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柱窩了一肚子的火。
大明建國后第一場大戰,他居然沒有趕上。這讓他對長陽郡郡守馬向南是半點好臉也欠奉,率領一半撼山營進了長陽郡之后,就一直在馬向南面前擺出了一張臭臉。馬向南倒也好涵養,照樣笑嘻嘻的在他面前晃來晃去。
事情的起因很簡單。
吳昕舊部吳嶺又出現了。這位悍將,在當年與莫洛配合,險些便將寶清打下來,真真正正嚇了馬向南一大跳的家伙,如今又在長陽郡內開始游蕩了。
逃竄進大山的吳嶺,對于大明帝國的招降視而不見,反而在大明正式建國之后,又開始活躍起來了,這讓馬向南頭痛不已,長陽郡本就是山區,大山延綿不絕,吳嶺頭一榔頭西一棒子,不時會下山來游蕩一趟。這些殘存下來的原順天軍士兵,現在一個個都如同大山之中的野狼,不但兇殘,而且狡滑之極。
正在著手復興長陽的馬向南對此束手無策,吳嶺倒也不是說殺了多少人,而是你好不容易建起一個村子,過不了幾天,他就下山來一個掃蕩,將能搶的東西盡數搶光,然后給你留下一群光溜溜的人兒。近一段時間,更是得寸進尺,搶了東西之后,還將一些青壯男子裹協進山,看那模樣,當然是為了補充人手了。
對于這樣一支以騷擾,游擊,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的流竄匪徒,不管馬向南采取什么防范措施,仍是防不勝防,屢次中招。眼見著辛辛苦苦的投入一轉眼就打了水漂,馬向南痛心不已。錢沒了還可以再想辦法,青壯被裹協走更是讓他抓狂,長陽郡本來就缺少壯勞力,馬向南現在想盡一切辦法吸引人口回流,可現在這副模樣,連最基本的安全也保證不了,誰會愿意回來?
馬向南用一份聲淚俱下的奏折,換來了大柱撼山營進入長陽郡來負責剿滅這伙拒不投降的山匪。
吳嶺是吳昕昔日舊部,當年誤以為莫洛殺了吳昕,與另外幾名吳昕舊部立時反叛,一場窩里斗之后,讓太平軍乘虛而入,一舉將順天軍逼入絕境,也奠定了秦風后來一統越國最基本的調子。隨著時間的推移,吳昕之死的真相終于大白于天下,吳嶺極度痛恨秦風,誓死不降太平軍,寧可率領部下進山當了山匪,而進山的他們,也讓秦風徒呼奈何。
太平軍一統越國,建立大明帝國,深山之中的吳嶺便決定來給秦風找不痛快了,那怕傷不了秦風的根基,惡心你一下也是好的。他想讓秦風記住,深山之中,還有一個仇恨他的人存在。
長陽郡府衙,大柱黑著臉看著對面的馬向南與鷹巢在長陽郡的分站負責人謝秋。“剛剛接到邸報,霹靂營在慈濟大敗撫遠軍左軍,礦工營,敢死營,厚土營在新化全殲撫遠右軍,造反的江浩坤已經被趕回了老家。想來你們也看到了。”
他站起來吼道:“慈濟一戰,本來應當是我撼山營去打的,現在倒好,我在這里剿幾個不知死活的山匪,天天在山里轉悠,別說打仗,匪徒毛都沒有摸到一根。真是便宜了鄒明那小子啊,一戰成名天下知,現在霹靂營名頭大響,我們撼山營快要成為雞脅了。”
看著怒發沖冠的大柱,馬向南溫和的笑道:“大柱將軍,剿匪也好,戰場殺敵也好,都是為了大明的根基更加牢固,并沒有主次之分,其實相比起來,我們這里的情況比那邊可要復雜多了,陛下讓大柱將軍來主持此事,那是看重大柱將軍的能力。陛下曾多次說過,大柱將軍粗中有細,是大將之才,慈化那樣的戰事,換誰去打不是一樣呢?但我們長陽郡這事兒,還真只能由大柱將軍來打啊!”
話說得讓人舒服,大柱臉色稍霽,卻仍是不肯領情:“馬郡守,你也別給我管迷魂湯,我大柱情愿去那邊,也比現在窩在這里無從下手要強多了。”
“大柱將軍不必著急,已經有消息了。”馬向南笑著,“具體情況,讓謝秋來具體講吧!”
