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貫,乍聽之下當真是不便宜。
但是,花上兩百貫,之后可保三個月之久的耗費,且再投入的成本幾乎為零。那這兩百貫應該說算是便宜的了,絕對是一門可以做的生意。
不說別人,單是京中那些豪門大戶,每月光點蠟的耗費就是一筆不小的銀錢,讓他們花上幾百貫換上這既沒煙氣,又比蠟燭亮堂數倍的沼氣燈,絕對搶著換。
唐奕對曹佾想合伙兒來做這生意的提議,也并無不可。
一是,沼氣池的技術十分復雜,涉及到的匠人太多,他初來乍到,掌控起來不太容易。
二是,他最近.....名聲不太好,還是少出去嘚瑟為妙。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唐奕缺錢!
他從鄧州帶入京城七千貫,再加上范仲淹募集來的一萬貫,幾乎都鋪到了書院的建設上。
鄧州那邊又因放貸果農,今年能支援京城這邊的數目也不大。
所以,別看唐奕現在和樊樓叫的挺歡,其實就是個花架子,急需開辟新生意來補貼。
“全套器具成本是多少?”既然定下來要合作,曹佾自然得問問這里面有多大的利。
“這一套都下來,得一百貫的耗費吧。”
“一百貫!”
曹福眼中金光閃閃,這一套賣給京里的大戶三百貫都沒問題,他卻是忘了,剛剛唐奕要兩百貫,他還閑貴呢!
“主要是牛皮管子和燈頭上的那個銅件花費比較大。”
曹福一怔,在他看來,這一套里面,也就那個琉璃罩子算是值錢玩意,那皮管比琉璃罩子還值錢?
唐奕把那皮管的作工一說,曹福不禁乍舌,這么說來,還真不便宜。
“不過,這兩樣東西主要就是耗在工時上,要是有專門的匠人分工合作,倒是能把成本再降下來。”
光那一個引射管和活門兒,就耗了董權七天的時間。
這里唐奕不得不贊嘆大宋的手藝人當真是了得,上面的螺紋都是董權一點一點用刻刀雕出來的。而且,和泥頭兒裝在一起居然嚴絲合縫,和后世車床車出來的構件一樣精密。
“有啊!”曹福叫道,“皮具鋪子、金銀店,咱曹府都有!”
“如此甚好!這樣一來,如果匠人做熟了,成本還能降下來不少。”
....
曹佾看唐奕不禁暗嘆。
年后,他曾去范府拜會,與范仲淹、尹洙聊過一次。當時尹洙曾說起唐大郎的一套為商之道,當時曹佾還不覺得什么,可是現在看來,當真如此。
當時,尹洙言唐奕曾說,世上最賺錢的生意是壟斷。
曹佾還覺得這小子有點大言不慚,這世上哪有那么多壟斷的生意給你做?
果酒澄清,去苦味的法門,算是一門壟斷生意,但是,早晚也得讓人學了去,到那時你還怎么壟斷?
可是,現在來看,果酒還沒丟,唐大郎手里卻有了另一門壟斷的生意。而且,在曹佾不知道果酒有多大利潤的情況下,他認為,這沼氣燈比果酒還賺錢。
沼氣燈這門生意,在曹佾看來絕對是門大生意,光汴京就能讓他們大賺一筆。
試想一下,汴京號稱治民百萬,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官宦貴族、豪門大戶裝了沼氣燈,那這得是多大的一筆財富?
一套燈就賺兩百多貫,一百套是多少錢?一千套是多少錢?這可是幾十萬貫的利潤啊!
......
又和唐奕敲定了一些細節,曹佾算是心滿意足地下了望河坡.。
“今天這趟來的不虧啊!”
下山路上,曹福一臉憧憬。
“咱們送了范公一個回山,卻因此交好了唐子浩。只這一門生意,五個回山都掙回來了!”
