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文社。
何向東的經紀人常聲拿著行程安排表敲開了何向東辦公室的門:“何老師,跟北大那邊的訪問已經談妥了,時間定在4月28日下午一點半到四點半,你看看時間有沒有什么問題,沒有問題我就跟他們答復了。”
何向東點點頭:“行,你安排時間吧,只要時間錯的開就都可以。”
常聲點點頭,準備出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也就是這時候,門被推開,又闖進來一個人,是何向東的大徒弟,陳軍。陳軍風風火火沖了進來,手上還拿著幾份報紙。
看見何向東,他就氣呼呼沖了過來,把手上的報紙往何向東面前一攤,氣道:“師父,你看看,你看看那兩個混蛋是怎么說的?”
何向東低頭看報紙,眼睛微微一凝。
常聲也有些好奇,便上前了兩步,也看那報紙。
那報紙上映入眼簾的黑色大標題赫然是《若無不公,為何離開?》,副標題是云季、謝全離開向文社內幕。
再看里面內容,筆者充分發揮了其想象力,用盡其能事來渲染云季和謝全在向文社內的遭遇的不公。
可每每說到不公的細處之時,他卻又擅用春秋筆法,一筆帶過,都是點到為止。
報道還詳細地說明了那日酉戌班開張的新聞發布會上的狀況,還闡述了云季在說出這八個字的時候的悲憤和無奈之情。
常聲看的眼珠子都瞪大了,他道:“這也太扯了吧?”
陳軍怒氣沖沖道:“豈止是扯,這就是胡說八道。還若無不公,為何離開?我們什么時候虧待過他們了,我師父什么時候虧待過他們了?”
“他們演出的錢我師父照高了給的,每次商演也都有他們的份,在錢上面我師父從來沒虧過他們。還有電視宣傳資源,我師父帶他們上了多少節目了,就連他們雞犬升天這個名號都是我師父給起的,沒有我師父,他們叫得響名氣嗎?”
“這兩人有了點名氣就到處去跑穴,園子里面的演出也不來,這都耽誤多少演出了,我師娘都說了多少次了,還都是我師父給他們遮著的,這兩人倒好,現在居然還反過來倒打一耙,簡直就是兩匹白眼狼,王八蛋。”
陳軍好一頓唾罵。
常聲也在一旁看的神色凝滯,面色也不好看了。
何向東從臉色上倒是看不出什么來,他把報道看完,把這份報紙放下,又看墊在下面的那份,陳軍拿過來的報紙有五六份,報道的標題都是大同小異。
稍微翻了幾下,何向東把幾張報紙摞在一塊。
陳軍看著何向東這不慌不忙的樣子,他急了:“師父,你就不說點什么嗎?”
何向東反問道:“說什么?”
陳軍憤憤道:“他們都這樣胡說八道了,難道咱們就眼看著他們往咱們身上潑臟水啊?我們不應該要揭露他們的丑惡面目嗎?讓大眾都知道這兩個家伙都是什么樣的人。”
“哦。”何向東應了一聲,抬頭看陳軍,問道:“那你打算怎么揭露他們的丑惡面目?你打算怎么樣證明他們在胡說八道,你要怎么樣證明他們在向文社沒有遭遇不公呢。”
何向東幾個問題一拋出來,陳軍就愣了,怎么揭露?怎么也沒法揭露啊?
有沒有遭遇不公,這怎么說啊?你說你給他們一個月開一萬塊錢,對方說他們值三萬塊錢一個月,你給他們少了。
你說你帶他們上了十個節目,對方說你帶別人都上了二十個節目了,帶自己才十個。
這怎么說?
這本來就是一個模糊命題,根本沒有明確的判斷標準。
陳軍氣的牙癢癢,他道:“難道就這樣隨那兩個白眼狼往我們身上潑臟水?難道我們就白白受這個冤枉氣?”
何向東卻還是呵呵一笑,對陳軍道:“你還小,等你在多經歷一些事情你就知道了,冤枉氣,咱們得受一輩子。”
陳軍氣結,無語凝噎。
常聲對陳軍解釋道:“你呀,聽你師父的,別中他們的圈套。”
陳軍一愣:“圈套?”
常聲道:“他們的相聲班子馬上就要開張了,他們現在巴不得我們跟他們吵起來呢,只有我們吵得越厲害,媒體的注意才會越多,他們的新班子才會更引人關注。他們往我們身上潑臟水,就是為了他們的新班子能盡快打開局面。”
“靠,這倆陰險的孫子。”陳軍又破口罵了一句。
何向東微微搖頭,陳軍性格還是毛躁了一點,太沉不住氣了,不過這個歲數也應該。畢竟像老二那么沉穩的年輕人,真的太罕見了。
陳軍轉頭問何向東:“師父,那咱們怎么辦?不理他們嗎?這也太憋屈了吧。”
何向東回道:“不是不理,而是咱們不用主動理他們。”
陳軍還是不明白,問道:“師父,什么叫不主動理啊?”
何向東道:“咱們不用說話,有的是人求著咱們回復。”
“啊?”陳軍還是沒懂。
何向東也沒多解釋,就抬頭看常聲,問道:“北大那邊的訪問是幾號來著?”
常聲回道:“4月28。”
何向東從手邊拿出一份報紙,再看了一眼,抬頭對常聲說道:“好,就按照這個時間定吧。”
常聲點點頭,就出去了。
“師父。”陳軍叫了一聲。
何向東對他說道:“行了,你也出去吧,可以準備下午的演出了。”
“好吧。”陳軍應了一聲,悶悶出門。
等陳軍出去之后,把門關好之后,何向東才重重地往自己座椅上一靠,收斂了臉上所有的笑意,緊皺著眉頭,目視著前方,可眼神卻早已失焦,他怔怔出神。
過了許久許久,一陣春風從窗戶里面灌了進來,吹著何向東桌上的幾張報紙顫動不已,還發出輕微的聲響。
何向東也被這春風喚醒,他扭頭看窗外,現在窗外已經在下蒙蒙細雨了,春風也帶著濕潤的氣息。
“唉…”何向東嘆了一聲,伸手理了理報紙邊角的褶皺,看著報紙上拍攝的新聞發布會的大照片,看著照片上穿著西裝的云季和謝全兩人,他又是一聲長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