,直到刷新出樓成的話語。
她猛地愣住,眼前一下模糊,越揉越是不清。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不是要沖擊外罡,不是要拿到頭銜嗎?
失神片刻,閆小玲霍然抬高手機,在樓成那條微博下面,邊流淚邊打字道:
“我們等你!”
她的回復不算快,在前方已有一條條不愿相信講不出再見的話語:
“不要啊!一定會好起來的!”
“你是當世天驕,沒有戰勝不了的困難!”
“輝煌的時候,大家一起狂,低谷的時候,我們也一起扛!”
“我會為你上香祈禱的!”
“一定要再見啊,真的要再見啊!”
即將放年假的龍虎俱樂部內,“預備組”成員皆低頭看著手機,臉有戚戚然之色。
良久之后,屠正長嘆一聲:
“可惜啊…”
此時此刻,樓成的手機已遭各種消息轟炸,大家默契地沒有選擇電話,而是采用了更柔和更委婉的方式。
蔡宗明道:
“說真的,咱們可以考慮組一個武道相聲團了,好吧,這次才是真的,我掐指一算,你丫命不該絕,肯定能找到辦法,恢復過來的!請相信男人的直覺!”
林缺道:
“我快非人了,不要被我趕上。”
彭樂云道:
“究竟什么問題?我上清宗千年大派,別的不說,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不少,要不來試一試?”
任莉道:
“沒有過不去的坎!可以考慮下到戰亂地區磨礪,死中求生!”
安朝陽道:
“天無絕人之路!而且天將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
邢成武道:
“你還年輕,不要悲觀,好好養個幾年,一樣有希望外罡!”
蔣飛道:
“哪個英雄好漢沒受過挫折!”
秦銳道:
“你一直都在創造奇跡,我相信你將來也能。”
陶曉飛道:
“樓哥,我這個高中學歷的人想不出什么文縐縐的話,只喊一句,你一定能再次雄起!”
歐曼道:
“樓先生,你是我現實里見過最有天賦的武者,肯定會闖過去的!”
樓成閉目聽著手機不斷振動,好半天才艱難拿起,睜眼瀏覽,直面著傷疤。
對于彭樂云的提議,他沉默想了片刻,做出了回復,沒說前因后果,但還是描述了金丹的存在與問題的本質。
萬一上清宗真有解決辦法呢?
有的統一,有的單獨,樓成分別給予了回應,就在他和嚴喆珂視頻了一陣,情緒重又沉淀時,門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鑰匙扭轉的動靜。
齊芳和樓志勝氣喘吁吁進來,看見他臉色不算太差后,稍微松了口氣。
“成子,沒事!好好養著,不要急!”齊芳脫口寬慰道。
直至此時,她才明白之前不甚在意的一些異常究竟代表著什么。
樓志勝則沉穩問道:
“到底出了什么狀況?”
樓成沒再隱瞞,坦然回答:
“受傷留下了后遺癥,身體會時不時僵硬,平時生活沒太大影響,就是可能沒法打擂臺了。”
見父母露出沉痛悲傷的表情,他忙又笑道:“爸,媽,沒什么的,我已經攢了好幾百萬,而且這又不耽擱我教人武功,將來有的是出路,再說,誰敢講我就一定恢復不了的!”
“就是嘛!”齊芳趕緊附和,忽然想起一事,本能壓低聲音道,“喆珂還有他們家知道嗎?”
“她早知道了,一直都很支持我,他們家也沒別的想法,只要我們兩個能好好相處。”樓成簡單描述了一下。
樓志勝長長嘆了口氣道:
“好姑娘啊!”
因樓成表現正常,只稍有沉郁,老兩口卸下了大部分擔心。
翌日上午,樓成從三里亭人民公園錘煉歸來,邊跑邊砸落著汗水,每四十八步到五十三步,便會出現一次“卡頓”。
途徑原本老居民小區時,他忽然聽見前方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
“聽說沒有?老樓家的成子出事了!”
“你也知道了啊?好像是被人打傷了,有什么后遺癥,就跟羊角風一樣!”
“羊角風?那還真慘啊,以后怎么過哦!”
“哎,老樓齊芳兩口子也是苦啊,熬了半輩子,累了半輩子,眼見著兒子出息了,要享清福了,一下來這么一出,哎…”
聚在一起絮絮叨叨的阿姨嬸嬸們眼角余光掃著周圍,臉色忽然一僵,話語戛然而止,結結巴巴向旁邊打著招呼道:
“成,成子…”
樓成微笑點頭:“祝阿姨好,李阿姨好…”
他簡單招呼,不見情緒變化地寒暄了兩句,越了過去,慢跑向遠方,時而“卡”住,不見隱藏,留下一地嘆息之聲。
對他來說,別人背后的議論早能預料,也阻止不了,唯一慶幸的是,提前買了新房,搬到了陌生的小區,誰也不認識誰,老爸和老媽能免去絕大部分心酸的“旁聽”。
因著類似的氛圍和親戚間反而帶來隱約刺痛的長久關心,樓志勝和齊芳對兒子去米國康城過年舉雙手雙腳贊成。
航班起飛,沖上藍天,樓成望著窗外,怔怔出神。
年節過后,二月之初,康城大學格斗社內。
樓成背負雙手,踱步巡視著五心向天盤膝而坐的喬治等人,時而停頓下來,伸手按在對方肩頭,“聽”他們的動靜,看變化是否正常。
他想要靠修真與武道的糅合來解決后遺癥的問題,可一時找不到方向,沒法靠本身去大膽嘗試,只能寄希望于從頭修煉的學員們可以為自己提供靈感,找到途徑——他境界已高,沒辦法返過頭再來。
過了一陣,樓成輕輕點頭,將手一拍,示意今天的“冥想”到此為止,接下來進行武道和格斗的錘煉。
這方面,喬治、科琳和威爾頓已能當半個教練,無需他操勞太多。
等到下課,他又分別“聽”勁檢查了學員們的身體,未曾發現能讓自身得到收獲的變化。
“我下課了!”嚴喆珂發來消息。
樓成收斂心情,“微笑”回復:“我馬上來接你!”