謝秋是一個干瘦干瘦的中年人,穿著打扮,與長陽本地人毫無二致,如果在大街上看到這樣一個人,不認識他的話,只會認為他就是一個農民罷了,但此時坐在郡守與實權將軍面前,仍然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顯示出極好的心理素質。
“大柱將軍,吳嶺是一員經驗極其豐富的將領,而且是長陽本地土生土長的人,對這里的地形極其熟悉,而且行事沒有任何規律,從他自寶清一戰之后逃進深山,我們一直沒有找到他的老巢所在地。”
“說重點,別說沒用的。”大柱道。
“好,說重點。”謝秋一笑,“本來我們鷹巢對于吳嶺一直也極其頭痛,但這一次,我們終于抓住了機會,因為吳嶺開始搶人了。很顯然,他需要補充人手,我們就從這一點著手,終于將這個悍匪的狐貍尾巴抓住了。”
“你們是怎么做的?”聽到這里,大柱也有些好奇了。
“很簡單,他不是搶人么?我們在許多靠山的村子里,布置了我們的老鷹。”謝秋道:“這些人在吳嶺的數次行動之中,被吳嶺搶去了。”
聽到這里,大柱不由大笑起來:“這么說來,你是抓住他的老巢了?”
“找到了。”謝秋道:“這些人都是農民嗎?吳嶺終究還是一個正規軍官出身的山匪,這些人被搶上山之后,先是被送到他的大本營里洗腦,訓練,然后再會并入他的部隊,我們的老鷹一日前終于送出了情報,他們的老巢在云霧嶺。”
大柱霍然站起:“云霧嶺,好得很,這一次我要將他連鍋端了。”
“且慢,大柱將軍。吳嶺此人狡詐之極,云霧嶺雖然是他現在的老巢,但他隨時可以拋棄這里另尋一個,所以我們這一次的行動,一定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其連根拔起,如果這一次再讓吳嶺跑了,以此人的機敏,必然會想到內部出了問題,那以后再想找他的漏洞可就難了。”謝秋道:“而且,云霧嶺內,遍地都是山洞,這些山洞內部道路綜錯復雜,互相連接,而吳嶺的軍隊便藏在這些山洞之中,這也是以前我們總是找不到他們的原因,現在我們的老鷹正在摸清這些山洞的脈絡,還請大柱將軍多等一段時間,等到具體的情報出來之后,我們再行動。這一次,鷹巢總部調了一支兩百人的游隼過來,準備配合大柱將軍一舉解決這個麻煩。”
“游隼?”大柱臉色有些不豫。
謝秋察顏觀色,善解人意地道:“大柱將軍,游隼精于跟蹤,刺殺,他們的任務與軍隊不同,就是要將漏網之魚斬殺殆盡,他們最大的目標就是吳嶺,您也知道,要是讓吳嶺再跑了,用不了多長時間,這家伙一定會再次出來作亂的。所以,這一次絕不容有失。”
“好,那我等你的消息。要快,江浩坤被打垮了縮了回去,但蠻人還在與我們激戰呢,解決了這個麻煩,我就能趕上這一撥了,要是讓章小貓他們快手快腳地將蠻人也擊潰了,我就什么也撈不著了。”大柱點頭道。
“這個大柱將軍盡管放心,這仗啊,還有的打!”馬向南嗬嗬笑道,那是知道秦風的磨刀石戰略的。現在吳嶺這個大麻煩要被解決了,心中也是大慰。
“切,這我也知道,但那些仗還有什么意思,那是給生瓜蛋子們準備的。”大柱不屑地道:“現在打,才有意思。”
云霧嶺深處,最大的石窟之外,吳嶺提著一罐酒坐在一塊大石之上,進山快三年了,部隊也從最初的三千人,縮減到了不到一半,絕大多數的人并不是戰死的,而是凍餓,疾病奪去了他們的生命,在山中,缺醫少藥,一旦生病,受傷,便只能聽天由命,扛得過來就是生,扛不過去就是死。
對于山下的招降公開,他不屑于顧。他現在最痛恨兩個人,排在第一個的,倒不是秦風,而是出賣了吳昕將軍行蹤的陸一帆,秦風只能排在第二位。
如果說吳昕將軍是死于正大光明的戰場決戰,吳嶺不會有現在這樣的仇恨,兩軍對壘,生死由命,但這樣被暗算了,卻讓吳嶺心結難解。
大明帝國是吧?好,我現在的確無法撼動你們,但我就要像你們軀體之上的一個膿瘡,時不時就要發作一下,提醒一下你們記得我吳嶺,記得吳昕將軍。
一仰脖子,灌下一大口酒。連續幾次下山,運氣最好的便是最后一次,居然碰上了趕集的日子,搶了不少東西,更重要的是,他補充了不少的青壯進來,這些人既然進了山,用不了多久,便會被同化成與他們一樣的人。這些酒便是這一次搶來的,當然,還有糧食。夏天到了,距離冬天可就更近了一些。明國派來了整整一個戰營進入長陽郡,而且還是在大戰之時,倒也真是看得起自己了。現在當然要避避鋒芒,他就不信,這整整一個戰營會一直呆在長陽郡不走。
入秋過后,肯定還要下山幾次,要籌集到足夠的糧食越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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