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場上殺聲震天,一排排順天軍新兵,在寬闊的校場之上,挺著長矛,大刀,在軍官的帶領之下訓練著,看著從自己面前走過去的這些新兵,有些甚至還赤著雙腳,絕大部分都穿著草鞋,身上的衣裳更是破爛不堪,吳昕甚至看到一個年齡不大的新兵,屁股都露在外頭。
“沒有辦法!”吳世雄苦笑道:“其實給他們每個人都發了一雙鞋的,不過他們都窮慣了,拿到新鞋也舍不得穿,生怕磨破了。他們更喜歡穿草鞋,軍服實在沒有辦法,我們找不到足夠的布匹,就只能先這樣了。”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吳昕喃喃地道。“楚國人已經拿到了寶清港,第一批援助物資應該已經到了。”
“楚國人的東西不是那么好拿的,他們支持大王攻擊沙陽郡,無非便是要我們隨后進攻齊國,為他們分擔壓力。”吳世雄道。
吳昕點點頭。“世上本沒有免費的午餐。”
“可是現在我們在沙陽戰事不順,楚人還會支援我們嗎?”吳世雄嘆道。
“會的,他們會的。”吳昕瞇起了眼睛,“或者,他們更想自己親自介入。”
吳世雄勃然變色:“將軍,如此以來,對我們不見得便是好事。”
“邊走邊看吧,我們現在只能邊走邊看,希望大王在沙陽能一切順利,只要能拿下沙陽,我們就還能握有主動權,如果在沙陽失利,我們就真得出遇到前所未有的困難了。”吳昕低聲道。
“吳將軍,吳將軍!”遠處傳來一陣大喊之聲,吳昕霍然抬頭,看到陸一帆正撒腿向著他所在的方向狂奔而來,心里驟然有了一股不好的預感,臉色瞬間蒼白了起來。
“出了什么事了?”吳世雄看著登上檢閱臺的陸一帆,問道。
陸一帆壓低了聲音,卻仍然有些顫抖:“輸了,將軍,輸了。”
聽到陸一帆的話,吳昕的身子陡然便佝僂了許多,身體晃了幾晃,勉強穩住了身子,低聲道:“訓練不要停,繼續,世雄,我們回去。一帆,消息現在有多少人知道了?”
“前來報信的人被我扣起來了,沒有讓他與外人接觸。”陸一帆道。
“好,你現在馬上帶一支人馬出去,卡住沙陽郡往分鄉關的道路,但凡有從沙陽郡方向逃回來的人,一律先扣住,不能讓他們逃到分鄉關來,亂了這里的人心。”
“明白了。”陸一帆忽匆轉身離去。
吳昕站直了身子,臉上已經恢復了正常,站在檢閱臺的前沿,微笑著向臺下正訓練的熱火朝天的軍隊揮了揮,這才轉身,在吳世雄的陪同下,匆匆離去。
千柳山之戰,以順天軍的大敗落下了帷幕。
莫洛久攻千柳山不克,一次次從沙陽郡城之下調集援軍,但千柳山雖然搖搖欲墜,卻始終屹立不倒,而最后一次調兵,卻被太平軍早已埋伏在外面的一支伏兵所襲擊,全軍覆滅,而沙陽郡城之中也適時發動反攻,空虛的沙陽郡城大營被劉老太爺一鼓而破,隨后沙陽郡城傾巢而出,在千柳山下與太平軍前后夾擊,腹背受敵的順天軍大敗,莫洛現在率殘軍退到了魯縣,才勉強穩住了陣腳。
更讓吳昕傷感的是,李寒陣亡了。
此次出擊沙陽,不但一無所得,還折了包不凡,李寒兩員大將,可謂是傷筋動骨。
“大王還好吧?”聽了來使的話,吳昕半晌作聲不得。
“大王受了輕傷。”使者道。
“連大王也受了傷?”吳世雄驚嘆起來,莫洛可是九級巔峰的好手,不論大軍勝負,只以莫洛的個人修為,怎么可能有人擊傷他?
“我們在千柳山受到了前后夾攻,形式不妙,大王為了掩護大家撤退,率部斷后,與對方大戰,遭到對方兩名九級高手的夾攻,雖然最終擊退對手,但大王也受了一點輕傷。倒也沒有什么大礙。”使者道,
“現在怎么辦,將軍?”大好的形式瞬間便逆轉,吳世雄略有些緊張,看著吳昕,問道。
吳昕站起身來,走到地圖跟前,打量半晌,突然回過身來,看著吳世雄道:“現在我們形式很不好,姑且不論沙陽郡和那支太平軍還有沒有乘勝反攻的能力,只怕正陽郡的張簡要坐不住了。”
“趁火打劫?”吳世雄道。
“當然,這是他們千載難逢的機會。駐扎在正陽的張簡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吳昕一拳砸在地圖之上,對使者道:“你馬上返回魯縣,告訴大王,不管怎么樣,請大王在魯縣再堅持一個月,不,二十天,不不,十五天足矣。告訴大王,可以做出一些反攻的假象來,甚至可以組織反攻,向沙陽郡再度發起攻擊。”
“可是我們現在已經沒有反攻的力量了。”使者大為驚訝,“強行反攻,只會遭到更大的失敗。”
“告訴大王,我要的就是失敗。”吳昕大聲道。
“吳將軍,你…”使者憤怒地看著吳昕,“你這是什么意思?”
