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敢多說一句廢話,一月之內,我大宋鐵騎就開進圣城,踏平大馬士革!”
此言一出阿齊斯徹底懵了,這位特么是哪兒蹦出來的?
脫口而出:“你你誰啊?”
地道的漢語,那叫一個字正腔圓。
氣的王圭差點沒罵娘,特么這不欺負人嗎?老夫和你好言好語了半天,你嘰里咕嚕盡說些鳥語。唐瘋子一來,哦,你又會說漢話了。
對此,唐奕倒不知道王圭受了多大委屈,只見他嘴角上揚,居高臨下地淡淡道:
“這是一句廢話。”
阿齊斯閉嘴了,冷汗也是隨之而下,他真怕了。
不管這位爺是誰,開進圣城,踏平大馬士革,這兩點,哪一個也不是塞爾柱承受得起的。
圣城自不多說,那是阿拉伯世界的圣地,丟了命也不能丟了圣城。
而大馬士革,做為地中海東岸的經濟文化中心,地位也是不言而喻。那是賽爾柱的錢袋子,一但淪陷,阿齊斯幾乎不敢想象,帝國的財政會慘淡到什么地步。
眼前這個愣頭青,可以說一下就擒住了賽爾柱的軟肋,這個威脅哪怕只是一個玩笑,也不是阿齊斯所承受得起的。
不過話說回來,一個陌生的宋人,癲狂的一句威脅,就有這么大的威力?至于把阿齊斯嚇成這樣嗎?
還真能。
問題在于,阿齊斯心里十分清楚,大宋有這個實力。
之所以在西奈半島與塞爾柱打打停停,數年不得寸進,那是大宋不想跟賽爾柱真打,也無意染指圣城。
真把大宋逼急了,正如眼前這個楞頭青所言,一個月,西奈半島的宋將楊文廣只需要一個月,就可以占領圣城,并推進到大馬士革城下。
沒辦法,這位爺阿齊斯實在惹不起,只得挑好說話的王圭找補,但是語氣卻不敢再硬了。
“大,大宋天朝上邦,怎能如此對待盟友?實在讓天下人不恥啊!”
王圭沒接話,卻是看了眼唐奕,然后送了阿齊斯一個大大的白眼球。
呵呵,現在想起老夫了啊?可惜,唐瘋子來了,老夫說了不算了。
“什么特么就盟友了!?”
唐奕接過話頭,“在正式締結盟約,并無條件接受獻出巴格達智慧館之前,大宋與賽爾柱依舊是敵人!”
“所以”
唐奕逼進一步,“你已經說了兩句廢話了,別再挑戰老子的耐心!”
“說,答應還是不答應?”
“”阿齊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所謂亂拳打死老師傅,這位爺太生猛了。
咕嚕,動了動發干的喉嚨,“答答應!”
他不答應行嗎?圣城和大馬士革真的不能丟啊!
“早特么這么痛快不就完了!?”
唐奕輕蔑地斜了阿齊斯一眼,然后看向王圭,“交給你了。”
說著話,再不理臉色煞白的阿齊斯,瀟灑轉身,拂袖而去。
走到門口,曹佾、潘豐不自覺地朝唐奕豎起一個大拇指——你牛!
特么進來一共說了三句話,就搞定了。
唐奕懶得和他們逗趣,只想快點離開外務省,否則,他怕自己忍不住要大罵王圭。
這得對地中海的形勢無知到什么地步,才會讓他親自來吼出這三句話啊?
同時他也看明白了,文彥博這貨就是有意的。
做為大宋的外交官,文扒皮比誰都清楚阿齊斯不過就是虛張聲勢、外強中干,只要稍稍點播一下,王圭就什么事都沒有了。
可他卻非要故意不說,做給唐奕看,這是在自抬身價啊!
而文彥博那邊,從唐奕并不友善的眼神里也看出來了,這回玩脫了,以至于低著頭都不敢看唐奕。
心中也是后悔,玩這個心眼干嘛,反惹一身臊。
“請留步!”
當唐奕已經要行出外務省之時,身后又傳來阿齊斯的聲音。
正在氣頭上的唐奕默默轉身,“又要說什么廢話!?”
阿齊斯立在那里,已經沒了剛剛的慌亂,朗聲道:“我塞爾柱同意締盟,也可以把智慧館中的典藏贈與大宋。”
“但是有一句話,卻是要有言在先。”
“什么話?”
“三邦締盟共討東羅馬,雖然大宋朝富擁天下,不在乎那些蠅頭小利,可是我塞爾柱人向來磊落,也要把話說在前頭。”
阿齊斯表情凝重下來,“先入君士坦丁者,先得其富。到時候,若是大宋落了后,可別說我們塞爾柱占了你們的便宜。”
“嗯!?”
唐奕目光一凝,猛然間心跳都漏了一拍。
深深地看了一眼阿齊斯,一字未說,掉頭就走。
出了外務省,唐奕駐立當街沉思不語,身后的曹佾、潘豐等人,包括文彥博,都不知道他這是怎么了。
曹佾還上來勸:“這些蠻子,還當真是小氣,以為咱們真在乎東羅馬那點小財不成?”
文彥博也道:“子浩大可不必介懷,我們只要東羅馬的土地,其它的認他拿走便是。”
“不對。”唐奕面色凝重,緩緩搖頭。
“我們上當了!”
“啊??”
眾人一驚,“何意?上什么當了?”
唐奕轉過身看向眾人,“上了這個阿齊斯的鳥當!”
