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打了一個激靈,怔了片刻才意識到解元公說的是什么事,頓時心怦怦直跳,沖得耳鼓亂鳴,只覺得心里空空,頭暈目眩,兩腿一軟一屁股坐在門檻上。
“上天!”一陣風吹來,村長渾身一顫,全身哆嗦,顫聲說:“這是真的?別是在作夢吧!”
“你聽,鑼都敲響了!”裴子云看了一眼,一指漆黑天空,就見臥牛村就有著鑼鼓聲連綿響起,喊著:“有賊,有賊人來打了。”
“張二子被殺了!”村口更有人尖叫著。
村長絕望叫了一聲:“完了,完了,這下全完了。”
村長絕望,但別人未必,夜晚這時鑼鼓聲一敲,整個臥牛村都是醒了過來,一個男人聽見鑼鼓聲,走到門口用著耳朵往著外面一聽,原來有賊在攻打。
這時這床上的女人也驚醒了,抱一個一歲多男孩過來,小孩強抱起來,就大聲哭鬧起來。
這男人聽著外面聲音,轉身取著長矛,這是官府訓練鄉勇時發下,這女人看著自己男人取著長矛就要出去,臉色一白,男人冷靜說:“媳婦,我必須得去,不然賊人進來,你們也逃不過,你們跟上次一樣,躲進地窖,等事情過了,再出來。”
這女人手指甲掐進了手掌肉里,沒有攔著,只是說:“你早些回來,我和孩子等著你回來。”
說完就對著孩子:“快跟爸爸說,爸爸早點回來。”
才一歲多大的孩子,哪懂這些,現在哭鬧更厲害了,男人看了一眼孩子,沒有再說話,拿著矛就出去了。
村里雖慌亂,有些人不害怕,以前村里有巡檢派來的兵對著鄉勇訓練,還有長矛發下,對付賊人足夠了,要知道上次黑風寨這樣兇狠,都被圍剿了,就沒有著賊人敢來打臥牛村。
有這心氣,鄉勇紛紛匯集,特別是一些十七八歲的小伙子,也是沖了出來,手里拿著長矛,見人就問著:“賊人在哪?”
一時間,村長房間前的空地上,七八個人已帶上了長矛奔了過來,只見著村長這個神態,都是不知所措。
“不能讓這老頭泄了士氣!”裴子云一見,就明白了,心里對平時還算威風,關鍵時窩囊的村長又氣又恨,要是戰時,直接砍了都不冤枉,心念一轉,只是大聲喊著:“村長,村里有賊進來了,你是村長,趕快去按家按戶通知,是鄉勇的趕快到我這里集中,這后面可都是自己人。”
“還有,你讓老弱都是向后躲起來,來不及躲的,千萬不要出門,不然到時和賊殺起來了,可是要遭殃。”
火把下,裴子云身穿舉人衣冠,連喊了幾聲,有了主心骨,周圍慌亂的人就漸次安靜下來,眼睛都盯著看,只聽他又喊著:“黑風盜窮兇極惡,是官府捕拿的大盜,可不要想逃,這些賊人可是沖臥牛村來,破了村,我們都得死,連著父母孩子一起死,要保護家人,就得跟我上——張大山,你在哪里?”
“我來了!”張大山撲了上來,持著長矛。
“你是鄉勇隊長,快組織列隊,別慌,按著訓練上的來。”
“是!”張大山就應著,周圍幾個鄉勇在危急時,就凜然聽命。
見著這些,村長臉色就不斷變化,知道剛才自己窩囊,一下削了權威,可裴子云的話沒有錯,逃不了,只有迎著一戰,做了幾十年村長,還是有了決斷,連忙叫人起來,趕緊聚集民兵,又安排著老弱婦孺收拾著東西避難。
“村里的男人都來集合,有力氣都拿起武器。”
“咣咣咣——婦孺老幼都躲起來,都趕緊了,不能躲,千萬別出門。”
裴家·圍墻 “啊!”一個黑衣人想跳上墻,只見身體一震,就滾了下去,張玠玉見到人爬著上墻,就要命著人跟上,一見這人自墻上墜落下來摔倒在地,就是大驚:“什么,有著埋伏?”
轉過身,就對著一個黑衣人一巴掌,打翻在地,連面紗都打飛了,又將劍抽到了一半,直視著這人,冷聲:“張培生,你就是這般給我打探情報。”
這黑衣人是嚇得巍巍顫顫,說:“公子,我的確打聽清楚了,這村里只有幾個鄉勇,平時也很少巡查。”
張玠玉聽著這話大怒,抽了劍,劍在月光中閃著明光,指著墻,怒著:“既是這樣,那為何我的人上去,就被人給殺了?”
“你給我沖上去看清楚了報告我,要不我就殺了你!”
