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秦厲需要交朋的時候,他立刻就會變成一個最為貼心的人,說話做事不露聲色卻又能讓與他接觸的人如沐春風,不知不覺地就會將他當成知音,如果沒有這樣的本事,當年秦厲也不會憑借一己之力,就煽動了當時還蝸居在大山之中的蠻族成立所謂的燕國并且下山正式跑馬圈地,給明國制造了極大的麻煩了。
上船只不過十幾天時間,他就成功地讓吳國勇變成了他的最好的朋友,至少,吳國勇是這樣認為的。
然后,秦厲就從吳國勇那里知道了許許多多海商聯合會以及保險聯合會一些鮮為人知的事情,這些情報,并不屬于秘密等級很高的東西,但如果你不是這個圈子里的人,便極難知道這些事更惶論將其弄明白了。
事實上,秦厲也有很多事情弄不明白,但有了吳國通這樣一個內行在,十幾天來,他已經對明國的很多商業行為的認知大大地上升了一個臺階。
愈是了解,他便愈是心驚。到得后來,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不知不覺地便充滿了秦厲的全部身心。
如果說早前秦厲只是覺得明國可怕,但仍然充滿斗志的話,但現在,他忽然覺得有些絕望,齊國似乎是與一個不可戰勝的巨人在爭斗,雖然這個巨人還正在成長期,但好像已經不是齊國所能匹敵的了。
或者,去海外尋求外援,還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秦厲懶洋洋的躺在甲板之上曬著太陽,什么也不想做。也許這是他最后的逍遙時間了,一旦上了岸,他的命就不完全是屬于自己的了。大概三分之一取決于自己,三分之一取決于敵人的能力,另外三分之一,就要交給老天爺了。
不知什么時候,吳國勇提了一壺酒,也躺倒在了他的身邊,不時將酒壺塞進自己的嘴里,大大地喝上一口。
“這一回出海的運氣好啊,已經走了大半航程了,一直風和日麗的,瞧瞧你,就吐了那么一兩天,就恢復如初了,要是碰上一個大風暴,哈哈,那你可真是要受老罪了。”吳國勇將酒壺塞給秦厲。
接過酒壺,喝了一大口,秦厲微笑著道:“我的運氣一向不錯。”
他的運氣的確是不錯,從他策劃蠻人下山之后,他便一直是過去的鷹巢,現在的國安部追索的目標之一,但到現在為止,他們連影子都沒有摸著他一個。倒是向連那個倒霉蛋,一敗再敗,終究連命也丟了。
“這一次如此順利,說不定我還是沾了你的好運氣吶!”吳國勇大笑:“傳說中的福將,就是這樣了,知道咱們大明的福將陸一帆嗎?”
秦厲怔了怔,搖搖頭,“不知道。”他當然知道,不過以他現在的身份,如果說知道,那可就不正常了。陸一帆的名氣可不夠大,到現在,也只不過是一個戰營的統領將軍罷了。
“那是一員福將吶,本事不咋地,但就是怪了,只要有他參加的戰斗,咱們大明都贏了,不管他是那一方的,哈哈哈,他在敵人那面的時候,我們贏,后來他成為了咱們大明的將領,咱們還是贏,他甚至還機緣湊巧地救過皇后娘娘,你說說,這人的富貴啊,有時候可真是天注定的。”吳國勇連連搖頭。
秦厲也是啼笑皆非,這么說來,這位還真已經大明的福將了。
拋開雙方的立場和身份而言,秦厲倒還是頗為喜歡吳國勇的,直爽,雖然夾雜著生意人的狡纈,但總體來說,不是一個心機深沉,一肚子花花活兒計的人,跟自己正好相反。
缺什么補什么,大概這便也是自己喜歡交這樣朋友的原因吧。當初很多蠻人也是這樣的。
想著心事的秦厲又大大地灌了一口酒,一口酒還沒有咽下去,身邊的吳國勇突然咦了一聲,坐直了身子。
“怎么啦?”秦厲問道。
“大明水師巡航。”吳國勇道。
“這不稀奇吧,只要他們不是掛的海盜旗。”秦厲懶洋洋地道。
吳國勇一笑,大明水師假扮海盜搞齊人的事,不是一回兩回了,是生生地將齊人搶得不敢出海了,只能與自己這樣的人勾連。
“巡航不稀奇,但大明號也出來就不尋常了,這可是水師統領寧則遠將軍的旗艦,大明號在這里,就說明他也在這里,我操,整整一支艦隊呢!”說著話,吳國勇已是站了起來。
不用他說,這個時候秦厲也看清楚了,遠處的海平面上,率先冒出來的是大明那龐大的身影,緊跟著在它的身后,一艘接著一艘的戰艦冒了出來。
十數艘主力戰艦排成了兩排在距離商船數里還外的地方整齊的航行著。
