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厲大搖大擺地按著腰間的刀走在越京城的大街之上。此時的他,身份是齊國大商周求的保鏢。在桃園,武陵,益陽拉開天羅地網四處搜尋秦厲的烏正廷怎么也沒有想到,他一心想要逮住的大魚,鬼影兒的副統領秦厲,此刻壓根兒就沒有在武陵戰區,而是出現在了大明的核心之地,越京城。
沒有人知道秦厲的去向。
便連周求這位雇主,也只是知道自己這個保鏢是一位好友介紹而來的,身手不錯,做事也頗有眼色,一路行來,對他也算是相當的滿意。
秦厲想要看看明國的大商人們的運作手段,在桃園,孔連順的一席話,讓他有一種背脊發涼的感覺,不親自來看一看的話,是怎么也不能安心的。而想要探知明國在經濟上的一些異乎尋常的動作的話,那自然是跟著一位正兒八經的商人才好。
他此行雖然訴求明確,但并沒有特別的目標,離開武陵戰區之后,他便斬斷了自己與外面的一切聯系,讓自己徹底地沉入到了水下。
這便讓烏正廷徹底地失去了他的蹤跡。
走在越京城的大街之上,秦厲心中的驚訝卻是愈來愈盛,好幾年沒有來過越京城了,現在這里的一切,似乎與他過去映象中的越京城完全不一樣了。這座城市,好像每年都在劇烈地變化著。
整個城市比起前越是的越京城幾乎擴大了一倍,最邊緣的街市已經漫延到了洛河之畔了。整齊的房屋,寬闊的街道,琳瑯的店鋪,絡驛不絕的人群,彰顯著這座城市無限的活力。
他們這一行人挎刀帶劍護著一輛馬車,秦厲原本以為有些顯眼,豈知進了越京城之后,才發現自己完全多慮了,與自己這一行人差不多規模的隊伍,隨處可見。
明人不禁刀槍,他們甚至鼓厲自己的百姓攜帶武器,軍人退役,朝廷允許他們連自己的盔甲都帶回家,這在齊國簡直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當時齊國人還幸災樂禍地認為秦風這是昏饋透頂的一個表現,明國以后必然是盜賊四起,烽煙不絕,但事實卻是狠狠地打了那些人的臉,沒有比明國治安更好的城市了。說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可能有些夸張,但幾年下來,盜賊幾乎快要絕跡了。
在明國,干這個活計風險太大,隨隨便便一個不起眼的小村子,說不定轉眼之間便能組織起一支弓馬盔甲齊全的軍隊出來收拾你。
風險大,收益小,再者現在在明國,掙錢的路子多著呢,哪怕就是在越京城內給人帶帶路,每天的收益也能養活自己了,那些讓人鄙夷的小勾當,自然也就甚少有人干了。
大明人在朝廷的有意引導之下,正在日益陪養起一股尚武的風潮來。
秦厲當然知道明國朝廷的如此作為,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在里頭,那就是養兵于民。這些人在朝廷需要的時候,一個征召令,馬上就能組織成一支戰斗力不差的軍隊出來,而且還不用給他們裝備武器,他們提起自己的老家伙什就能直奔戰場了。
馬車停在了一幢高達五層的大樓之前,得意樓三個大字在樓頂上張牙舞爪,傲視群雄。只看這大樓的規模,秦厲便知道這樓是完全的鋼筋水泥結構的,也只有這樣的建筑模式,才能將一幢樓建得如此方方正正,高高大大。
樓的外墻不是那種千篇一律的灰撲仆的顏色,而是被刷成了紅藍相間的條紋狀,這讓他在周圍更顯得是鶴立雞群。
馬車是租來的,從越京城軌道車站一路到這里,一兩銀子。而在得意樓前,一個與周求差不多身材的圓滾滾的笑得兩只眼睛只剩下一條縫的人,看到從馬車上下來的周求,雙手抱拳迎了上來。
“周兄,一路辛苦,一路辛苦了。”
“殷兄,這一路之上倒也談不上辛苦,從桃園郡上了軌道車,一路穿州過縣,不過數天功夫,便到了越京城呢。軌道車,就是舒坦,不知什么時候我大齊也能修上這么一條啊!”
