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盛夏雖然已過,天氣已經沒有像之前那樣熱的邪乎了,但是夏日猛虎的余威猶在,有些天依舊悶得發慌。
今天就是如此,今天不僅是熱,而且還很悶,天空中的烏云也密布的厲害,氣壓很低,看樣子可能有一場大雨。
身為胖子的何向東就被這鬼天氣憋出了一身的汗,短袖衣服前心口都濕了,身上也有了一股子汗味。
果然胖子是沒得救的。
演員們都在后臺準備著,何向東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來到了評委待的房間。
現場的評委還有特約嘉賓有好多都是何向東的熟人,何向東也一個一個上前打著招呼,都是前輩,他都需要跟人家見禮。
他自然也是看見了高秉生,何向東臉上帶著些許笑意,只是看了高秉生一眼,也沒有上前打招呼的心思。
反倒是高秉生滿臉和煦的笑容,主動跟何向東打招呼:“喲,何老師,您來了啊。”
何向東眉頭一皺。
侯三爺也在場,也看了高秉生一眼,然后扭頭看何向東,對其使了使眼色。
何向東摸摸鼻子,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都主動跟他打招呼了,他再不說話,這就真的說不過去了,他也擠出了笑容,說道:“客氣了,高老師。”
就這么簡簡單單回了一句,何向東并沒有什么談興,他知道高秉生是云季和謝全在相聲界的靠山,當初酉戌班開張的時候,高秉生還給他們站過臺。
何向東一直在懷疑,也許就是有高秉生的支持,他們才會壯著膽子離開向文社的。
所以何向東對高秉生一直不怎么感冒。
可惜,高秉生的談興似乎很濃,還一直拉著何向東說話:“何老師啊,你那徒弟可真不錯啊,我瞧了,挺有模有樣的,這在小劇場里面混出來的就是不一樣,看他在臺上的狀態,還有觀眾的反應就知道這是個真練過的。”
何向東強笑著,就現在這種狀態是最難受的,他明明不想跟對方聊天,對方還死命拉著他聊,他又不好翻臉,又不好走開,何向東都快要瘋了。
還是侯三爺主動過來解圍,他跟高秉生說道:“老高啊,你也別夸那小子了,那小子都狂的沒邊了,你再夸他他可能就要上天了。”
“哈哈…”高秉生也是大笑,他說道:“有能耐的人不狂才怪了,我反正很欣賞他,也欣賞我們何老師教徒弟的能力啊。”
何向東都無語了,高秉生這是湊的哪門子熱鬧啊,怎么還沒完了。上次向文社十周年大慶的時候,他就偷偷一個人去看過他們的演出。
何向東都鬧不清楚他是怎么想的,又是公開表示支持云季和謝全,又是來看自己的演出,現在又是在這里嘚吧嘚沒完,他到底哪頭的啊?
高秉生在這邊開懷暢談著,后臺的演員們也在緊張地準備比賽。
顧柏墨把衣服換好了,在座位上坐了一會兒,喝了點水,閉目養了養神。
正待他閉著眼睛的時候,有一個青年相聲演員走了過來,站在顧柏墨身邊,輕聲喚道:“顧老師。”
顧柏墨聞聲睜眼,扭頭看著來人,面色墜了墜,語氣也冷淡了不少,問道:“什么事。”
那年輕人還是非常客氣道:“顧老師,我師父找您。”
顧柏墨眉頭皺了起來。
年輕人依舊在旁邊略帶尷尬地笑著。
李泉江也扭頭看了過來。
顧柏墨皺眉沉默了少許,而后問道:“你師父在哪兒?”
那年輕人回道:“就在旁邊的小辦公室里面,他在那里等您。”
顧柏墨抓著放在面前的水杯,送到嘴邊喝了一口,李泉江目光凝了凝,因為他發現顧柏墨手指骨節都已經泛白了,他抓著杯子的力度得有多大啊。
“老顧。”李泉江也叫了一聲。
顧柏墨把杯子放下,對李泉江說道:“我沒事,我過去一趟就回來。”
“好吧。”李泉江應下。
顧柏墨起身出門。
那年輕人在后面跟著。
待到門口之后,顧柏墨頭也沒回就出聲喊道:“在這兒待著,這是我跟你師父的事情。”
年輕人神色一僵,苦笑一聲,卻也沒繼續往前跟著了。
門外的辦公室就是那么一間,說是辦公室,其實也是藝人的單獨休息室,偶爾有些特別大牌的藝人要求單獨休息的,他們也能安排。
顧柏墨來到門口,目光直視著房門,眉頭鎖的很緊,重重吐出了幾口氣之后,他伸開了房門。
屋里站著一個并不高大的身影,略矮,略胖,其貌不揚,這人在屋內一直徘徊地走著,嘴上還叼著一根煙,無規律地吞吐著,可見他的內心也是十分不平靜的。
“老顧。”屋內那人喊了一聲,聲音很啞。
顧柏墨不為所動,只在門口冷冷看他。
屋內那人下意識又想把煙往嘴里送,可是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慌忙又把煙扔在地上,踩上去碾了一腳,而后尷尬一笑。
那人手在身上衣服上搓著,忙聲說道:“坐啊,別站著了。”
顧柏墨還是站在原地,冷眼看他。
那人神色更加局促了,都有些站立不安了,他用手撓撓腦袋,又扭頭往旁邊看看,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
稍頃過后,那人說道:“老顧,我們…我們有多少年沒見了。”
見顧柏墨還是不理他,那人尷尬不已,臉頰都有些紅了:“大概也有個十來年了吧,是吧?”
“我…”那人欲言而止。
那人伸手握拳,放在嘴邊咳嗽了幾聲,面色更加漲紅,眼睛里面也帶上了不少血絲。
他咬了咬牙,堅定了一下心神,才抬頭看顧柏墨,顫抖著嘴唇,也顫抖著心靈:“老顧…這些年,我…我一直想…想跟你說一聲對不起的…我…”
顧柏墨終于出聲打斷道:“如果不是你徒弟也參賽了,你還會來跟我道歉嗎?”
“不是…”那人試圖解釋。
可是顧柏墨卻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機會,他出門扭頭就走了。
“老顧!”那人忙大喊了一聲,可是卻已經見不到顧柏墨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