涮肉館。
這是一家老式的老北京涮肉館,用的火鍋也是老北京的銅火鍋,里面燒得是木炭。
通紅的木炭燒著,發出輕微的噼啪聲,熱氣直接從上方的煙囪里面竄出。
銅鍋里的水在咕嘟咕嘟沸騰著,老北京的涮肉,用的都是清水鍋,吃的就是食材的原味。
清水沸著,蒸汽彌漫著,何向東腦門上的冷汗密布著。
“老何,老何,你怎么了?”高俊生關切地問道。
“老何。”高俊生還推了何向東一下,問道:“怎么了,是不是感覺不舒服啊?”
何向東這才驚醒過來,他看著高俊生,神色凝重問道:“秘法排油也找你們了?”
高俊生一愣:“嗯?對,嗯?也找你了?”
何向東點點頭。
高俊生訝異道:“他們倒是真會選,找一個大胖子做減肥產品,人家有沒有要求你用他們的產品啊,哈哈,要你減多少斤?”
何向東沒有回話。
高俊生飯也不吃了,他盯著何向東看:“怎么了,怎么一說這產品,你臉色就變得這么難看啊?”
何向東神色凝重,皺著眉頭,問道:“我問你,他們還找過哪些人做代言?”
高俊生道:“那我哪兒知道去啊,先前我就知道我們自己啊,現在還多了一個你,至于其他人我就不清楚了。哎,你問這個干嘛?不是,人家給你多少代言費啊?”
何向東又沒理高俊生了。
高俊生翻翻白眼:“得,這會兒又不正常起來了。”
“他怎么找我們兩家?”何向東嘴里嘀咕。
高俊生反倒是覺得好笑:“怎么就不能找我們兩家了,你還這么小看我們自個兒啊?再說找代言人這事兒,不是就得一家家問么,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現在何向東的腦海里面回放的全都是他跟對方老板談話的一幕幕情形,人家說是來找自己做代言,說是看中了自己身上的話題性,他們想盡快打出名氣來。
不是說看中自己身上的話題性嗎,那找高俊生他們干嘛,他們身上又沒有話題性,再說減肥這種東西是很個人的,找自己能理解,可是找高俊生他們一整個團隊干嘛?他們又不是團隊減肥的。
人家來找自己做代言,何向東勉強能想通,去找高俊生他們做代言,何向東就是真的不明白了。
還有自己是說相聲的,相聲也是喜劇行業的一種,人家高俊生也是做喜劇的,他們怎么就這么喜歡找喜劇演員呢。
他們到底還找了誰?
除了他們還有誰?
或者說…
只有他們?
何向東突然升起了很大的不安,這件事情看似很尋常,看似也很正常,可為什么自己會覺得這么不安呢,一下子心里就突然好沒有底氣。
現在向文社內部正在改革,正是人心浮動,多事之秋的時候,他剛需要錢,代言人合同就來了,巧是真巧,人家還那么大方,這些難道真的都是巧合嗎?
何向東細細思索著。
“老何,老何,你還真魂游天外了啊?不是,這怎么了,怎么突然就這樣了?”高俊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何向東抬頭看著高俊生,重重呼吸了兩下,他道:“我總覺得這事兒有點不對勁。”
高俊生無語道:“哪兒就不對勁了,人家不就是多問了幾家嗎,你買東西還貨比三家呢。哎,老何,你現在可有點驚弓之鳥了,是不是你們內部遇上事兒了?你的演員都不肯簽合同?你可是老江湖了,這些年見了多少事兒了,怎么還杯弓蛇影了?”
何向東發白的臉色慢慢恢復過來,他心有余悸道:“真的是我太敏感了嗎?”
高俊生給何向東倒酒:“當然是真的啊,這就是一件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事兒了,你太敏感了,就是一個普通代言罷了。你還天天怕人家來害你,人家怎么害你啊?真是的。”
“來,喝酒。”高俊生舉杯,見何向東的杯子還放在桌子上,他主動把何向東的杯子拿起來放在何向東面前,說道:“行了,別想了,喝唄,我看你呀,就是壓力太大了。來,一醉解千愁。”
何向東接過杯子,跟高俊生碰了一下,小小地抿了一口。
高俊生也不在意,就說:“壓力大呢,就要釋放一下,你太忙了,就跟彈簧似得,繃的太緊會壞的,要學會調節和放松。咱們現在就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一會兒飯后要不我帶你去放松放松?”
何向東重重吐出一口氣:“這件事情,我還是要去認真核實一下。”
高俊生都無奈了:“好,好,我的大老爺,您就去認真核實,但是現在先吃飯好嗎?”
何向東微微頷首。
好好的一頓飯,讓突然發神經的何向東給攪和了,高俊生也沒吃痛快。
飯后,高俊生說帶著何向東出去玩一下,讓他放松放松,何向東也根本沒有心情去。
高俊生也沒強求,何向東本來就不是個喜歡玩的人,他喜歡吃,你叫他吃飯,他會去的,你叫他去玩,他肯定不會去。
得,高俊生也就只能自己回去了。
何向東出了飯店,外面的天已經黑了,春天的夜晚還帶著一絲涼意,何向東緩緩吸進去一口冷氣,冰冷的空氣讓他腦子清醒了不少。
何向東在門口稍稍一駐足,想了一下,拿出了手機,撥通了常聲的電話。
電話那頭很快就接通了,常聲道:“喂,何老師啊。”
何向東輕輕嗯了一聲,也沒有兜圈子,就說道:“我找你說個事兒,那個產品代言的先拖著,等我把經紀合同都弄好了,演出部門工作上正規了,我再跟他們簽。”
“啊?”電話那頭傳來了明顯的驚訝聲:“不是,為什么呀,不是都談好了嗎,上午剛談的啊?”
何向東淡淡說道:“沒有為什么,就這么做吧。”
常聲被噎了個夠嗆,何向東一貫這么強勢,常聲也都習慣了:“行,你是老板,聽你的,那我去拖著他們,唉,這都要到手的熟鴨子了,可別飛了。”
“嗯。”何向東輕輕嗯了一下,然后掛斷了電話。
夜風起,微涼,何向東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