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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刺客

  “大人真是甚得厚黑之旨。”裴子云不由無語,見著何青青組織洗澡換衣之事,他就踱著步,雖只穿了一雙千層布鞋,腳步橐橐,卻顯得從容又儒雅,讓主薄暗暗佩服。

  碼頭一側有著爬藤,莖看上去很細弱,分枝上帶著白色糙毛,一些紅豆已成熟,裴子云就上前去采摘著紅豆,主簿很是詫異:“解元公真是悠閑,不知道采著紅豆有何事?”

  “自是送人。”裴子云知道這世界沒有這詩,而且看似紅豆也未必是原來的紅豆,單是月份就不對,這時只是一笑,并沒有多說。

  洗澡很快,寨民一批批換衣上了大船,裴子云見著上去,此時六月盛夏,家家都在乘涼歇晌,喝茶解暑,主薄也不由汗透衣衫,當下收斂了一切笑意,認認真真作了揖:“這些日子,麻煩大人了…”

  說完不再言語,抽出三張銀票給主薄:“我這就離開,你們可回去交差,這點銀子拿去喝茶。”

  “大人,告辭。”

  “解元公慢走。”主簿一看,是三百兩,面帶笑意。

  船起程而去,順水而下,很快消失在江中。

  主簿站在河岸看著遠處的船只,這時又一個人上前低聲:“大人?”

  “哼,那幾個寨子損失了又怎么樣?想請我辦事,連錢都不想出,還真當我是奴仆呢?”

  “裴子云不在南理攪風攪雨,走了最好,這事到此為止。”

  “這幾個損失慘重寨子,我們要想著辦法分杯羹。”

  “大人英明。”跟隨武士明白過來,連忙說著,主薄就一笑,抽出一張:“給,解元公大方,我也不吝嗇,大家分分。”

  “是!”下面的人不由歡聲雷動,頓時尋著去處避暑。

  “什么?朝廷和土司的人都任人走了,真該死!”南理城內一處,滿園花草,石穆鐘卻將茶壺狠狠摔在地上。

  “石公子,你看怎么辦?祭司死了寨子損失慘重,官府的人又沒有動作,這仇擱在心里真讓人難以忍受。”石穆鐘身側的一個苗寨寨主恨恨說著。

  “這事,我會啟稟公子。”這女祭司是公子的人,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折服了,公子信任自己,才給了自己啟動權,要不哪是那樣輕易就起兵,現在人死了,事情沒有辦成,石穆鐘也很是苦惱。

  將著寨主送走,石穆鐘回到房中,咬牙切齒握著茶杯,自言自語:“上千人圍殺,以為水到渠成,這樣武力,三五個宗師都能圍殺了,可不想讓你反撲成功,還殺了這祭司。”

  “現在官府對你都小心謹慎,看來你果是上天安排變數,這樣危局都不死,更得了大祭司的傳承。”

  沉默良久:“哪怕拼了責備,也必須要稟告公子,以雷霆之怒,斷了這變。”

  船在河道航行,裴子云站在甲板,就有清風拂過,將衣角吹起,手里把玩著一顆紅豆。

  少女到了裴子云身側小聲問:“少主,這些時日,寨子里人都有些不習慣船上生活,如何是好?”

  裴子云知道,船上漂泊,最易眩暈,當下苦笑:“沒有辦法,你安排人照顧一番,每過數日,尋著碼頭去休息一天。”

  “習慣了,就好了。”

  “是,少主。”少女應答。

  船又是航行了數日自河口入海,楊帆而上,沿海行半個月繞道抵達應州,聽到敲門的聲音,裴子云開門,敲門的正是何青青,臉上歡喜:“少主,終于到了應州,大家都憋得慌,是想下去。”

  聽少女的話,裴子云也正有此意,說:“別叫我少主,叫公子…是你憋慌了吧,前陣子習慣了,我可沒有見別人來尋我,不過寨子里人,都不善水路,現在疲勞不堪,是要安排修養幾日。”

  “你來了,就安排一下,我們就在這里住上幾天。”

  “是,公子。”少女開心應著。

  此刻接近黃昏,何青青包了附近三個旅店,這時帶著人出去玩了。

  裴子云用了飯,出了旅店,一人而行,見著堤上栽了叢叢灌木,一浪涌一浪向堅實大堤拍去,濺起水花,舉目四望,這是沿海縣上的碼頭,要小上許多,不過似乎是開海禁的原因,比想象里要繁榮些,陸車水舟多了些,接客、送貨、裝船、套車都是涌動,裴子云在入夜時分漫步而行,帶著一些愜意,難得的悠閑。

  路側小商販,賣扒雞賣小吃吆喝叫賣,只聽一側老翁跟一個老者說話,口吻與眾不同,裴子云經過,就駐下了腳步。

  “濟北候真拿得起放得下,這些日子聽說濟北候上請陛下,自行解甲歸田,皇帝大喜,準了,給了很多賞賜。”