“告訴大王,沙陽郡已不可為,既然齊人已經介入,我們現在又遭到了大敗,拿下沙陽已經不可能了,但沙陽人想要進攻長陽郡,也是力不從心,而且沙陽郡在劉老匹夫的統治之下,也絕不會為了越國朝廷火中取栗來與我們火并,他最想做的,肯定是穩守他的沙陽郡,這一次,沙陽郡也是受創嚴重。所以我們接下來要防的不是沙陽,而是正陽郡的張簡。”
“將軍準備怎么做?”
吳昕道:“讓大王作出不甘心的狀態,連續反攻,連續失敗,會讓張簡確認,我們已經力不從心,損失慘重,從而誘使他以最快的速度突擊長陽。他肯定不想讓大王重返長陽郡,他肯定想著要趁著我們大王現在怒火攻心,方寸大亂的機會突擊長陽,如果拿下了長陽,對他來說便是天大的功勞。”
聽著吳昕的話,吳世雄與使者都是面面相覷。
“張簡入虎賁軍,為副將,但他本身并沒有足以服眾的資歷,這也是左相張寧將他放在正陽郡的目的,就是想讓他抓住機會,立下功勞,嘿嘿嘿,如果去與秦國硬碰,以張簡的能力,只怕敗多勝少,但在張簡的眼中,我們這些亂匪不就是他獲取功勞最好的墊腳石嘛!”吳昕陰沉沉地笑道。“他會來的,他會迫不及待的來的。”
“擊敗張簡,乘勝攻入正陽郡,不說取了正陽郡,但也可緩解我們目前面臨的窘境,也讓正陽郡在短時間內無法對我們形成威脅,這是一個辦法。”吳世雄的眼睛亮了起來。
“世雄,接下來,你組織我帶回來的青壯,扮成援軍,源源不絕的向魯縣開進,作出我們支援大王的假象。”吳昕道:“朝廷的細作一定會注意到我們,你把精銳隱藏在這些援軍之中,每天分出一些,趕往青銅峽谷,在哪里埋伏。”
“將軍,你怎么能確定張簡一定會走青銅峽?”吳世雄大訝。
“這是賭博!”吳昕給了吳世雄一個讓他驚訝不已的說法,“當然,這也是基于張簡的性格,此人急于立功,急于拿到恢復長陽郡統治的功勞,這對于他來說,可是潑天的功勞啊,要是大王在魯縣反攻不順,肯定要收兵回長陽,要是大王回來了,對他來說,想要收復長陽郡就難了,所以他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過來抄了我們的老巢。而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拿下長陽郡城,走青銅峽便是他最佳的選擇。”
他捏了捏拳頭,“如果張簡不走這條路的話,那我們就可能真的要無路可走了,因為正面決戰,我們不可能是他虎賁軍的對手。所以我說這是一場賭博。”
說完這句話,吳昕霍的轉身,對使者道:“你馬上往回趕,請大王無論如何也要相信我能做到這一點,我們不能兩面受敵,必須要將長陽郡的這匹猛虎打垮,才會有喘息的機會,而沙陽郡,他們與朝廷面和心不和,并不是沒有商量的可能的。”
使者用力點了點頭,“好,吳將軍,我會把你的話,原原本本的告訴大王的。吳將軍,不管大王作出什么決定,就我個人來說,對你這個方案是贊同的。”
“為了順天軍,為了大王,我們一定要勝利。”吳昕用力的揮舞了一下拳頭。
正陽郡,與長陽郡和沙陽郡都相鄰,是越國拱衛越就城的重要郡治,其富裕程度,更甚沙陽一籌,長陽郡的叛亂,曾經讓正陽郡上下驚慌了好一陣子,但隨著順天軍展開對沙陽的進攻,而左相張寧之子張簡率五千虎賁軍進駐正陽郡,正陽郡終于又徹底的放下心來。
虎賁軍,可是皇帝親軍,不僅是在越國,便是這天下,也是赫赫有名的終極戰力,有了他們的坐鎮,順天軍更是沒有膽子前來了。
而對于虎賁軍的張簡來說,光是穩守正陽郡,可不能滿足他那顆勃勃跳動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