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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二章 錢國生到

  何向東無父無母,是個孤兒。方文岐在生命的盡頭為何向東尋了一個義父,給他尋了一個依靠,好讓有人可以替他照看這個可憐的孩子。

  方文岐雖然人一直在上海,但其實他心里跟明鏡似得。所謂樹大招風,自己的徒弟又如此另類,跟主流相聲界格格不入,再加上他那個跟自己學來的臭脾氣,他在北京怎么能討的了好啊。

  也幸好有侯三爺照拂了他這么些年,這孩子一個人孤身在外面太不容易了。

  今天方文岐求著侯三爺收下了何向東這個干兒子,也是讓何向東在北京有個依靠。另外何向東無父無母的,有了個義父之后,心里也有個念想,也算是有個親長輩了。

  方文岐用心良苦啊。

  對侯三爺來說,他也非常喜歡何向東這個孩子,他是真的把何向東當做是自家孩子看待的,這不是場面話,也不是嘴巴上說說的。

  都說師徒如父子,可是就連侯三爺的那些徒弟都嫉妒何向東比他們更受寵,侯三爺明顯更喜歡何向東一點。

  他們平時到侯家去,都是一塊吃點東西,要不一起打打臺球,喝喝茶之類的,也就這點事兒了。

  但是何向東每回去,侯三爺都會下廚給他弄炸醬面吃,炸醬面是侯三爺的拿手絕活,輕易不做的。

  爺倆一邊就著糖蒜一邊吃著炸醬面,晚上還一起聊天聊相聲,侯三爺很喜歡唱戲,他經常彈著一把三弦,跟何向東唱戲唱到半夜,侯家是專門有一個房間留給何向東住的。

  這待遇就跟親兒子沒什么兩樣了。

  其實他們也就差捅破這一層窗戶紙了,方文岐看出了這一切,也促成了這一切。

  只要何向東能好,他也就走的安心了。

  觀眾已經全部都進場了,演員們也都換上了衣服,他們已經準備好上場演出了。

  眾人也把情緒都收好了,不管臺下如何,上了臺就一定要對得起觀眾,不能把臺下的情緒帶到臺上去,這是藝德。

  觀眾席前面電視臺廣播臺的攝制組也都來了,一個個長槍短炮架著。各大媒體也都到位了,已經準備好采訪了。

  觀眾里面曲藝行梨園行的大腕大角兒們也來了一籮筐,有眼尖的記者還發現了前排觀眾里居然還有好幾個天王巨星。

  連臺灣的一位天王都來了,還買了頭一排的票。

  記者們都覺得好玩,原來臺灣人也喜歡相聲啊?

  說到臺灣相聲到還真的蠻有意思的,相聲是一門北方藝術,流行在京津一帶。以前因為南方方言問題,所以相聲一直很難向南方傳播。

  而臺灣,相聲其實是沒有傳到臺灣去的,臺灣也有喜歡相聲的人,也有學過幾天的小學徒。那年間,他們都是偷偷摸摸用收音機聽大陸的廣播,在廣播里面偷偷學相聲。

  也還真讓他們學出點名堂來了,后來還自己寫相聲,登臺演出,到還真出了幾個了不得的人物了。

  臺灣還有一個賴聲川先生寫了一個舞臺劇叫《今夜,我們說相聲》,也引起了很大的轟動。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也有相聲啊。

  7點25分,還有五分鐘就要開場了,工體門口還全都是人,這些人都是沒買著票的。

  有些人打算到了現場找黃牛買票的,也有些人站在門外打算看看何向東或者方文岐,雖然聽不著相聲,但是能看一眼也不錯了。

  這時候,一輛老款的紅旗轎車緩緩駛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走下車來,老人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外面很冷,雪還沒化,遠處的雪白和老人頭上的花白交相映襯著。

  老人攏了攏衣服,對身邊的秘書說:“走吧。”

