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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造廚

  何向東繼續道:“后來這警察也沒轍了啊,面對這一老大爺又不能打又不能罵的。”

  方文岐也道:“是啊。”

  何向東道:“后來是沒辦法了,才又把林經理找來,林經理好說歹說才把老爺子給弄走,您瞧這多不讓人省心啊。”

  方文岐點頭道:“太難弄了。”

  何向東一笑,對方文岐說道:“人家林經理的父親難伺候,您父親也好不到哪里去,接下來我說說您父親…”

  “去。”方文岐一把推開何向東,沒好氣道:“我爸爸都死好幾十年了,再說你干嘛凈說別人爸爸,怎么不說你爸爸。”

  何向東卻道:“我爸爸?我爸爸可從來不這樣。”

  “你爸爸為什么不這樣啊?”

  何向東解釋道:“我爸爸呀,他是個廚子。”

  方文岐道:“廚子怎么了,這有關系嗎?”

  何向東點頭道:“那當然了,我爸爸是個大廚師,人家是有身份的人,干不出來這事兒,怕丟人。”

  方文岐問道:“你爸爸是廚子?我怎么沒聽說啊?”

  何向東笑道:“天津城有個解放飯店,您知道吧?”

  “知道啊,這是個大飯店啊。”

  這就入活了,何向東又道:“里面有個掌勺的何師傅您知道吧,這就是我爸爸。”

  “哦,何師傅啊,我聽說過。”

  何向東笑瞇瞇道:“聽說過吧,那就是我爸爸。”

  方文岐卻又道:“可里面有七個姓何的師傅啊。”

  “就那個矮一點的那個。”

  “有四個矮的。”

  “還有點胖的。”

  “有三個胖的啊。”

  “不是,白白凈凈的那個。”

  “也有兩白凈的啊。”

  何向東頓時急了:“您就非得給我多找一爸爸是吧。”

  方文岐也解釋:“我倒無所謂,關鍵你媽樂不樂意。”

  “去,有你這樣的嗎。”

  觀眾都笑,這包袱響了,包袱也有大小之分,一段相聲里面不可能全都是大包袱,不然觀眾也會笑累的,效果就出不來了。

  當然相聲是能逗樂,但是相聲好不好不是以逗樂為標準的,相聲里面最高深的一種境界就是全程并沒有太好笑的包袱,但就是讓你聽得舍不得走,生怕錯過一個字。

  相聲泰斗馬三立先生就是當中的代表人物,他們馬派相聲的風格就是不溫不火、不輕不重、不葷不素,里面也沒有太多太好笑的包袱,但是就是能讓你豎起耳朵不舍得漏聽一個字,這種境界太高深了。

  何向東繼續道:“我爸爸可就那一個啊,沒別人。”

  方文岐也捧道:“哦,就那個矮矮胖胖白白凈凈的那個姓何的師父是吧。”

  何向東點頭道:“這對嘛,這才是我爸爸,要說我爸爸這廚藝是真好,是煎炒烹炸燴,是熬煮咕嘟燉,滿漢全席,南北大菜,應時小賣,各地方小吃就沒他不會的。”

  方文岐吃驚道:“這么厲害啊?”

  何向東道:“那可不是嘛,我爸爸除了在解放飯店當廚子之外,平時誰家有個婚喪嫁娶需要請廚子幫忙的,都是請我爸爸去的,我也經常在后廚幫忙。”

  方文岐又問道:“你一孩子能幫什么忙啊?”

  何向東道:“能幫,我摘摘菜啊,剝剝蒜啊,還有洗菜切菜這些下手活兒,嗨,你家都不干這個,你都不知道這下手活兒。”

  方文岐問道:“這下手活兒是個什么活兒啊,我怎么就不知道啊。”

  “這下手活兒,就是下手…”何向東伸出右手往底下一掏,然后往兜里一塞,說道:“就是這么個活兒,下手活兒。”

  “偷啊?”方文岐瞪大了眼。

  何向東趕緊攔師父:“去去去,小聲點,瞎嚷嚷什么啊,什么叫偷,什么叫偷,我們這個拂(fou第二聲)。”

  “什么是拂啊?”

  何向東小聲道:“這是我們的行話,就是偷的意思。”

  方文岐卻是急了:“這不還是偷嘛,哎,不是,我說你們這對父子偷人家東西啊,你還說你爸爸不跟林經理爸爸一樣,你們這性質可惡劣多了啊。”

  何向東解釋道:“我們這不能叫偷,不是有這么句老話嘛,叫廚子不偷,五谷不豐。”

  方文岐都被氣樂了:“嗬,真講理啊,你們都偷什么了啊?”

  觀眾也在笑。

  何向東繼續道:“這不上個月嘛,城東邊有個張老板,人家家里嫁女兒,大辦宴席,足足開了四十桌,就把我爸爸叫去幫廚了嘛。”

  “接著說。”

  何向東道:“這不做飯做菜嘛,我也去幫忙了,在做滿三十五桌之后,我爸爸覺著可以開始拂了。”

  方文岐也道:“要偷了。”

  何向東一指這桌子說道:“后廚桌子上有二十多斤豬肉,我爸爸說了,來拂起來。”

  方文岐道:“這么多豬肉怎么拂啊?”

  何向東拿手比劃著道:“拿一根粗鐵絲啊,兩端打上勾,把豬肉切成兩大塊,一個鉤子上掛一個,然后把這鉤子掛在我脖子上,這兩大塊豬肉就掛在胸前。”

  “嚯,這夠專業的啊。”

  何向東道:“那是啊,我們去幫廚都是穿大褂去的,這寬敞啊,能拂的東西多。”

  “還真有裝備。”

  何向東道:“那是啊,我們不只是能拂豬肉,牛肉也行,那天幫廚還多二十來斤牛肉呢,我爸也說,來拂起來。”

  方文岐瞪大了眼:“還有二十來斤牛肉啊?這怎么拂啊?”

  何向東道:“一樣唄,也是弄一根粗鐵絲,打上勾掛上兩大塊肉,掛在我背后,鐵絲套在脖子前頭。”

  方文岐驚道:“啊?你這前一根鐵絲后一根鐵絲,都掛著幾十斤的東西,不得把你脖子勒斷啊?”

  何向東嘆道:“所以生活不易啊。”

  觀眾都笑,小偷還感嘆生活不易了。

  方文岐也豎起一根大拇指:“干你們這一行是不易。”

  何向東笑道:“這都還好,我們都是有竅門的,勒不死,就像拂羊肉,這得貼在后心;拂板兒油,這得貼左肋;拂值錢的盤子,得貼在右肋;拂面團都是捏成餅,塞到帽子里面蓋著,這都是有竅門的。”

  “呵,好大的學問啊。”

  何向東道:“那是啊,只是拂這香油,有難度了,又不能裝瓶帶走。”

  “香油怎么拂?”

  何向東道:“是啊,是啊,實在不行我喝了吧,然后拉出來。”

  “啊?拉出來,這還是香油嘛。”

  觀眾都憋不住笑了。

  何向東擺擺手道:“我是無所謂啊。”

  方文岐趕緊攔他:“別無所謂了,拉出來可不行就不是香油。”

  何向東問道:“這不行啊?”

  “當然不行啊。”

  何向東繼續道:“那我們也有辦法,弄一根豬腸,往里面灌香油。”

  “豬腸得弄干凈了。”

  何向東卻笑道:“我是無所謂啊。”

  “去。”方文岐大喝。

  觀眾大笑,這孩子說屎尿一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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