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完傳說中的攝影棚,樓成的目光掃過燈光和工作人員,落到了本次節目的主持人身上。
她立在相對而放的兩張沙發中間,穿著白襯衣黑套裙,兩條腿美則美矣,卻瘦得仿佛麻桿,讓樓成總有種它們會被風吹斷的錯覺,莫名地不忍直視,就像曾經路遇車禍現場時的反應一樣。
這位女主持算是他較為熟知的省內電視名人了,經常能在陪老爸老媽看節目時瞄到,而更為重要的是,上一屆的青年武者點將錄也是她負責的,當初自己看過好幾期,對美麗知性的主持人頗有印象:
韋婭,五年前開始登上興省衛視的舞臺,逐漸打響了名氣,慢慢擔綱起一些重要節目,至于具體的年齡,自己沒有關注過,只清楚這一年來,她頻繁出現,在電視臺內的地位似乎已經相當得高。
帶著對名人的好奇心態,樓成沒有掩飾自己的目光,發現韋婭如今的形象已完全不同于她出道時,披至背心的長發盤成了高髻,臉上畫著精致的妝容,刻意凸顯出知性的一面,走起了偏成熟又不老氣的風格。
“本人比上鏡好看,但還是不如珂珂…”樓成念頭一轉,嘴角上翹,腦子里回想起了嚴喆珂的一顰一笑,“我家小仙女就是那樣的完美!”
當然,這也可能是自己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心態造成的。
察覺到他的打量,韋婭扭過頭來,循著視線反望。
四目交接,樓成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點頭致意。
韋婭先是一愣,繼而認出了這是今天的嘉賓,輕輕頷了頷首作為回應,然后繼續和助理進行著交流。
“樓成先生,這是今天專訪的提綱,您大概看一下,心里有個譜,不用去背,有初步的腹稿就行,到時候有點口誤或者磕巴才顯得真實。”雞窩頭青年小趙遞過來訂好的幾頁紙,笑得很是諂媚,“總之,您可以隨意發揮,只需要確定哪些想說,哪些不想說。”
“謝謝。”樓成接過了專訪提綱,一邊瀏覽,一邊任由工作人員將黑色的盒形擴音器綁到了自己腰間的褲子上,用衣服進行了遮掩,電線則從內部走著,及至領口,連通了領夾麥。
又叮囑了其他事項后,樓成關上手機,站到了登場的地方,聽著導演指揮一干人等。
過了幾分鐘,隨著一聲“開始”,韋婭從沙發上站起,面對攝像機,優雅地介紹起本屆青年賽的情況:“…這一次,我們點將錄的前四名被稱為四天驕,天之驕子,前途無量…讓我們有請本屆比賽的冠軍,十九歲的天才武者,‘震天犼’樓成!”
哪怕已經提前知曉了綽號,聽到“震天犼樓成”五個字時,樓成還是哭笑不得,還是虎軀一震兩震三震微震輕震巨震。
這TM都是些什么人啊!
他一邊腹誹,一邊登上了臺階,走向了兩張沙發所在的位置。
“樓成,你是第一次參加這種節目吧?”韋婭以柔和的姿態引領著菜鳥。
“是的。”樓成竭力讓自己神態鎮定,舉止從容。
這可是上星的節目,千家萬戶都能看到,要是出了什么糗,肯定會被珂珂笑一輩子。
當我老了,爐火旁邊,也會被翻黑歷史…
韋婭低笑一聲:“那你先給電視機前的觀眾問個好吧。”
“大家好。”樓成對著攝像機欠了欠腰。
走完流程,各自坐下,韋婭雙腿斜放,擺出輕熟女性的雅致,呵呵笑道:“樓成,我叫你一聲樓成同學吧,你還是在校學生啊…學武不足一年就踏入丹境,成為一省青年武者的翹楚,真是足以稱得上傳奇的經歷,我很好奇,你在大學以前,真的沒有接觸過武道嗎?”
“接觸肯定是接觸過的,以現代武道的普及程度流行程度,要想真沒接觸,那得與世隔絕了吧?”樓成笑了笑回答,努力讓自己的話語顯得幽默,“只不過這種接觸僅限于紙上談兵,比如看看比賽,聊聊強者,搜集搜集相關的資料,具體到實際的武道修煉嘛,呃,體育課算不算?”
“多半是不算的。”韋婭噙著笑容回答,“既然之前十八年都沒接觸過實際的武道修煉,你為什么會一上大學就想著加入武道社?”
“一直以來,我對武道都是相當熱愛的,家里貼滿了幾位外罡強者的海報,只是以前沒通過挑選,覺得自身走這條路不會有什么希望,這才專心于學習,努力地考試。”樓成微微笑道。
韋婭恍然道:“所以,上大學以后,讀書的壓力減少,有了更多的空閑,一貫對武道的熱愛就推動著你加入了武道社?這就是你突然去接觸武道的原因?”
“不是。”樓成“一本正經”地搖了搖頭。
加入武道社,接觸起武道,當然是因為小仙女啊!
“那,那你剛才是想說什么?”韋婭憑著豐富的臨場經驗保持住了鎮定。
既然不是原因,那你之前說一堆是幾個意思!
同學,你知不知道這叫答非所問!
