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峰上,飛鳥遠循,走獸匿跡,一片兵甲肅殺之氣自山頂一直向著遠方漫延開去,聚集在蓮花峰兩邊的雙方軍隊都是百戰雄師,不管是大明的蒼狼營,銳金營,還是剛剛從洛陽殺場之上轉場而來的龍鑲軍,都是這個世界上最強悍的軍隊之一。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樣的兩支雄師隔著一座小小的蓮花峰對峙,那種針尖對麥芒互不服氣的心態,就是想隱藏也隱藏不住。
蓮花峰的西側上山的道路之上,烈火敢死營的士兵每隔三五步臺階就有一人持刀肅立,從山腳一直延伸到山頂,而在東面,曹云的親衛亦是如是,至于山頂的大殿,雙方的鬼影兒和鷹巢人員,更是不知道搜查了多少遍,現在這間大殿里,只怕連螞蟻這樣的小活物都很難找到一只。
朝陽初升之際,山峰兩側,幾乎同時響起了隆隆的鼓聲。
秦風巨大的皇帝車駕自遠方迅速地向著蓮花鋒奔來,八匹渾身沒有一絲雜色的神駿白馬拖著車輦,在萬眾矚目之下,穿過一個又一個的軍陣。
今日的秦風身著全套的皇帝大禮服,卓立在車輦的頂部,身左后一步是按刀而立的大將軍楊致,身右后一步是拄著槳刀,鷹視狼顧的賀人屠。
威嚴的目光掃向一個個的軍陣,目光所及之處,一片片的刀槍高高舉起,萬歲的呼喊之聲響徹天地之間。
車輦停在了蓮花峰下,秦風帶著楊致與賀人屠下了車輦,踏上了登山的路程。
與此同時,在山峰的另一側,曹云亦帶著拓拔燕,卞文忠兩人踏上了臺階。
兩人的步伐一樣的穩定,一樣的有力,如果此時有人站在遠處一個夠高的地方,便會很驚訝的發現,兩人雖然是在蓮花峰不同的兩側登山,但兩人的步伐卻是高度的統一,兩人行進的速度一樣,登山的高度也幾乎是一模一樣。
齊明之間具體的談判條款,其實在早前的日子里,專門負責此事的官員們在一輪輪的唇槍舌劍中已經達成了共識,雙方皇帝對于簽定的條款心中一清二楚,今天此行,不過是進行最后的蓋棺論定,由雙方皇帝為這一次的談判敲上最后一枚釘子,也是在向世人詔告,齊明之間,將迎來寶貴的一段和平時期。
說白了,不過就是一種儀式而已。用高端大氣上檔次的一種儀式感,使這次的和約在世人面前顯得更有說服力。
無論是齊國還是明國的千萬老百姓,對于和平自然都是盼望的。寧做太平狗,不做亂世人,哪怕是百戰百勝的大明所向披糜,但每一次戰爭勝利的背后,自然也是增添了無數的鰥寡孤獨,鮮花,歡呼和喜慶的背后,永遠也不會缺少另一些人的淚水漣漣。
和平是所有人都盼望的。
大明自立國之時起,就一直在打仗,十余年,幾乎沒有停止過,秦風以及朝堂之上,地方之上的官員們心中也都很清楚,是該好好的休養生息幾年了。
對楚之戰,將是大明休養生息之前的最后一場大場。
秦風與曹云二人同時出現在了蓮花峰頂大殿之前的廣場之上。
在這里,郭顯成與周濟云曾經有過一次短暫的會晤,但與二人相見時相比,此時的蓮花峰頂早已是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單單是多了一座典型的明國風格的大殿,山頂更是被辟出了大片的空地,白玉欄桿將整個廣場都圈了起來。地面之上,鑲嵌著一塊塊淡黃色的明黃巖,負責這一次明黃巖的明國商人可謂是使出了吃奶的天氣,每一片石板都是精挑細選,奇妙的是,這些明黃巖上原本的天生的圖案,經過巧妙的拼接之后,顯現出來的居然是這片大陸的山川地理圖。此刻這副巨大的地圖在初升朝陽的照射之下,熠熠生輝,分外醒目。
即便是早就知道了這些事情,但不管是曹云,還是秦風,在踏足這一片廣場的時候,仍然是心中震動,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凝目看了片刻,這才向著中間走去。
這一刻,整個大陸的山川盡數被二人踏在足下。
“曹兄,別來無恙?”相隔數步,秦風抱拳,笑吟吟地問候道。
“險死還生,無限感慨。”曹云抱拳還禮:“朕還要多謝明國皇帝早前的悉心關照。”
“來得都是客,大明一向好客,更何況是陛下這樣的不世出的英雄。”秦風微笑著道:“當日一別,可當真沒有想到會是在這樣的一種場景之下再次見面,先要恭喜陛下心想事成,得展宏愿。”
