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夜里,突然亮起了無數的火把,震耳欲聾的喊殺聲突然響起,猶如滿天繁星的火把突然分成了兩片,靠前一片迅即無比的向著前方移動,那是燕軍的騎兵,不過守在陣地之上的明軍卻都清楚,在這波騎兵沖上來之前,他們會先迎來一波敵軍高手的沖擊。
“起弩!”王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緊緊地盯著自己陣前地百余米處,他相信,敵人的那些高手,一定早已經潛伏到了那里。
馬蹄聲幾乎要敲破耳膜,陣地前方,驟然躍出了上百條身影,快如閃電一般的撲向明軍陣地。
“射!”幾乎是同時,數百只弩箭從突然站起來的鷹隼手中發射出去。他們站得突然,但射得卻極穩,根本就沒有在乎自己射出這一弩之后,自己還能不能活下來。
的確有不少人只來得及射出一弩,還來不及抽出插在地上的刀,黑影便已經撲到了跟前,筋斷骨裂的聲音響起,一個個鷹隼的身影如斷線風箏一般被擊得飛起,落向遠處的黑暗之中。
這一輪突如其來的弩箭,將撲來的上百條身影也留下了一半左右,沖擊明軍陣地的這批燕人高手,怎么也沒有想到,早已經有數百把弩箭在前方的黑暗之中等著他們。除了武功高到一定程度的人,六七級的高手在這樣的突襲之下,基本上非死即傷。
沖在最前頭的是慕容靖,他是如今燕人之中武道修為最高的一個人了,可是早前他被瑛姑打傷,養了這許久,雖然基本荃愈,可與全盛之際還是打了不小的折扣。
雙臂箕張,倏屈倏伸,長長的指套閃著幽幽的寒光,在火光的照亮之下,此時的他,披頭散發,當真如同九幽地獄而來的惡魔。
一柄鐵刀當頭斬來,慕容靖側頭,伸抓,握住刀背,用力一扭,想要奪過鐵刀,豈料鐵刀紋絲不動,對方反而是吐氣開聲,一拳當胸擊來。
松開鐵刀,身形橫移,長長的鐵指甲哧啦一聲,劃過了對方的胸腹,他聽到了對方衣物被撕裂開的聲音,但卻沒有切入血肉的感覺,對方似乎也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反而當頭又是一刀斬下。
“野狗!”慕容靖知道來者是誰了,兩人瞬間互換了一個位置,彼此也看清了對方的容顏。在此之前,雙方已經有過一次交鋒,野狗雖然被打得狼狽不堪,但慕容靖卻也拿對方沒有絲毫辦法。面對著這樣一個銅皮鐵骨的怪物,慕容靖一籌莫展。
“慕容靖,老子等你很久了,來呀,再戰三百回合。”野狗哈哈大笑,一刀摟頭斬來,仍然是以前敢死營的打法,你殺死我,我也得斬你一刀。不過現在的野狗,你不見得能殺死他,但卻能結結實實一刀斬死你。
慕容靖心中微驚,什么叫等我多時了,無暇多想,閃身般的扭身,側步,一掌擊向野狗,野狗一拳也是自肋下反擊而出,拳掌相碰,慕容靖身子微晃,退后數步,野狗卻是平平飛起,卟的落下地來,摔了一個狗吃屎,一挺身站起,追著慕容靖便又是一刀。
兩人交手數招,野狗連連吃鱉,但慕容靖卻不想與他多做糾纏,因為他與此人交過手,功力是比自己差了不少,但一身銅皮鐵骨,也不知是怎么練成的,自己對他很難造成太大的傷害,如果讓他纏住自己,破陣的效果便要大打折扣。
但現在他卻無法擺脫,每一次殺退野狗,立刻便會有數名黑衣人纏將上來,這些人武功不高,但配合極其熟練,殺掉他們,也需要費一翻手腳,等解決了這幾個黑衣人,野狗卻又已經纏了上來。
慕容靖回望戰場,心中卻是極為震驚,己方的高手,此時在長長的戰線之上,竟然都已經被人纏住,連慕容宏都被一個女人給擋住了,那個女人應當也是一個九級高手,曾經一刀驚退過慕容康。
慕容靖想不明白的是,明人怎么會突然間在官坪村集結了這么多高手?野狗是蒼狼營的,那個女人和光頭是銳金營的,稍遠一點手持鐵棍與慕容康打得天昏地暗的大柱是撼山營的,這些明軍各個營的主將,怎么會出現在這里?難不成他們知道今天燕軍要做什么,要怎么做嗎?
