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賁寬的話,秦風這才心中恍然,怪不得這幾個月蕭老頭一反常態,整個人跟打了雞血似的,與以前他那作派大相徑庭,原來根子在這兒呢!
蕭老頭是前越讀書人的楷模,精神領袖,當初自己破越京城,改朝換代,為了將這位蕭老頭兒拉過來進入大明為官,那可也是費了老大心思的.三顧蕭家不說,最后還使上了威脅這種下作手段,那一次,自己可是把一個兵流子的作派給展現到了極致.最終這位枝繁葉茂的蕭老頭不得不屈服,入了大明朝為臣.
這位老大人入朝為官之后,算是為秦風的大明的正統性作出了背書,大明天下,立時便安穩了三分,正是念頭這份情,對蕭老頭當官兒之后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不過有功但求無功的得性,秦風才裝作視而不見.
這樣的人,只要他不造反,他就得高高的拱起來.
再者說了,他對秦風納吏入官啊,取消士人的特權等等政策,那也是深惡痛絕的,不過在領略了秦風當初的跋扈和無理之后,蕭老頭也很清楚,只要是這位皇帝決定下來的事情,那就絕不會更改,任你說破天也沒用.
所以,他便只能當一個踞嘴葫蘆了.
也只是當大明國勢蒸蒸日上,百姓的日子越過越好,大明越來越富裕,比之前越而言,完全不可同日而語,蕭老頭兒這才有所動容,總算是愿意出些力氣了.
這老頭,倔是倔了點,但眼不瞎,耳不聾,心里明白著呢!雖然有不少的迂腐之氣與大明現在的革新之勢格格不入,但瞅見了最后的結果之后,他還是愿意有所改變的.
其實這也是秦風最為得意的地方.你不是認為我做錯了嗎嘿嘿,現在被我啪啪打臉,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了是不是覺得不好意思然后再出點力氣,那就更好了.
秦風一直以為蕭老頭子這段時間奮發向上是因為被自己打臉或者被自己的人格魅力所感動,他還為此得意著呢,馴服這樣的一個人,可比打贏一場戰事更有成就感呢!
他奶奶的!在心里暗罵了一聲,原來自己是白得意了,敢情這位蕭老頭之所以這么拼命,只不過是想跟王厚一樣,死后掙個皇帝送靈,首輔扶棺的殊榮呢!
這個死老頭子,雖然七老八十了,但平日養移體,居移氣,紅光滿面,精氣神兒好著呢,說不定還能活個一二十年也說不定.
心中不快活,他哼了一聲,”村村都有讀書聲,戶戶都出讀書人,嘿嘿,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即便是現在朝廷下大力氣在做這件事情,也不過是在一些富裕的地方,勉強開始實行,想要做到這一點,沒有一二十年之功,又豈能做得起來他蕭老頭真要在他任上做到了這件事情,等他百年之后,我便給他送靈,讓首輔為其扶棺,又有何不可”
“是啊,是很難,很難,很…”賁寬端著一杯茶,剛剛喝了一口,聽秦風說難,便隨口應和,但說了兩聲,眼睛便驀地瞪圓了,臉也僵硬了,整個人如同木雕泥塑一般的僵在了那里.
秦風一語出口,便知失言,看到了賁寬的模樣,也知道對方反應過來了,不由呵呵一笑,端起茶杯,輕輕地啜了一口,隨手放到了桌面之上.然后站了起來,看了一眼賁寬,道:”走吧!”
他背著雙手,向茶棚子外頭走去,千面打了一個哈哈,也跟著向外走去,馬猴似笑非笑地敲了敲賁寬面前的桌面,低聲道:”賁郡守,請吧!”
賁寬站起身來,有些失魂落魄地跟在秦風身后,向著城門內走去,他的桃園郡棚子面前,還擠滿了人,他帶來的人,正興高采烈的登記著愿意去桃園郡的人丁,都沒有注意到他們的郡守,已經不在這里了.
這下子完蛋了,今天當著皇帝的面,說了不少對皇帝不敬的話,只怕這官兒要當到頭了.賁寬心里暗道,這還真是他娘的倒霉.不過依這位皇帝陛下的性子,總不會要自己的命吧,話說大不敬之罪會判什么刑罰想了想剛剛頒行天下的明律,心里不禁涼了半截,好像對皇帝陛下大不敬是棄市呢!
長嘆一聲,苦著臉跟在皇帝身后,心道這一次如果不死,便還是回長陽郡去給老上司打下手吧,有這尊神頂在自己前頭,總能為自己遮風擋雨吧.
