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一片寂靜,不論是曹天成還是其它諸臣工,臉上都是露出不甘的神色。
為了準備這一次與明國的戰事,大齊上下已經籌備了許久,物資調動,大軍調配,不知耗費了多少心力,可現在,因為勃州事發,竟然要不得不停下來么?戰爭的大車一旦啟動,想要停下來,損失照樣是不會小的。
“明朝剛剛結束了對秦戰役,士兵疲乏,戰意低落,國家財力,人力正處在一個相對空虛的階段,此時如果不動手的話,很難再有這樣的好機會了。”曹天成沉吟道。“再說了,勃州縱然叛亂,但畢竟實力有限,我們所擔心的不過是朝野非議,世家作亂,并非是勃州的軍事力量有多強。”
曹云搖頭:“陛下,與明國的戰爭要么不正式開打,一旦正式開打,就絕非是短時間能夠結束的事情。勃州軍事實力究竟如何,現在并沒有一個定論,鬼影的情報相當的不全面,如果勃州真的毫無能力,那曹剛的龐大水師,就不會一夕覆滅,萬萬不可用猜測來忖度對手,未戰之前,我們不妨將敵人想得更強悍一些,更難纏一些,作好萬全的準備方好行事,否則戰爭一開始,就很難停下來了。一旦我們在勃州的戰事不順,立時便會陷入到數面作戰的困境當中了。陛下,現在正是明國虛弱的時候,可又何嘗不是我們正虛弱的時候,陛下的改革大計已經只剩下最后幾個攔路虎,可為山九仞,卻有可能功夫一簣。”
“那幾家敢在這個時候作亂?就不怕朕理所當然的舉起屠刀嗎?就不怕朝野上下的口水星子將他們淹沒嗎?”曹天成怒道。
“陛下,大周朝亡了,這些世家還在,大唐朝亡了,這些世家仍然在,城頭變幻大王旗,這片大陸之上朝代在不停的更替,可是他們卻一直存在,在這些人心目中,家是第一位的,國是第二位的。在大齊,他們是他們,換成了大明,他們難道就不是他們了嗎?”曹云如同說繞口令一般的向皇帝勸諫道。
“如果我們戰事不順,并不能排除這些人趁火打劫的可能。”田汾掙扎了良久,終于還是站起身來支持了曹云的意見:“陛下,親王所說有理,現在大陸局勢已經分明,說是三國鼎立,但楚國充其量就只是我們與大明較量的一顆可以利用的棋子罷了,最終,必然會是大齊與明國爭霸天下。制霸天下,又豈是三兩年能夠做到的事情,在這樣一個長期的較量之中,我們的確不必在乎一時之得失,一城一地得之所幸,不得亦不可惜,最重要的,我們的大政方針必須明確,瞄準這個目標向前堅定出發。”
看到文武兩個方向上的巨擎都是如此說,曹天成沉默良久,一聲長嘆:“棋差一著,縛手縛腳啊,那就這樣吧,既然如此,派誰前往明國與秦風交涉呢?既要不失大齊體面,又要完美的完成這一次的任務,這個人可需要有勇有謀才成,而且位份還要足夠高,才能引起對方的重視啊。”
室內眾人盡皆默然,片刻之后,曹云突然一笑道:“陛下,臣弟現在是一個閑人,卻是正好走這一遭,明國在秦風的治理之下,日新月異,國家實力突飛猛進,說實話臣也好奇得很,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曹天成展顏一笑,事實上,他也正是這么想的。
“你愿意辛苦這一趟,那是最好的了。”曹天成道:“此去明國,你正好可以看一看他們的軍隊,以你的法眼,只要過了眼,便能瞧出破綻來。”
“但愿他們會讓我看吧!”曹云笑道。“希望秦風不要那么小氣。”
“明軍之強,首在軍械,而軍械之利,又首在冶鐵煉鋼,只可惜這么多年來,我們一直拿不到這些方面的情報,而大齊國內的匠師,想盡了辦法,也無法讓我們的鋼鐵質量達到他們的水平。”曹天成的臉色有些凝重,“我們得到的一些明國的武器,足以讓我們提高警惕了,像盔甲,同樣的防護能力,明人的要比我們的輕上一半,這代表著什么,大家都很清楚,戰士的作戰能力得到了極大的提高。戰馬也因為負重的降低而能跑得更遠。明軍士兵標配的環首刀之鋒利,足可稱之為寶刃,我們的武器與之對斬,常常便會被其一刀兩斷,而其它諸如弩機,霹靂火之類的武器,我們居然連仿造也造不出來。就像弩機,內里的結構朕也看了,其復雜程度讓人嘆為觀止啊。”