  兩人趕緊站在老人身邊,旁邊還站著一個非常精神的小伙子,三人一起走進了劇場。

  七點半,相聲正式開場。

  樂隊拿著笙管笛簫都坐好了,這一次的樂師們都是何向東去京劇院請的最好的師傅。

  樂聲響起。

  演員們一對一對出來,這一次向文社的在編的不在編的演員都來了,包括小何和小薛兩個孩子。

  還有這回來幫場的,像侯三爺、石先生、楚城等人也都上場了。

  相聲界真正響當當的腕兒,這里都站著一半了,楊三上臺的時候老淚縱橫,沖著觀眾鞠躬的時候,眼淚水都掉出來了。

  王彌葦和張闊如還有柏強也都在臺上,臺上站的是滿滿當當的,老中青少都有,各個行當的人也都有,好是一臺曲藝盛宴。

  何向東這次沒有和張先生一起出來,他是和方文岐一起走出來的,兩人出場的時候,現場一萬多觀眾頓時便爆發了山呼海嘯的掌聲和叫好聲。

  方文岐提著大褂,邁著戲曲程式方步,不慌不忙,慢慢踱步臺前,神態從容自信,好一派宗師風范。

  劇場三樓的小房間內的錢國生見到師父出來的時候,臉繃的很緊。再看到師父已經蒼老無比的臉龐還有那稀疏的白發的樣子,他淚目了,胸口就像是壓著一塊大石,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陶秘書就在一旁看著,他雖然不知道自己領導跟那個叫方文岐的人到底是什么關系,但是就現在看來他們的關系絕不一般。

  臺上,方文岐走到逗哏位置上,何向東站在旁邊給師父量活兒。

  方文岐清瘦的身子撐不起黑色的大褂,他調了一下面前的話筒,對觀眾說道:“別喊那么大聲,我年紀大了,害怕。”

  這話一出來,全場哄笑。

  說相聲有兩種人是很有優勢的,一種是小孩子,小孩子很可愛,在臺上只要隨便說幾個小笑話,大家就會覺得很好玩。

  還有一種就是老藝術家了,一個白發蒼蒼,走路都顫顫巍巍的老相聲藝人站上了舞臺,他只要能張開嘴,觀眾就覺得很滿足了。

  方文岐可不僅僅是能張開嘴,現在就連何向東都把不清他師父的相聲水平了,都說何向東相聲說的好,可何向東自己清楚,他完全不是自己師父的對手,自己的師父已經完全能跟任何一個相聲泰斗比肩了。

  錢國生又一次聽到了自己師父的聲音,鼻頭猛地一酸,眼皮子不爭氣的厲害,他一把抓住了窗沿,骨節泛著白色,眼睛緊緊盯著臺上的方文岐。

  臺上方文岐看了一眼現場觀眾,迷瞪著眼道:“來了好多人啊,那么遠都有,這算二樓了吧,坐這么遠都來看我老頭子,真是,哎呀,你們真是沒有錢買前面的票嗎?”

  “哈哈…”觀眾瞬間笑噴。

  方文岐趕緊自己找補回來,他揮揮手:“不是不是,老糊涂了老糊涂了。”

  方文岐現在這形象再配上這語氣還真是絕了,好些觀眾眼前當時就是一亮,這老人家真好玩啊。

  何向東也捧了一下:“師父,可沒您這樣說的啊?”

  方文岐說道:“這只是開一個小小的玩笑,說明來的朋友多。今兒來了多少人啊,把空座刨了應該就滿了吧?”

  觀眾再次笑噴出來。

  “噫…”噓聲一陣接著一陣。

  臺上站在爺倆后面的演員們也笑翻了。

  何向東也在笑,他大叫道:“哎,師父,您可不帶偷我活兒的啊。”

  方文岐擺擺手,無所謂道:“嗨,你跟我客氣干嘛?”

  何向東當時就急了:“誰跟誰客氣啊?”

  錢國生在三樓看的又是傷感又是開心,他多希望在臺上的能是自己啊,可惜,可惜啊。

  陶秘書過來說道:“劇場的曹經理來了。”

  錢國生點點頭。

  陶秘書就把人帶來了,曹經理一見到錢國生,胖胖的臉上頓時便堆滿了恭敬的笑容,慌忙客氣道:“哎喲哎喲,我沒想到您來視察了,您看我都沒準備,您看這事兒鬧得…”

  錢國生壓了壓手,道:“沒事,你別緊張,我就是來看看演出。”

  說完,他又轉身看臺上了。

  曹經理忙道:“哎哎哎,您能來這是我們的榮幸,我這就安排人上瓜果點心。”

  陶秘書攔住了正準備要忙活的曹經理,問道:“曹經理,我想問一下,臺上那位方文岐老先生有沒有提什么要求或者有什么需要的?”

  曹經理一愣,他跟方文岐也不熟啊,就今天見過,但他還是道:“也沒有別的吧,就外面還有好些沒票的觀眾進不來,他開玩笑問我能不能補站票放進來,就這個了。”

  錢國生沒有回身,就冷淡說道:“那你為什么不放人?”

  一聽這話,曹經理愣在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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