“將來肯定會有的,一定會有的。”被稱作殷兄的胖子大笑道:“其實也算不得怎么舒服,主要還是周兄你財大氣粗,一口氣包一節車廂,那自然是舒服,要是去擠一般人的車廂,這樣千里迢迢的到越京城,只怕不休息個幾天,還真恢復不了元氣。”
周求拍拍自己高高聳起的肚皮,“就我這身材,去和一般人擠普通車箱,是會遭人嫌棄的。既然能有錢解決,那自然就花錢好了,寧讓錢受罪,不讓人吃虧嘛。”
“這點小錢,于周兄來說,九牛一毛,哪里曾看在眼里羅。周兄,請,我已經在得意樓最頂層包了一個雅間。這幾位是周兄的隨從吧,一起來一起來,房間足夠大,可以同時開上幾桌都沒有問題。請,請。”
“殷兄破費了。”
“哪里哪里,周兄難得來一趟越京城啊。作為地主,殷某自然是要好好地盡一盡地主之誼的。”
兩個胖子把臂而行,走進了得意樓的大廳。
這間酒樓的生意看起來是好得不得了,偌大的大廳內,只怕能擺下上百張桌子,此刻竟然有一大半都滿了。
一行人剛剛了一半,二樓的廊道之上,一個身著青衫掌柜模樣的人突然出現在哪里,手里居然拿著一個鑼,當當地敲了幾下,立時便吸引了整個大廳的人的注意。
“各位客官聽好羅,剛剛官府那頭傳來了消息,皇后娘娘已有身孕,此乃我大明幸事,盛事,大明皇室子嗣延綿,萬世永昌。”青衫掌柜大聲道。
嘩啦一聲響,將秦厲一眾從齊國來的人都嚇了一大跳。
“大明皇帝陛下萬歲,萬歲。”
所有人都齊唰唰地喊叫了起來,三呼萬歲之后,大廳內立時比先前更熱鬧了起來,大聲地呼喊小二上酒,上好酒的聲音此起彼伏。
咣當咣當敲鑼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青衫掌柜站在二樓之上大叫道:“我們東家說了,值此普天同慶之事,得意樓要為陛下賀,為皇后賀,為大明社稷賀,所以自今日起,三天之內在得意樓來的客人,都能免費得到得意樓贈送的上好美酒一斤。”
“東家仁義!”大廳里歡呼聲再度高漲。
周求咋舌道:“得意樓老板大手筆啊,以此酒樓的規模,三天下來,只怕花銷不菲。”
“得意樓日進斗金,這算什么。其實今日不止是得意樓,只怕越京城各行各業都要歡慶了。”殷福笑道。
“想不到貴國皇帝陛下如此得人心。”周求嘆道。
“沒有皇帝陛下,何來我們今日呢?”殷福哈哈大笑:“請吧,周兄。”
看著殷福在前頭帶路并沒有向著樓梯走去,周求不由一愕,“殷兄,不是說在頂樓嗎?”
殷福指了指周求,再指了指自己,“就咱們這身板,爬上頂樓去,只怕要汗透衣背了,來來來,周兄,我帶你去坐一個新奇物件兒。”
一行人繞過了大廳,走到了一個門廳的地方,那里亦開著兩個門戶。每個門戶前都站著一名青衣小二。看到殷福等人過來,立時彎腰行禮,拉開了其中的一扇門。
殷福笑著從懷里掏出兩張一兩銀子的紙鈔,一人賞了一張,引來了連聲道謝。
走進門內,殷福笑著沖周求招手:“周兄,進來吧。”
看著那個小小的屋子,周求有些莫名,這也未免太小了一些,自己和殷福兩人進去之后,幾乎連轉身的空間也沒有了。
“周兄,有了這玩意兒,咱們就不用氣喘吁吁地爬樓梯羅,咱們先上去,待會兒再將你們的隨從運上來。”殷福大笑著沖兩個小二點了點頭,小二關好門戶,拉動門旁一根繩子連著搖晃了幾下。
秦厲等人沒有看出來什么異樣,但內里的周求卻是感到腳下微微一抖,迅即便感到自己在向上攀升。
“這是個什么玩意兒?”周求問道。
“這是得意樓的新招兒。”殷福笑道:“他們請天工署的匠人為他們專門設計的,說起來也很簡單啦,就是咱們現在呆的這個小房子是用幾根纜繩吊著的,在這屋子的下頭呢,有一個大絞盤,人要上去或者下來,轉動絞盤,便能讓這間小屋子上下了。咱們進來之后,外面的小二拉一下繩子,下頭暗室里便會有鈴當響起,力士們便轉動絞盤即可。”
“匪夷所思啊。”周求連連搖頭。
“算不得什么難事,只不過啊得意樓的老板憑著這一招兒,可是賺了不少客人,像我這樣的,更是定點在這了。聽說現在越京城不少大酒樓都準備裝這個呢。”
說話間,小屋子的上升勢頭停住,門嘩拉一聲被打開,和樓下一模一樣的小門廳出現在了兩人的眼前,殷福率先一步跨了出來:“周兄,請。我定的房間就在前頭,今日你我兄弟二人,可以前觀洛河,后觀越京,一邊賞景,一邊喝酒,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