阿齊斯最后這句話說的有點多余,這反倒提醒了唐奕。
說白了,如何瓜分東羅馬各憑本事,你有多大的肚子就吃多大的好處。
就算要坐下來瓜分利益,也不是現在就應該談的問題,那是滅了東羅馬之后要操心的事。
也許是唐奕拿圣城和大馬士革做威脅讓阿齊斯心生畏懼,想把丑話說在前頭,省得最后大宋沒撈到好處,進而憎恨塞爾柱,真的攻打圣城。
可是,問題來了。
“他怎么就那么有把握,塞爾柱會比大宋占到更多的便宜呢?他怎么就那么肯定,塞爾柱會先大宋進入君士坦丁堡呢?”
“除非”
唐奕頓了頓,“除非塞爾柱已經動了,除非阿齊斯之所以在智慧館的問題上磨磨蹭蹭,不是因為想敲竹杠,而是想拖住我們!”
“啊?”
曹佾等人可沒那個本事,只憑阿齊斯一句話就能推斷出這么多。
“不能吧?這個盟約還沒締結,他就敢自己先動手?”
文彥博也道:“他就不怕大宋不與之結盟?就算不反咬他一口,依塞爾柱的實力,想迅速吃下東羅馬”
唐奕搖頭,“我也是剛剛才意識到的,他根本不用和大宋結盟,他只要來遞一份善意,讓大宋不在西奈用兵就可以了。”
“不對!”曹佾不認同道。“還是那句話,憑他自己吃不下東羅馬。”
“怎么會是他自己?”唐奕苦笑。“你們忘了還有一個大遼了嗎!?”
“大遼!?”
“對,大遼!一個大遼,加上一個塞爾柱,就算大宋不參與,東羅馬也絕對擋不住。”
“”眾人愕然。
“可是,咱們大宋還有歐羅的兵馬可以調派,大遼要是想參戰,可就只得穿越萬里,一路西進才能到達了。”
“就算塞爾柱先與大遼密謀好了,再來拖住大宋,那等大遼攻到東羅馬,塞爾柱怕是早就把好處都占光了,耶律洪基會做這個賠本的買賣?”
“賠本?”唐奕輕蔑地哼出了聲。“怎么可能賠本?”
“就算耶律洪基搶不到君士坦丁堡里的財富,他也有別的可搶啊!”
文彥博聽到這里,猛的一驚,“你是說....!?”
“人口!”
“對,就是人口!”
唐奕咬牙切齒,心都在滴血。
“比起塞爾柱人關心的財富,耶律洪基更看中的是東羅馬數百萬之眾的人口。”
塞爾柱人要錢,耶律洪基要人,兩家可謂是一拍即合。
“完了!”
潘豐一拍大腿,臉上盡是絕望,急的一把抓住唐奕的袖子,“那咱們怎么辦?”
大宋想要的是東羅馬的地盤,一但拿下,意味著整個歐洲盡收囊中。而且從戰略上,既對塞爾柱形成南北夾擊之勢,又對大遼東西脅迫。
表面上看,大宋要地,塞爾柱要錢,大遼要人,三者并無沖突。可是,如果人都被虜走了,那要地還有什么用?
“子浩,絕不能讓他們得逞!”
“晚了!”唐奕心里這個憋屈,萬沒想到,被塞爾柱人算計了一道。
“若是所料不錯,大遼西進的軍隊已經越過了雪山,而塞爾柱”
塞爾柱更不用說,說不定已經和東羅馬交上火了。
“無恥!!”文彥博也是大罵,瞪圓雙眼。“那咱們現在就攻打圣城,讓塞爾柱人后悔戲耍大宋!”
“不行。”唐奕無奈搖頭。
圣城那就是一顆雷,誰拿在手里誰倒霉。他寧可在東羅馬這一局上吃點虧,也不想腦袋一熱把圣城給占了,將來變成麻煩。
看向文彥博,“你這就去西府,暫時接管樞密院。要動用一切手段把大遼近期用兵情況匯總出來,由此判斷他們是不是已經西征。”
“讓王圭也一邊涼快去吧,外務省這邊也是你來負責。你要親自去和阿齊斯敲定盟約細節,看看能不能套出一點有用的東西。”
又看向潘豐,“大兄跑一趟大內,讓官家下旨,急電燕云,六萬涯洲軍連夜拔營,青州集結,登船待命!”
潘豐一怔,“你,你要讓涯洲軍西征?”
唐奕也屬無奈,“沒辦法,如果真如所料,我們已經是晚了一步。現在只有動用涯洲軍,以最快速度,搶在大遼和塞爾柱人之前拿下東羅馬。”
“我這就進宮。”
潘豐說著話掉頭就走,心知這回唐奕是動了真格的,準備用大炮開路炸平東羅馬了。
而另一邊的文彥博。
“那什么”
文扒皮到現在還沒反過味兒來,“那個西府和北府都交給老夫了?”
“這么說....”幾十歲的人了,此時卻是搓著手,眼睛也笑成了一彎新月。
“老夫就不用出京了?”
唐奕差點踹他,都這個時候了,這老貨還琢磨他那個官位呢。
“給你,給你!!都給你!”
“東府事務,你也給我盯著點。”
“噗!”
文扒皮萬萬沒想到,折騰了半天,三府九部都落他手里了,怎么稀里糊涂的就成了京城一把手了?
這波操作,有點風騷 還有點不放心,“那子浩,你干嘛?”
“我干嘛?”
唐奕無奈苦笑,他怎么就無恥的這么坦蕩呢?
不過話說回來,本來唐奕也確實沒打算在京城呆著,想著去把小媳婦接回來。可是出了這么個事,怕是只能先放一放了。
“我親帥涯洲軍,西征東羅馬!”
朝著文扒皮一瞪眼,“京城,就交給你了。”
“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咱們新賬老賬一起算!”
文相公怔在那里,本不應該搭話,可還是鬼使神差地蹦出一句:
“你趕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