——喬治和威爾頓屬于逃課,他們對樓成的事情有所知曉,但不敢確定,眼見著教練表現正常,也就沒多做打聽。
出了格斗社,樓成向教學樓走去,剛行幾步,寒意一涌,左腿當即失去了知覺,僵在了原地。
他用力扯動胯部,拉起腿腳,一瘸一拐往前,走得異常辛苦。
兩步之后,他霍然頓住,繃緊臉,咬起牙,握著拳,往旁邊的虛空狠狠打了兩下,砰砰作響。
嚴喆珂站在回廊陰影里,遠遠看著這一幕,眼眸里盡是悲傷的色彩。
過了幾秒,見樓成平緩下來,她吸了口氣,露出宛若百花盛放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眼見小仙女出現,樓成堆起了笑容,溫和伸手,拉住了對方。
“走,姐姐今天請你吃火鍋!”女孩揚了揚另外一只手。
等姐姐彌補了先天不足,就走平衡成丹的武道修真糅合路子給你做參考!
“好啊。”樓成含笑回應。
時間飛逝,轉眼已到二月底,天氣開始轉暖。
樓成嘗試上清宗的辦法無用后,于草坪上揮灑起了汗水。
砰!砰!他連續擺動右拳,每一拳都彌漫白霧,繚繞寒霜。
等到第三拳即將揮出,他以“舉頭三尺有神明”的境界恰到好處收縮了氣血,將剛涌起還未產生作用的寒意與勁力精神等一塊還抱于下腹。
他的右臂仿佛不再屬于自身,而是變成了一根“冰鞭”,在肩膀抖動拉扯下,狠狠抽出,雖然姿勢別扭,但威力不弱!
砰!砰!樓成左拳連崩,皆有赤紅返白的火焰“手套”覆蓋。
緊接著,他又試圖做出“還勁抱力”,可這一次慢了半拍,“灼燒”刺痛了精神,讓收縮的嘗試一下中斷。
停頓下來,忍耐片刻,樓成再次開始,不見氣餒。
兩個小時后,他終于結束,接住了嚴喆珂從二樓窗戶丟下來的毛巾。
“我覺得你這么處理還挺不錯的,等到完全熟練,不出現錯誤了,打一場持續時間不長的同階擂臺賽應該不成問題。”女孩絲毫沒有吝嗇自己的表揚。
“我也這么覺得。”樓成微笑回答,邊用毛巾擦著汗水,邊往屋內走去。
及至洗過澡,換好衣服,靠躺在床上,享受著小仙女突有興致的按摩,他隨意拿起手機,刷了下新聞,看見了一條熱門:
“彭樂云‘王者戰’正賽后再次出手,已是接近外罡,年內突破有望!”
“是閉關修煉,還是戰亂磨礪?”
樓成怔了一怔,打開APP,點入和彭樂云的對話框,輸入了“恭喜”二字。
沉默幾秒,他又將這兩個字刪掉,退了出來。
“怎么不發?”嚴喆珂星眸余光掃過,隨口一問。
樓成笑了笑道:
“都還沒有突破,說恭喜早了點。”
“嗯。”嚴喆珂沒再多問,轉而挑起別的話題。
這晚,夜深人靜時,女孩睡得正香,迷迷糊糊翻了個身,習慣成自然般瞄了旁邊一眼。
這一眼頓時讓她清醒,因為她看見樓成睜著雙眸,幽幽望著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許久未變。
咬了咬唇,嚴喆珂什么也沒說,裝作還在熟睡,依偎了過去,柔柔地挽住了樓成的手臂,將嬌軀蜷縮,把臉蛋貼靠,如要填滿對方的身心。
樓成緩緩閉上眼睛,半抬起腦袋,在小仙女額頭輕吻了一下。
這日晚上,嚴喆珂洗過澡,換好睡衣,腳步輕盈地走入了房間。
臥室內,樓成側對門口,望著窗外的黑暗,異常入神。
“橙子?”嚴喆珂試探著低喊了一聲。
樓成回過頭來,深深看了小仙女一眼,微笑開口道:
“珂珂,你三月份不是有一周的春假嗎?我們一起去看極光吧?這事我們老早就說過,一直沒去。”
在嚴喆珂的眼里,此時此刻的樓成似乎突然回到了未曾受傷時的狀態,昂揚奮發,不見陰霾。
她收起濃濃的疑惑和擔憂,鄭重點了下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