這張培生是張玠玉家里的家生子,有著天賦,這才帶著,做事很是穩妥,本來已經是自己重點培養對象,不曾想出來襲殺,就出了這事,打探錯了情報,一轉眼,就死了四個兄弟。
要知道這可不是軍隊,不可能死傷慘重,還能沖鋒陷陣,臥牛村內連綿鑼鼓,張玠玉才發覺自己突襲而來失策了,至少將著人多帶上一倍,襲殺才是,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這時見到賊人不敢再上墻,巡檢示意,就有人拿著火石點了火把,一時間就是照的明亮,吆喝著:“你等賊人,竟敢公然攻打鄉村?要知警鑼已響,再不投降,悔之晚矣!”
不過這火把一兩,就看見對面墻上,只有八九個廂兵。
一個弓兵見著張培生探頭靠近偵察,就抬起長弓拔出箭一射,行云流水一樣,張培生正看著里面,“噗”的一聲,臉上一痛,一根箭擦過臉飛了過去,伸出手一摸,滿是鮮血,一時間就滾了下去。
正要嚎哭,見著張玠玉冰冷的眼神,就將著聲音咽了下去,臉上帶著欣喜:“公子,不是埋伏,里面沒有幾個人,只有幾個弓兵。”
“看樣子是湊巧,如果是埋伏,不會只有這點人!”
聽著不是埋伏,張玠玉臉色才好了一些,楊昆臉色鐵青,他是幫主,就問:“公子,我們還上不上,今夜已失利,若是強殺,損失會很大。”
張培生卻有著急智,喊著:“公子,不能退,現在里面公差已看見我們了,特別是公子你沒有蒙面,普通人還罷了,要是這公差追查起來…”
張玠玉聽了這話,臉色頓時一冷,這裴子云今夜錯過必有防備還罷了,就是自己沒有蒙面,被公差看見了才是大禍端。
不過這時見到自己的只有幾人,拿過一條蒙了面,接著咬著牙,將手里的劍往著前面一指,喊:“分一批人在后面攔截那些村人,余下的人,給我把大門給我撞開,強攻進去。”
見楊昆遲疑,冷笑著:“楊幫主,里面不過八九個人,剛才兄弟們死傷是夜里沒有防備弓箭,現在知道了,大家都有些武功在身,難道我們攻不進去,殺不得?”
這話說的有道理,如果是幾十個弓手,就算天下第一武功也得避讓,但僅僅這幾個卻不要緊,只是就算攻下,怕兄弟們也死傷慘重。
要知道,這二三十個兄弟,除了銀龍寺的人,以及真實的幾個黑風盜的余孽,余下一半都是自己羅幫的精銳!
要是折損了,自己怎么在盧河上面鎮住場面?
再說這殺公差等于造反,罪名實在太大,自己可沒有被看見面孔。
張玠玉火光中,看見這楊昆臉色陰沉,頓時心里一沉,這楊昆是一幫之主,那可能當道門烈士和炮灰?
眼見這人神色陰晴不定,又轉成堅決,說著:“公子,這事…”
話還沒有落,張玠玉眸子露出一絲狠色,就摸到了袖子里一小方銅印,只是一動,銅印就落到手中,念動了師門所賜的法訣。
這法決師門告誡過,不到萬不得己,不要使用,現在此念一起,眉心突一跳,真氣未得神念,就與它一合。
銅印開啟,涌出一點紅色法咒,直接印入腦海中。
張玠玉身軀一震,欣喜:“原來賜我此法!”
話說這些雖長,實際只是瞬間,這楊昆正想拒絕,突腦海里一亮,站起來一個人,身披一輪紅色寶光,威嚴聲響起:“楊昆,汝還不從命?”
“不!”
楊昆終是一幫之主,突顯出這個,面露掙扎之色:“不,我是羅幫一幫之主,不是你的傀儡!”
腦海里這身披寶光的人冷笑:“當年汝父子為了性命,自愿護衛我道,與我簽了死約,這時你還想反悔?”
一道明紅光亮起,這楊昆悶哼一聲,口、鼻、耳中都滲出血來,呆了片刻,才以木板的聲音說著:“兄弟們,去一些人到后面,余下跟我殺呀!”
說著,就率先撲了上去,羅幫的人見著幫主都沖了上去,頓時跟隨而上,一時間廝殺了起來。
“可惜,可惜!”張玠玉沒有欣喜,只有痛惜,沒有誰會愿意變成傀儡,用了這道決,楊昆或者戰死或者變成白癡,要是僥幸活下來,肯定會第一時間反噬,別看道門有著法術,可遇到武者率眾拼命,郡內道門力量必受沉重打擊!
所以,不管勝不勝,楊昆必須死!
而他死了,掌握羅幫就不能那樣得心應手了,這當然是巨大損失,想到此處,張玠玉露出了獰笑:“裴子云,只要殺得你全家,這代價,我也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