想到這一點,慕容靖頓時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
余秀娥還當真不是慕容宏的對手,與慕容宏對撼三刀過后,她嬌小的身影便被震得高高的飛起,一直在他不遠處的和尚立即便撲向慕容宏,不過他比起余秀娥來可就差遠了,只一刀,便被慕容宏給劈得倒跌回來。
但就是這么一耽擱,那個嬌小的身影卻提著一把大刀的女人便又殺了回來。夫妻兩人并肩作戰,余秀娥主攻,和尚在負責在旁牽制,這兩個人心意相通,配合默契,余秀娥一個偽九級,加上和尚一個八級高手,便將慕容宏給纏得死死的了。
戰馬隆隆而來,越過了這些高手們鏖戰的最前線,沖向了后方黑沉沉的地域,然后,便響起了弓弩整齊的發射之聲。直到這個時候,突圍的騎兵們才算真正接觸到了王貴的防衛部隊。
慕容靖,慕容宏拼命向前,但野狗,和尚夫婦與明軍的一眾高手卻陰魂不散,始終纏著他們,使得他們無法如愿卻配合大部隊作戰,這讓燕軍的突擊能力大打折扣。
慕容靖心中大急,這一次突圍,對于燕軍來說,純粹就是典型的壯士斷碗,他們集結了軍中最強壯的五千士卒,全軍節衣縮食,節約下來的糧食全都給了這五千人,沖出去,回到北地四郡,然后帶著蠻人再次退回到大山中去,只要種子還在,蠻人便還會有機會。但現在這樣打下去,只怕最后這五千人一個也走不了。留在后方的那些人,早已經餓得渾身發軟,兩腿無力,只是一些樣子貨了,根本不可能擋得住明軍的進攻。
一拳再次逼開野狗,他掠向慕容宏,與他并肩而立:“陛下你快走,這里我來應付。”不等慕容宏開口,慕容靖閃電般的向余秀娥,和尚兩人連出數抓,野狗撲上來,也被他卷入戰團,這一瞬間,慕容靖只攻不守,完全不顧生死地向三人連續發動進攻,為慕容宏的離開爭取得了一點點時間,慕容宏亦是決斷之人,沒有絲毫猶豫,縱身躍起,消失在前方的亂軍之中。
目標消失了一個,剩下的三人也都清楚,想再追上恐怕很難了,三人看向慕容靖,同時大叫一聲撲了上去。
突圍的騎兵當中,有一支由拓拔燕率領,在向前沖了一段距離之后,他突然一撥馬頭,向著黑暗之中的另一側沖去,緊跟在他身后的慕容海等人喝在莫名其妙,但出于對拓拔燕的訓練,仍然緊緊地追隨著他,而他們所奔去的方向,是明軍精銳部隊銳金營的鎮守方向。
“拓拔將軍,那邊不能去。”慕容海追上拓拔燕,大聲道:“前面是明軍銳金營。”
拓拔燕哼了一聲,“我知道。”
“那咱們還往哪里跑?”慕容海奇怪地問道。
拓拔燕猛地勒停了馬匹,“剛才你看到銳金營的那個婆娘與那個光頭和尚了嗎?他們是銳金營的主將。”
“對啊,這個我知道。”
“他們為什么會在哪里?”拓拔燕反問道:“他們出現在這里,你覺得銳金營現在還在他們的防線上么?”
“不在防線上,那他們在哪里?”慕容海茫然地問道。
“如果我所猜得不錯,他們現在應當在官坪村的前方,也就是王貴的部隊的后方,從我們發起進攻到現在,我猜像銳金營這樣的主力明軍已經王貴所部的身后,又設立了第二道防線,我們的意圖肯定已經被明軍識破了,再一門心思往前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拓拔燕道。
“那,那我們得趕緊通知陛下啊?”慕容海大叫了起來。
“你想死是嗎?現在陛下他們是明軍盯著的重點,誰靠上去,誰馬上死,反正我是不會靠上去的,你想去,我也不攔你,你如果還想活著,那就跟著我跑。說不定還能逃出一條生路來。”丟下這句話,拓拔燕打馬便跑,慕容海楞怔了一會兒,喃喃地道:“我當然想活。”一夾馬匹,緊緊地跟著拓拔燕跑了,在他們的身后,大約八百騎兵,一溜煙兒地隨著拓拔燕跑向黑暗之中。
廖輝率領的郡兵沖進了李維,葛鄉所駐防的營地,讓他感到震驚的是,他們根本沒有受到任何的抵抗,偌大的營地之內,原本義民營,正陽營的士兵們一個個有氣無力的或者躺倒在地上,或者坐在哪里,兩眼無神,空空洞洞的,對于沖進來的正陽郡兵,根本就沒有什么反應。
他們,早就餓得沒有了一絲力氣。
看著這一幕,廖輝又是憤怒,又是心疼,這些人原本都是正陽郡的子民啊。
“馬上派人回去弄點米來,熬些粥,讓他們緩一緩,留一千人看守這些人,剩下的,隨我繼續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