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漸離提起面前的酒壺,放到了剪刀的面前。剪刀紅著眼睛,提起酒壺,含著壺嘴,咕咚咕咚地一口氣將壺里的酒喝了個一干二凈。
“秦老大在公主身邊,他是護送公主一路平安的大功臣。”剪刀瞪著眼睛看著辛漸離。
辛漸離點點頭,“這一點你放心,秦風一抵達上京,就會被秘密逮捕,他不會成為你的障礙。”
剪刀長出了一口氣,垂下了頭,看著面前空空的酒杯。
“你很怕他?”辛漸離笑問道。
“不但怕,而且敬。”剪刀抬起了頭,“我從秋水城來到敢死營,完全是一個新嫩,如果不是秦老大的話,我活不下來。在敢死營里,他教會了我怎么作戰,教會了我怎么帶兵練兵,也教會了我怎么像一只狼一樣活下來。”
辛漸離點點頭,理解地看著他,“我明白你的感受,他就如同你的再生父母一般,現在要背叛他,心里自然是有些難過的,咱們都是爹生娘養的,誰能心里不懷一份感恩之心。不過段副尉,你要明白,你對秦風的那只是小恩,而現在我們要求你做的,那是大義,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太子殿下做的這些事情被暴光,會不會讓皇室威信盡喪,皇室如無威信,怎么統御天下?怎么帶領大楚一路向前。所以,皇室是絕不能丟了這個顏面的,所以只能委屈敢死營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更何況,為陛下而死,也沒有什么委屈可言,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率土之濱,莫非王土,為國,為君盡忠,是我們做臣子的本份。”
剪刀嘿的冷笑了起來。
“你們找我來,當然是明白憑你們是無法搞定敢死營的,你們想怎么做?”
“敢死營上上下下,除了你之外,一個不留。”辛漸離的眼神從感傷又驟然轉化成為冷酷,“相信你也不愿意在以后的日子里還看到往日的同袍。”
剪刀倒吸了一口涼氣,“你們要栽贓敢死營,只需要拿幾個最主要的校尉和副尉就好了,為什么連普通的士兵也要一并殺掉。”
“這基于我們內衛對敢死營整體評價之后得出的結論,段副尉,如果僅僅是要拿幾個最主要的人手,你覺得我們還有必要找你嗎?”辛漸離冷冷地道:“你應當感謝二殿下的這個決定,否則,你也是將死亡名單之中的一員。”
剪刀沉默片刻,“敢死營的戰斗力在西部邊軍之中如果自稱第二的話,那就絕沒有人敢說自己是第一。現在在安陽城,并沒有足以匹敵他們的軍隊,就憑安陽郡兵這些戰斗力幾乎是渣的軍隊,雙方開戰,就算我給你們當內應,這些郡兵也只有被屠宰的份兒。”
剪刀直言,絲毫不顧一邊的楊義一張臉已經變成了煮熟的大蝦,尷尬地坐立不安。
“我們知道這一點,而且我也可以很誠實地告訴你,二殿下不可能調兵過來,四周也沒有兵可調。我們只能靠這些戰斗力是渣的兵,這也正是我們倚重你的原因。”辛漸離笑道:“我相信你的能力,你一定能找到辦法是不是?”
屋內安靜了下來,只余下幾人沉重的呼吸之聲,剪刀拿著筷子,無意識地在面前的盤子里扒拉著,半晌,他才緩緩地道:“想要全殲整個敢死營,就必須做到兩點,一是將敢死營三個大隊分開,使之不能互相呼應。第二個,便是把他們誘到一個不能讓他們展開的地方,一個絕對有利于郡兵的環境,再配以相應的弓弩等武器,才有可能成功。如果發生近戰,則郡兵必敗無疑。”
“你是說,必須先將敢死營調進城來才有機會?”楊義終于有機會插了一句嘴。
“不錯,現在敢死營在帽兒山上構筑了完善的陣地,在城外所扎的營盤,也是機關遍布,別說是你們郡兵,便是西秦雷霆軍,不付出慘重的代價,也不可能全殲敢死營。唯一的出路,便是將他們調進城來,分散安置。”剪刀低聲道。
“這個好辦。”楊義喜道:“調他們進城,可以讓郡守大人出面,至于安置的地點嘛,我們郡兵可以給他們騰出幾個地方來,我能保證,騰出來的地方,絕對可以讓他們在遭到進攻之時,根本無法展開反擊。”
辛漸離微笑著輕輕拍起手來,“好,很好,不過想讓他們進城,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吧?敢死營與郡兵的關系好像并不大融洽,這一點,你能辦到?”
