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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一章 傳奇

  蘆葦隨風搖曳,兩岸甲兵隔得稍遠,聽著了船上的慘叫聲漸漸聽息。

  “快,快,游過去。”

  隊正、什長在咆哮,能游水都在江里拼命向著船游去。

  張靈和幾個道官在蘆葦中看著,臉上凝重,也不怪當初的人沒有發覺,部隊和個人完全是二回事,幾個人有道法,隱藏起來不要太容易。

  船沒有了控制,沿江水向下流去,不少的士兵拼命的游著,追趕上去。

  船舶甲板上到處是尸體,血還在溪流一樣流下,江水染的通紅。

  裴子云似乎有些莫名的不快,走到了船舷,將腰間的蕭取了下來,蕭色晶瑩帶著天然紋路,吹奏起來。

  蕭聲低沉起伏,似是吊念,更有看淡春秋之意,以及執著。

  每個人都是自己的主角。

  剛才聽得名字的張虎,矛法極是厲害,看這情況,卻只是一個什長,裴子云并不認為有才能的人,就能上位,但是要練成這樣的武功,不知道要花多少心血,流多少汗水。

  而且大戰發生,這種人只要不死,就能靠戰功上升。

  也許他的未來,是一顆將星。

  更別說胡普了。

  可這樣的人,死了,就什么也沒有了,正因為這樣,所以才更執著,隨著這想法,蕭聲更是深沉。

  這時,一個隊正領著幾個善游的人,已抓到了船沿,嘴里咬著刀攀爬,口中劃破了些,血流出,聽著蕭聲,脖子青筋凸起,更是用力攀爬:“爾賊安敢如此辱之!”

  一曲才罷,甲兵有著數人攀上甲板,吶喊一聲,就向裴子云圍了上去,長刀在陽光下,帶著寒光。

  “殺!”隊正吶喊著,面孔猙獰。

  “雷起!”一道電光閃過,接著就是劍光,人頭和殘肢飛濺,裴子云在懷中取出一個銀制酒壺,仰首飲下了一口,酒香四溢,又在胡普的面前澆上了半圈,說:“胡普,你一路走好。”

  說著,裴子云看了一眼繼續爬上來的甲兵,踏足而下,落在了水面上。

  扁舟就在不遠處,裴子云踏水而行,只是幾步,就落在了扁舟上,這時有人上了船驚叫怒吼,又有著士兵轉向奮力向著裴子云游去。

  裴子云一點,扁舟在水面上迅速滑去。

  蘆葦中的張靈雖暗暗仇視,見著這風姿,也不禁暗暗贊嘆,這就是地仙,超凡脫俗,遠非凡人,不由起了一念:“不食五谷,踏云而行,往來山間,長生久視,天人之姿。”

  只這樣的想著,長長的嘆息了一聲,若自己不是入了朝廷成了道官,以自己的天資或也有那么一線可能,這樣想罷,神色又黯淡,自己根基已定,再無擺脫可能,還是不要妄想。

  想完,轉首向著幾個目瞪口呆的道官:“還不把過程全部記錄,呈給朝廷?”

深塘郡·凌云書坊  商港埠頭繁華,長街數里,店鋪目不暇接,應有盡有,而且此地文風鼎盛,讀書人很多,有很多書肆(書店),當然也有配套書坊。

  這家書坊已經買下,里面很是寬大,木工正在繼續雕刻木板,新出已經在忙碌印刷,一頁初成形,就有人校對,匯集起來裝訂,送了過來:“掌柜,這書已經裝訂好了。”

  掌柜取過這書,就是翻了幾頁,點首:“好”

  捧著入了一個房間,見著任煒喝著濃茶,臉色疲倦,眼里都是血絲,掌柜上前奉上:“任先生,第三卷已有了。”

  任煒聽了,把茶杯放下:“這么快?”

  說著接過細看,良久笑著:“還算不錯,沒有錯別字,你辛苦了,賞十兩銀子,別的人等,本月工錢加倍。”

  “謝賞!”掌柜一喜,諸人也歡呼,就要退下,任煒突想起了主公吩咐,又問著:“慢,我聽聞,不但有木雕印板,還有活字,為什么我們書局里沒有?”

  “任先生,這其實是有原因。”掌柜本來就是行內干了二十年,所以換了東家也留任,這時一聽就笑了。

  “有活字,但是用不著。”

  見著任煒詫異,掌柜仔細解釋:“木活字沾了水就會膨脹,排板高低不平,這個實踐過,就無人使用。”

  “膠泥活字尚可,但是得燒制,常用字都備有幾個甚至幾十個,并不比雕板容易,最重要的是,膠泥活字易碎。”

  任煒點首,問著:“膠泥活字易碎,銅活字鉛活字呢?”