面對著秦風看似笑容可掬,實則綿里藏針的恭喜,曹云臉色沒有絲毫的變化,“國難當頭,朕不得不勉力而為,心中實是惶恐,每每思之,實是戰戰兢兢,不敢有半分懈怠。”
秦風哈哈一笑,也不為己甚,轉身指著身邊的兩人道:“楊致,賀人屠。”
“楊大將軍名門之后,楊一和老先生更是朕仰慕之極的人物,故人有后,可喜可賀。”楊致微微欠身,卻不答話。
“人屠之名,如雷貫耳。”曹云看向賀人屠,點頭示意。
賀人屠微微一笑。
曹云微微側身,“卞文忠,拓拔燕。”
秦風實際上并沒有見過卞文忠和拓拔燕兩人,更多的時候是在各類情報和邸報之中看到這兩人的名字,先前還在疑惑曹云身邊的這兩名將領都很年輕,此刻聽到名字,心中卻有些微怒。曹云這是要當場打臉嗎?卞文忠倒也罷了,拓拔燕對于大明來說,卻是不折不扣的一員叛將。
“少年英杰,久仰了。”秦風淡淡地點了點頭。
卞文忠盯著秦風,眼中似乎要噴出火來,他的父親卞無雙的遺骸還在明人手中呢。拓拔燕先是有些心虛地躲閃著秦風的目光,但短短的一瞬間之后,便又抬起了頭,直視著秦風的目光。
曹云此時心中其實有些后悔,他原本以為,秦風一定會帶上周濟云的,周濟云曾是他得力的部將,更是齊國聲名赫赫的大將,他帶上拓拔燕,原本是想針鋒相對,不想秦風卻根本沒有帶周濟云來,自己的這一舉動,倒顯得有些小家子氣了。
“請。”他伸手對秦風道。
兩人并肩向著大殿之內走去。
大殿外面看起來輝煌之極,但內里卻又是另外一番風光,如果要找一個詞來形容,那就只有簡單二字。
空曠的大殿之中,兩張大案相距數尺并列,案上攤開放著一式兩份的雙方國書,雙方大臣之前早先的談判所擬好的條款早已工工整整的謄寫在其上,只等二位皇帝蓋上玉璽便可頒布天下了。
曹云看著那一條條早已經熟知的條款,手里拿著玉璽,眼睛卻看著秦風,微笑道:“不知這份象征著大齊與大明和平的文書,能發揮幾年的效力?”
秦風從賀人屠手中接過大明玉璽,毫不遲疑地重重地落在了文書之上,聽到曹云的話,他抬起頭來,微笑著道:“陛下,你我二人,勿需虛火,最多五年,只怕這東西便會變成一張廢紙了。”
“你倒是很有信心。”曹云笑著也將手里的玉璽落了下去,放下大印,卞文忠與賀人屠二人捧著雙方蓋好大印的文書送到了對面,二人再一次落下自己的印章。
“想來這也是陛下您的心理期限。”秦風呵呵笑道:“時間愈長,對我大明愈加有利,我想陛下是絕不會給朕更多的時間的,如果有可能的話,朕自然是希望這份和約時間愈長愈好,如果能有個十年二十年的話,指不定大齊就會像今日的楚國一樣,不用我們費多大力氣,便會自然融入我大明之中。很可惜啊,陛下沒有閔若英那么好騙,朕這點小心思,也只有在夢中想一想罷了。”
曹云大笑:“好,就如你所說,五年。這五年里,我重振內政,你消化秦楚,五年之后,明齊之間,沙場之上兵戈相見,勝者為王。”
“痛快,陛下,你我都是武將出身,用不著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這五年時間,便是你我養精蓄銳的時間,五年之后,你我沙場對決。”秦風拍案大呼道:“可惜啊,我最希望的對手是曹天成而不是你,可是弄來弄去,最后還是你獲得了最后的勝利,陛下果然不愧為軍神之名,戰場之上所向披糜,戰場之下,依然是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心中雖然遺憾,但能得陛下這樣的對手較量,倒也能激起秦某的好勝心。”
“陛下言過其實了,朕在戰場之上對上陛下從來沒有討到什么好,倒是敗仗吃了不少,至于戰場之下,朕一直是被動而行,順流而下,被推到這個位置,也是時勢使然。”
秦風微微一笑,目視著曹云:“陛下,吳金峰可還一向安好?”
一直面帶微笑的曹云在聽到吳金峰這個名字的時候,臉色卻是微變,“陛下真是好耳目,居然連吳金峰這個人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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