“陛下,既然我們已經摸清了他的內里結構,為什么不能仿制?明軍的弩機在戰場之上的威力的確駭人。”
“還是鋼鐵冶煉的水平啊!”曹天成嘆道:“我們的大匠師說,那些小小的齒輪,機關,因為鋼鐵的質量達不到要求,就算勉強打磨了出來,一用,就會損壞,既然如此,那還不如不用。”
“想盡一切辦法弄到明國這方面的技術。”田汾想了想道:“陛下,以前明國的冶鐵煉鋼都在太平郡的大冶城,深山之中,重重封鎖,人員結構又相對單一,不容易滲透,但現在他們在秦國的新桐又建起了一個冶鐵煉鋼的基地,這里,相對來說,就應當容易得多了,王嘉,鬼影在這方面要不惜一切代價,只要能拿到明人的工藝流程,要人給人,要錢給錢。”
這一瞬間,田汾忘記了他馬上就要去天牢居住了。
“是,首輔,在下回去之后馬上就布置,不惜一切代價。”王嘉點頭道。
“陛下,還有一件事,也必須馬上提上議事日程了。”曹云道:“那就是水師的建設。”
水師,現在已經成了大齊的阿喀琉期之鍾,強大的大齊因為水師的滯后,原本看起來固若金湯的國度,現在居然成了一個漏風的篩子,到處都是破洞。
大家都沒有的時候,誰也沒有在意這一點,但當一支強大的水師突然出現在大海之上,大齊立刻便感到了巨大的威脅。千里海疆,處處都有可能成為敵人襲擊的地點,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本來已經開始了!”曹天成沒好氣地道:“首輔就在年前已經撥付給了曹剛一百萬兩白銀,讓他先行招募訓練水師,等到剿滅周曙光之后,便可以將周氏的造船廠以及那些造船匠師全都搶過來,這些都是現成的,馬上就可以投入生產,但誰能料想到是眼下這個結局。”
“現在已經不用在掛念周氏的船廠和匠師了,只怕他寧愿一把火燒了船廠,殺了那些匠師,也不會便宜我們,而且這些都在桃花島,我們也是望海興嘆。”曹云道:“但以大齊之能力,只要下決心要做這件事情,又怎么可能找不出相關的人才來?找一處適合建船廠的地方,把造船廠修起來,發文天下,招募造船工匠。陛下,亡羊補牢,為時不晚。否則時間拖得越長,我們與明國在水面上的實力便會越拉越大,以后這會是一個致命的弱點。我們總不能在千里海疆之上處處重兵布防,我們也找不出這么多士兵來啊!”
“明國有海事署,我們也成立一個相關的水師衙門來統籌辦理此事。”田汾點頭道:“以后大齊與明國的爭霸天下,不僅是陸上,還有水上。我們現在雖然落后于明國,但以大齊的實力,想要迎頭趕上并不難,只要我們大齊下定了決心要做的事情,那就一定會做好的。”
看到眾臣信心十足,曹天成倒是放下心來。
“好,曹云親赴明國,與明國皇帝談判雙方的邊境沖突一事,首輔那頭盡快成立水師衙門,三年之內,朕希望有一支與明人在海上抗衡的艦隊,郭顯成,剿滅勃州一事你準備怎么辦?”
郭顯成現在是天下兵馬大元帥,剿叛事宜,自然就是要他牽頭了。
“陛下,勃州現在的具體情況我們還不清楚,周曙光到底有多少艦只,多少戰斗力都還需要進一步的情報,所以臣認為,當前可派并州翼州駐軍兩路進逼勃州,先向天下表明朝廷對此決不容忍的態度,等到摸清了勃州的具體情況,再大軍進擊,一舉將其擊敗。”郭顯成道,“臣所慮者,是周氏失敗之后必然逃亡海上,而我們卻無能為力,接下來他便會淪為真正的海盜,肆意侵犯我沿海諸州郡了。”
曹天成點了點頭,郭顯成所說,自然是老成持重之言。
“也就只能先這樣了,至于你所說的那些事情,只能到時候要沿海州郡嚴密布控防范了。”現在的曹天成,終于體會到了沒有水師的痛苦,人家在陸上打不過你可以跑,然后找到你的漏洞便上來捅一刀,那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呢?
“陛下,可不可以試著招安周氏呢?”曹云小聲的問道:“如果能招安周氏,則于大齊有大利啊!”
曹天成搖了搖頭:“周曙光向天下發出了那封公開信,便等于親手撕毀了朝廷招安他的可能,他這是在向朕表明一刀兩斷的態度呢!朕豈能向他服軟,既然他想打,那就將他打得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