“能辦到!”剪刀長吸了一口氣:“秦老大不在,舒大夫不在,敢死營只余下我們三個副尉,野狗在城中章小貓那里養傷,不在大營之中,和尚整天泡在青樓相好哪里,也不在營中,整天呆在大營中的便只有我。所以將他們調到城中,這并不是問題。”
“很好,很好,看來我們找你,的確沒有找錯。”辛漸離笑道:“你剛剛提到了舒大夫,還有章小貓是何許人也?”
剪刀看著對方,“這兩個人,也必須在你們的必殺名單之中。章小貓本名章孝正,是西部邊軍追風營校尉,本身卻是出自敢死營,是秦老大的死忠,這一次因為意外受傷而沒有隨軍出征因而幸存。”
辛漸離的眉頭皺了起來,“內衛辦事當真疏漏,這樣重要的情報居然漏掉了,要不是你,只怕便要放跑一個重要的人物,那舒大夫呢?”
“此人是一個江湖大夫,醫術高超,是我平生所僅見,就算是我,也蒙他多次相救,說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并不為過。不過現在他已經離開了敢死營到上京去了。”
“那你還要殺他?一個江湖游醫而已,有那么重要?”辛漸離不解地道。
“那是你不了解他。舒大夫在敢死營的威信之高,可以說是除了秦老大之后的第二人,他對于敢死營的感情,是你們所無法了解的。這一次敢死營駐扎城外,面對十幾萬秦人軍隊,就算知道是必死的結果,他也不肯離去。你只道他是大夫,卻不知道他殺起人來,可比一些武道高手厲害多了,當真是無聲無息,無影無蹤,讓人防不勝防。留下他來,只怕有一天,我們都將死得不明不白。”剪刀陰沉地道。“既然已經決定要當一個叛徒,要喪心病狂了,自然要做得更徹底一些,將所有可能潛在的敵人,一并解決了。”
“很好!”辛漸離哈哈大笑:“你果然是一個狠人,我現在相信你當初是真的用剪刀一寸一寸地剪了那家伙的命根子了。那個舒大夫到上京去了么,這是自投羅網,你放心,他跑不了。至于那章孝正嘛,既然在安陽城中,那就一并解決掉。”
剪刀看一眼辛漸離,“郭九齡郭大人還在安陽城中。”
“不錯,不過這一次我來,還并沒有與他會合,他那里人雜了一些,我怕走漏風聲,等一切計劃妥當,我便準備去拜訪他,他可是二殿下的心腹手下。又是軍中老將,有些事情讓他來主持更好,免得出現疏漏。”
“萬萬不可!”剪刀霍地站了起來,“郭大人這一次在落英山脈之中身受重傷,被西秦人送到了敢死營中,是舒大夫將他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的,他在敢死營中養傷月余,對敢死營上上下下可是感激得很。你將這個計劃告訴他,萬一他心中有所不忍,泄漏出去,到時候死的可就是我們。”
“郭大人是二殿下心腹,豈會壞了二殿下的大事!”辛漸離不解地道。
“郭大人出身軍中,我看他是一個極重情義之人。”剪刀冷冷地道:“此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你不能做到這一點,只怕我就不能奉陪了。”
辛漸離看著對方半晌,點了點頭,“好,你心思縝密,所思所慮,也不是沒有可能,既然如此,這件事情就在我做完之后,再知會郭大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