曹佾也覺這回山送得太值了,原本只是為了博一個名聲,外加向官家賣個好兒。沒想到,反倒掙回來好幾個.。
曹佾一聲贊嘆,“若不是官家讓咱來當和事老,還遇不上這好生意.。”
說完,就全身一僵,官家讓咱來的......
來當和事老的......
壞了,官家讓咱來,好像是有正事要辦的。
......
曹佾調頭就往山上走,這怎么把正事都給忘了。
“都怪你,談什么生意?生意什么時候談不成?害得某差點誤了官家大事!”曹佾開始埋怨曹福。
而曹福也是一臉懵逼,這事兒怪不著我吧?
......
曹國舅去而復返,唐奕還有點沒鬧明白,這位“仙長”要干嘛?
“光顧著看這沼氣燈,把正事都給忘了。”
“正事?”
唐奕一想也對哈,光顧著裝燈,倒也忘了問,曹大仙沒事跑回山來干嘛?
“有人讓我來做個說客,化解一下大郎與樊樓之間的矛盾。”曹佾倒也光棍,直接交了底。
唐奕眉頭一皺,“那人很顯貴吧.?”
“貴不可言!但不便露面,大郎可以不用問了。”
“是樊樓背后的主家?”
“不是!”
“哦。”唐奕點點頭,“那就是當今官家唄,有啥不能說的。”
“你.....”
曹佾眼珠子差點沒突出來。
“你怎么知道?”
唐奕攤手道:“這有什么難猜的,不是樊樓背后之人,又能請得動國舅爺,還關心我這小酒坊的,除了官家,就沒別人了。”
“......”曹佾無語了。
“官家是何意思?不忍心看樊樓被我打下神壇?”
噗!!曹佾直接就噴了。
都說這小子狂,但也沒這么個狂法吧?
“官家是怕你那小酒坊扛不住,讓樊樓給打趴下了,壞了鄧州一方百姓的生計!”
“哦。”唐奕了然點頭。
“那你回去告訴官家,謝謝他老人家關心,小子很感激。另外,也轉告他老人家,讓他放心,一個樊樓還攔不住我。”
這都什么跟什么啊,還老人家?官家也能這么叫?而且,官家今天還不滿四十,正當年好吧?
但是,這時候曹佾也沒心思和他糾結這些無用之功。
唉,悠然一嘆,他覺得有必要和唐大郎好好說道一番這樊樓的底韻。
“大郎可知道樊樓背后是誰在掌控?”
“以前不知道,但是現在卻是猜得差不多了。”
“哦?”
“樊樓是姓潘,還是姓柳?”
曹佾眼中精光一閃,如果唐奕猜到官家讓他來的,需要一點智慧。
但如果能猜到樊樓背后的主人,那就不光是智慧那么簡單了,需要的是眼光。
唐奕繼續道:“能讓樊樓無所顧忌的,在官民兩道打壓我的貴族大戶,不外乎京中那幾個大家——‘曹、柳、潘、王、柴、石、楊’。”
“而官家不讓別人來,偏讓國舅爺當這個和事老,說明國舅爺在樊樓那邊說話也有分量,應當是將門中的一家,所以不可能是柴家。”
曹佾暗自點頭,唐奕說的沒錯。
“那你又如何肯定是潘柳兩家中的一個呢?”
“楊家一門忠烈,盡死沙場,現在除了一個楊懷玉在軍中有任,再無往日風光,已經算是末落了。而王家、石家現在皆掌軍中要職,不惹事都得夾著尾巴做人,哪還敢明目張膽地聯合朝臣又是參我的本,又是張羅著收果酒官権?”
“所以,就只剩下曹家、潘家和柳家嘍。”
說到這里,唐奕抿嘴一笑,“樊樓總不會是國舅爺的產業吧.?”
曹佾哈哈大笑,“端是人精!不錯,樊樓正是潘家的產業。”
“潘家?”唐奕樂了。
“那正好,咱也替天行道一把,幫楊老爺的在天之靈出一口惡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