城外人很多,城內也一樣.剛剛大亂過后的虎牢關城正在恢復著他的繁榮,到處都在修葺,特別是原大將軍府的所在,被一把火燒成了白地,這些日子也只不過是將斷垣殘壁給清理干凈了,現在正在重新構建地基,要在原址之上重建將軍府,虎牢關即便是最附了大明,但在未來,仍然會是大明抗衡齊國的一個重要的關卡,虎牢仍然會駐扎重兵.接下來的幾年之中,虎牢不僅是抵抗齊國的重關,也是經略秦國的前進基地.
秦風便臨時駐扎在虎牢關城大將軍府一邊的蕃司衙門里.三進三出的院子,現在被烈火敢死營完全里三層外三層的給圍了起來,這還僅僅是明面之上看得到的警戒,看不到的警戒還不知有多少.
走進臨時辦事的廳房,屋里的大案之上已經堆滿了奏折,分成了兩類,一類是虎牢關城這邊的事情,另一堆則是從越京城快馬送過來的一些需要他拍板的事情.
正事堂現在不僅有了首輔,還有了兩位次輔,再加上各部尚書,規模已經不算小,一般的政事,基本上已經不需要秦風處理,他只最后看一下處理的結果,但饒是這樣,送過來的奏折還是不少.但虎牢這邊的事情可就多了,劉興文是兵部侍郎,主持這一次的整軍,比起政事堂的那幾位,他的能力可就差了不少,簡單一點說,就是小心謹慎地過了頭,什么事兒都不敢自己作主,雞毛蒜皮的事情,也要送到秦風這里來,這讓秦風很是郁悶,或者自己還呆在虎牢,簡直就是給自己挖了一個坑.也許自己不在這里,劉興文還能更大膽一些.
但現在自己不能走啊!整軍是一件大事,容不得出一點岔子,青州那邊事還未定,說不定便有什么變數,而秦國朝堂那邊的反撲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沒有了虎牢,這等于將要害袒露在了大明面前,明晃晃的刀子抵到了最柔軟的胸腹之上,即便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也要反抗一下吧,更何況秦國現在還是有一搏之力的.
秦風留在這里,就是在等著秦國的反撲,打垮了秦國的這一波攻擊,便算是將秦國變成了自己氈板上的魚肉了,可以好整以遐的慢慢收割了.
收獲的季節,秦風可不想出什么幺蛾子,為山九仞,功虧一簣的事情,歷史上可是不鮮見.
他坐在大案之后批閱奏折,馬猴扶著刀站在門口,像一尊門神,目不斜視.千面根本就沒有到這里來,進城之后,便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跟著秦風進來的賁寬現在便束手站在一個角落里,惴惴不安的等待著皇帝對自己最后的宣判.
自己肯定是得罪皇帝了,這不用說,不然不會讓自己在這里站樁,賁寬將自己先前與皇帝的對話又在心里反復了過了幾遍,心里倒是安定了一下,好吧,的確是說了一些不好的話,但整個話的意思,還是稱頌居多的.
正想著心事,秦風拿著一份奏折突然大笑了起來.這一笑,不禁把正在想心事的賁寬嚇了一跳,連馬猴這個門神也轉過頭來,訝然地盯著秦風.
“盧一定,哈,盧一定,倒是小瞧他了.這一手玩得真是漂亮呢!”秦風一邊笑著,一邊搖著頭,”三萬精銳,一舉攻占丹陽郡,同時又派心腹到開平郡去向陳志華示好,嘖嘖,進可攻,退可守,不得了,以前說這盧一定優柔寡斷,但這一次動作還是頗有章法嘛,嗯嗯,看來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啊!”
他在這邊自言自語,賁寬自然不敢搭話,馬猴也只是盯著皇帝并不插嘴,不過很顯然,盧一定來這手,皇帝看起來不太高興啊!
秦風笑了一會兒,以手支額想了想,對馬猴道,”小猴子,派人去將于超和鄒正兩個人找來,哦,不用找鄒正了,找楊致吧,讓他們兩個人馬上來見我.”
“是,陛下!”馬猴點了點頭,陛下這么一說,那肯定是要準備動兵給盧一定一個教訓了.
馬猴大步離去,秦風的目光這才落到了一邊的賁寬身上,把這位一郡之守晾在那里站了這一會兒子已經夠了,要是讓權云知道了一定又要嘮叼自己對大臣不夠尊重.只是這家伙居然說自己是個重利輕義的家伙,是一個不要臉的家伙,還真是讓人很氣憤.
“賁郡守,過來坐吧!”秦風盡量讓自己和顏悅色一些,”剛剛處理一些急務,倒忘了你也在這兒了,哈哈哈!”
這是忘了嗎,故意的吧!賁寬心里腹緋道,但這只能在心里說,可不能在臉上露出一絲半毫,否則說不定又會讓這位不高興,然后把自己再忘記一會兒.罰站他倒不怕,但外頭還有多少事要做呢,就算不讓自己干這個郡守了,但手頭上的事情,還是要認認真真的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