  說到這個,掌柜就更笑的歡快了:“這是傾家蕩產者所為,前朝有的世家之子徐春祺,家有萬畝,又是舉人,覺得銅字能傳承百年,故請得官府許可,雇工雕刻大小銅字,楷法甚是精美。”

  “民間缺銅,官府鑄錢,連五銅五鉛都有人收了熔化重煉造銅器去賣,翻手就有巨利,逼得官府不得不降低鑄錢的成色。”

  “可見民間銅料之貴,徐春祺造銅字20萬個,花了11年時間,耗銀10萬兩,幾乎把萬畝全部賣光了才完成。”

  “雖耗資浩大,但既成了,就可印書,也有回本了。”任煒聽了,也暗暗吃驚,目光一閃說著。

  “任先生您不知關竅,我一說,您就明白了。”掌柜賠笑說著:“一郡甚至一州內,有多少讀書人讀?能印幾本?”

  “印多了,這銅活字才能回本,印少了,連利息都不足,至于別州——運輸難道不要錢?”

  “所以徐春祺最后差點餓死,便宜了當時朝廷,廉價收購了整套銅活字,這就是行內的教訓和笑話。”

  “至于鉛活字,只能說廉價點,但非印刷萬本而難贏利。”

  “而木雕版,雖要木工,也費點工料,且有著存放不便,有錯字不容易更正,很容易腐朽蟲蛀的缺點——但它是最合適的方式。”

  “我跟您說透點,三千本內,這成本最小。”

  任煒頓時心里雪亮,連連點首,簡單的說就是購買力不強,印刷不多,加上運輸不方便,所以銅活字鉛活字哪怕發明了,也是無用,敢用都傾家蕩產了。

  當下就想著給主公回話:“看來主公這想法,是不行了。”

  解決了這個,任煒就說著:“既是這樣,按照主公命令,校對完的本子,立刻向州內擴散傳播。”

  “別的州想必也開工了,你們是道人,聯系方便,就由你們統一安排。”任煒臉色一凝,對道人說著:“還有,聯系說書人的事,也得進行,早期必要時,可以賄賂下,只要傳播了,別的說書人不跟進也難了。”

  “明白!”松云門道人也知道使命,頓時應著。

  隨著諸州書局的開印,這些書籍印了不知道多少本,向各地發放。

春棗縣  一個男人,正和面前的說書人說:“我這有一個故事,很是精彩,我想要你去說唱。”

  說書人嘴留著兩撇胡子,接過了書,將書看了看,片刻才將書放在桌上,伸出了一根手指:“一兩銀子。”

  “成交”這人說著,說書人見答應的這么快,不禁有些后悔。

  這樣的場景在各地都發生。

平邑縣  一處茶樓,說書人已經預備,說著:“今日,我們來說,這前朝大錢朝杜狀元之事。”

  伸手取著木方向桌上一拍,頓時有人噓聲響成了一片:“李先生,杜狀元故事都快說了八百回了,我們不想聽這個,我們要聽真君的故事。”

  “隔壁已有人說到真君斬妖除魔,殺得妖將,今日這家伙下鄉去了,還沒有說完,我們都等的心急難耐了。”

  聽書人臉上都有些不滿,嚷嚷著,裴子云以前率軍打仗,影響更大,但除了戰亂區,民間無動于衷的人很多。

  但說到單槍匹馬,斬殺敵將,這是百姓最喜歡聽的二大劇本——殺官和女人。

  殺官是百姓千古渴望,只是不能明講,不過現在殺的是敵將,叛將,還是單槍匹馬殺官,可以明說,就滿足了百姓最隱秘的渴望,頓時吵鬧起來。

  說書人看著下面聽客這模樣,頓覺得壓力涌了上來,其實裴真君的本子他也看過了,只是有點不滿,為什么黃二石有一兩銀子,自己沒有?

  本想拖延一下,可在壓力下,說書先生頓時急的跺腳,腦筋一轉,想著讀過的內容,又加上了自己講書十幾年的經驗,緊急開發新段子,講得唾沫橫飛,下面的人群聽的如癡如醉。

  “話說敵將身高數丈,眼如銅鈴,上唇前呲,獠牙就從血盆大口里探出,脖子上還掛著滿滿一串骷髏,卻是食得的童男童女,能增益法力,端是厲害無比。”

  說到這里說書先生抓起驚木重重拍落,嗔目大喝:“列位看官,可真君乃是武曲星下凡,嗆瑯拔出劍,這劍是上古神兵,卻有分教——”

  說書先生口若懸河,說得寶劍殺妖將,又說著:“連著妖兵,殺得血流成河,有詩為證,一身轉戰三千里,一劍能擋百萬兵。”

  “說的好。”就有一個公子大聲贊嘆,把一塊銀子丟了上去,說書人見著一喜,大聲:“謝賞”

  說的更起勁了起來。

  話說剛才丟銀的公子,卻是許久不見的沈振,這時不再細聽,暗暗想著:“不想恩人快意恩仇,名震天下,以前大軍征伐,我沈振幫不上忙,現在轉為截殺,我也是一方豪強,有著武功,還能幫上忙,我刀法三十七式已修到第十一重境界,可謂前所未有的顛峰,正好去。”

  正想著,一個坐在角落處的少女,用黑色的面紗將臉蒙住了,戴著斗笠,手里抱著一只狐貍,聽著裴子云力斃韓子元,臉色微變,低首沉思:“裴子云刺殺璐王的大將?那就我就去幫璐王,殺了這殺父之賊。”

  想著,幾乎和沈振同時起身,兩人都有點詫異,相視一眼,各自出門。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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