樓成笑了笑道:“這是我之前十八年為什么沒接觸武道修煉的原因,至于為什么一上大學就想著加入武道社,那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而這個故事,我暫時還不想告訴其他人。”
大舅哥,有你做榜樣真好!
如果真要按照實際回答,這可是全國都能收看到的節目,轉頭就能傳得沸沸揚揚,雖然為了追女孩子才接觸武道,算是一樁昭顯青春的美談,但岳父大人外公姥姥肯定不會這么認為的…
頭條:“今科青年賽冠軍街頭斗毆,遭七旬老漢揍得鼻青臉腫!”
韋婭聽得牙關緊咬,很有點抓狂,她控制住脾氣,以完美的優雅笑容道:“樓成同學,感覺你挺幽默的啊,你這么一說,可能大家更想了解這個故事了。”
“真要我說啊,也行,但你們聽幾分鐘的謊話有意思嗎?這不浪費時間嗎?”樓成逐漸適應了專訪的感覺,愈發揮灑自如,當然,也可以說原形畢露。
韋婭忍俊不住,笑了一聲:“那好吧,我不問了,免得你還要現場編個故事,樓成同學,你學武一年,就有了職業八品的實力,會不會出現心態的成長跟不上來的情況?別的武者,差不多都是十來歲修行,一步一步提高,才慢慢適應了強于周圍大部分人的狀況,不至于出現對普通人俯視的那種膨脹心態。”
“會有一點吧。”樓成想了想回答,“我父母是普通人,我的親戚朋友絕大多數都是普通人,所以我一直沒什么俯視的心態,只不過,有了武功后,面對很多事情的時候,想法會更直接,會不同于以往。”
“哦,是什么想法?”韋婭饒有興致地問道。
樓成輕笑一聲:“‘打一頓就好了’的想法。”
韋婭捂嘴失笑,好不容易才止住:“你比看起來風趣多了。”
“以前不是這樣的,人有了底氣,可能就會自信一點,加上身邊良師益友的調教,不,言傳身教,也就比較能自如地和人交流了。”樓成侃侃而談。
接下來的專訪相當順利,樓成談不上妙語如珠,但也展現了自己的風采,并分享了一些練武的經驗和可以外傳的趣事。
等到一切結束,韋婭站了起來,伸手與樓成輕握了一下,淡笑著贊道:
“你發揮得真好,在你這個年紀,又是第一次接受專訪,能發揮到這種程度,真得不錯了。”
“謝謝,是你引導得好。”樓成謙虛了一句。
寒暄了一陣,等工作人員收回了領夾麥和擴音器,他灑然轉身,一邊開機,一邊走出了攝影棚,沒再多看知名主播一眼。
韋婭對此也沒什么感覺,采訪的人多了,她自然也就遇到過各種風格的男人,有腆著臉要手機號碼的,有目光總往敏感部位掃的,有女明星搜集癖的,有眼高于頂,強勢到完全漠視自己的,也有坦率大方,止于禮貌的。
出了攝影棚,樓成看見手機上有好多個未接來電和未看消息。
他按照親疏程度,一一回了過去,先是打給了自家老媽,聽到她說她們已經退房,準備返回秀山,并叮囑自己參加完活動后盡早回家。
接著是蔣胖,他說裘海琳曹樂樂這趟出來玩太久了,家里有些不放心了,所以,一群人也今天中午退房,會順路把叔叔阿姨他們捎帶上。
然后是秦銳,他問自己要不要跟著大巴回去。
一時之間,曲終人散和天下無不散之宴席等詞語在樓成腦海劃過,他笑著嘆了口氣,,對所有人都表示了自己要多待一兩天。
至于其他消息,多半都是恭賀自己的。
這時,又有新的電話進來,樓成隨手接通,聽見了一道客客氣氣的女聲:
“您好,樓成先生,今晚七點將有青年賽的慶祝酒會,您是冠軍,希望能抽空參加,請柬已經送到了您酒店的前臺。”
“好的,我會參加的。”樓成剛拿了人家六十萬,自然愿意配合,再說,他一向是不耍大牌的那種人,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掛斷這通電話,他忽然就想起了賽前酒會,自己以吃瓜群眾的身份在旁邊目送著張祝同于長槍短炮的照耀下步步登高。
真是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啊…樓成吐槽了一句,這才有空給嚴喆珂發消息,說自己已經弄完,馬上來接她。
等待女孩回復的時候,他的手機再次響起,來自一個熟悉的號碼。
師父?樓成嚇了一跳,莫名驚悚。
一般來說,不都是我打過去嗎?師父今天怎么主動打過來了?
我昨晚不是已經給他報過喜了嗎?
“喂,師父?”樓成小心翼翼接通,就像手里拿著炸彈。
施老頭咳嗽了兩聲道:“臭小子,名氣越來越大了嘛,這兩三天請個假吧,到吳越來,得帶你認認宗門了。”
媽的,我原本的構想是,臭小子暑假結束應該有八品了,再教導半年,等他實力穩固了,才帶去見一見同門,正式拜師,結果他不僅一個月就踏入了丹境,還拿到了青年賽的冠軍,名聲傳揚開來,讓自己一上午就接到了好幾個質問的電話。
認認宗派,見見同門?樓成忽然有些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