  “嘿,我看是侯爺聰明,侯爺不是這樣,怕下場跟北方那個侯爺一樣。”老頭冷笑了一聲。

  “嘿,陳老頭,別的都無所謂,北方那事你拿在大街上說,不怕死啊,小聲,小聲。”剛才老翁聽著老頭的話,就低聲說。

  “侯爺的事不說,總督大人秉承圣上恩旨開了海禁,聽說開了三處港口,倭寇少了幾分,只是港口有不少倭人光明正大出現,很是不爽。”

  “倭寇少了是真,現在開了海禁,日子也跟著好了不少。”一個經過的人也答著說著。

  “也是,最近碼頭都熱鬧不少,許多下海船只,想爭取倭寇的生意。”

  裴子云停住腳步,思慮著,歷史是因我改變了,應州也因我改變,只是發生的變化,未必就是我所想要。

  裴子云突有了一些感觸,想起了葉蘇兒,不由就摸了摸口袋,口袋中還有著在南理之地采摘的紅豆,思緒有些莫名,轉身就回。

  到了旅店,裴子云就是入得房間,吩咐伙計:“你取來筆墨紙硯。”

  “是!”只過了一會,伙計就端著筆墨紙硯送上來,裴子云穩坐一側,點了蠟燭,細細研磨墨,心里思緒難言。

  思念、相守、還是對前世葉蘇兒氣運的不舍?

  裴子云說不清楚,只是一點想念在心上,化不開,此時取著筆就是寫起信。

  “離別已經數月,甚是思念。”

  把信寫完,想了想,將裝著紅豆袋子取出來,將一粒紅豆子握在手心,似有著濃濃的寄托,許久,嘆息了一聲,又在信下尾處添上了一首詩篇。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

  “愿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到了窗口推開,旅店不遠是一條入海河,兩岸垂柳碧綠,天上一輪圓月高耀天心,照的一片是雪。

  剛才小攤還有人,現在漸漸收攤,附近民居更是早已入睡,只有蟬聲蟲聲,起伏如潮。

  裴子云突冷笑一聲:“你跟了我這樣久,還不顯身?”

  月下一片沉默,裴子云再不遲疑,拔劍,對著一處刺去,只聽“叮”一聲刀劍相擊的聲音,瞬間綻出了火星,裴子云微瞇著眼睛看去,一個黑衣蒙面人顯了出來,只見劍身狹窄,精芒閃動。

  “你是誰?”裴子云問,刺客一言不發,只是陰陰一笑,驀眼前一黑,燭火立滅,一時間裴子云什么也看不見。

  “蓬!”

  劍光炸開,兩人交錯而過,裴子云一片衣角飄下,刺客一縷青發也隨之而落,而在這時,蠟燭光出現。

  “好劍術,可惜你要死在這里了!”刺客伸出手把發接過,又是一扔,冷冷說著。

  裴子云聽著,不由冷笑,劍術不過自己持平,敢說要殺著自己,真是笑話。

  “殺!”刺客長劍刺出,突然之間,整個周圍陷進黑夜里,一點光也沒有,幾乎同時,一劍出現,越來越清晰,愈來愈大,天地間充斥這一把劍,帶著一種目眩神迷的力量,直直刺來。

  “是道術!”裴子云明白,這劍尖看似緩慢,實是極快,在生死關頭,剎那間長劍一點。

  “鏘”一聲響,裴子云只覺得一種力量由劍身瞬間傳入體內,直侵臟腑,只覺得似鋼似柔,瞬間就透著涼意,這涼意只要侵入,就必死無疑,只是在這時,身體內一種同樣性質的力量,直直迎了上去。

  “蓬”裴子云倒退一步,眼前一切異相消去,燭火繼續燃著,只見刺客雖沒有后退,但也一搖擺,并且面紗破開半面,發垂在寬寬肩上,兩眼一瞬不瞬盯著自己,陰鷙的臉上半點表情都沒有。

  “剛柔!”這時已有著人被驚動的聲音,刺客低聲吟著,轉身離去。

  裴子云臉色陰沉:“石穆鐘、謝成東!”

  話音里透出洗不盡的仇恨,雖只露出半個面,但是這陰鷙的臉,原主記憶里太熟悉了,故一看就明白了,原本只是猜測,現在已完全確定了。

  “那個女祭司,肯定是謝成東的人!”

  “石穆鐘是謝成東忠犬,謝成東已明確提前五年注意到了自己,并且還很有敵意——唯一好消息是石穆鐘沒有成就陰神,修行大概是十層,只比我高一層,并且雖道術上的修行比我高,但劍術和自己差了一線。”

  “石穆鐘如此,謝成東呢?是不是突破了天門,成就了陰神,甚至已經在與福地合一,就要成就地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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