然而接下來,吸引他們兩人注意力的不再是這些雄偉的戰艦,而是在這兩排戰艦之中的水面之上,另一艘光禿禿的戰艦。
說他光禿禿,是因為與其它戰艦的全副武裝相比,這艘戰艦什么武器裝備也沒有,沒有投石機,霹靂火,也沒有弩機,更沒有船舷兩邊一排排站立的戰士。最為出奇的是,他沒有戰艦頂部那一根根的桅桿,一面面的風帆。
偶爾能看到幾人,也只是在船上跑來跑去,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但這艘船不僅吸引了吳國勇和秦厲兩人,基本上這個時候通過這個海域的人,都是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向了這艘不一樣的戰艦。
因為他太奇特了。
戰艦的頂部,一個巨大的煙囪正滾滾向外冒著濃煙,要不是他們此時已經看清楚了這一切,他們還要以為是這艘戰艦著火了。
戰艦愈來愈近,眾人也看得更加清楚。吳國勇更是瞪大了眼睛,咦咦的聲音不絕于耳。
與普通的戰艦從艦腹兩側伸出無數船槳或者明輪不一樣的是,這艘戰艦的屁股后頭,一股股的巨大的浪花向著兩邊排涌開去,正是靠著這個推動著這艘戰艦向前前進。
“我靠,這是什么東西?”吳國勇喃喃地道:“咱們大明又搞出新玩意兒了,這東西的速度......速度......天啊,這戰艦的速度怎么這么快?”
他終于大聲地吼叫了出來。
與此同時,看到這艘戰艦的人,幾乎都爆發出了這么一聲大吼。
這艘戰艦的速度太快了。初看到他的時候,他還在兩排戰艦的屁股上,但轉眼之間,他便已經越過了最前面的大明號。而與此同時,那些戰艦的風帆可是吃滿了風力,正在大海之上劈波斬浪。
“這他媽的怎么可能?”吳國勇驚嘆道。
但讓他更驚嘆的事情隨后又發生了,那艘遠遠駛出去的戰艦掉了一個頭,再一次駛了回來,先前他是順風,這個時候,他與吳國勇他們一般無二的都是逆風了,但讓吳國勇瞪圓了眼睛的是,這船的速度,根本就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與先前的速度一般無二。
在海上跑了多年的吳國勇,對于船速的判斷,還是非常準確的。
“這絕非人力,這絕非人力所能達到的啊!”吳國勇連連擺頭,看著那艘戰艦駛出去一段距離之后,又掉頭駛了回來,他驚嘆道。
過了半晌,他突然又興高彩烈起來:“這一定是咱們的船廠又弄出新技術來了,妙得很,妙得很,以后我也可以弄一艘這樣的商船回來,哈哈,看來這是一艘實驗船啊,技術出來了,過兩年說不定就能允許讓我們用了,哈哈,有這樣一條船,一年我可就能多跑幾趟了。買,一定要買,砸鍋賣鐵也要買。”
吳國勇興奮得不能自抑,一邊的秦厲卻是心頭一陣陣的冰涼。蒸汽機技術,明人當真已經應用到了軍艦之上,而且看起來,已經進入了實踐操作階段,面對著這樣的戰艦,大齊好不容易攢起來的那點水師如何是人家的對手。他真想此刻就搶了這艘船跑回大齊去,向大齊報告這個消息。
但這個念頭卻只在腦子中轉了轉就又消失了。就算自己殺光了這艘船上的人,又怎么一個人將這艘船開回去呢?
出海,去西邊,找到西邊那里強大的國家,讓他們出軍,將明人牢牢地牽制在海上,讓他們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向大齊動手。此刻,這個念頭無比強烈的出現在秦厲的腦海之中。至于西邊的那些國家是不是明國人的對手,管他呢,就算他們全死在明人的手里也無所謂,至少能為齊國爭取到在陸地之上取勝的機會。
來回奔跑了幾趟的戰艦終于降下了速度,在兩路軍艦的護送之下,一路向著大明的方向駛去,只在身后留下掉了一地的眼珠子以及無數的涎水。吳國勇想到的事情,其它的一些船老板,自然也是想到了。
如果擁有一艘這樣的船,那一年便等于要多賺幾倍的錢啊。而且看那船的外觀,似乎不是靠人力驅動的,這便等于又可以少招水手,船上的人少了,自然便可以騰出更多地方裝貨啊。
大好的錢景,就在這些船老板的眼前晃啊晃,幾乎晃暈了所有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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