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也沒錢,不然上電視打打廣告說不定有人來看。品書網”范文泉說道。
“撂地?”何向東又琢磨了一下,突然靈光乍現,道:“我們可以用以前撂地的方式來弄啊,我們可以圓沾吸引觀眾啊。”
張文海錯愕道:“咱們都在園子里面說相聲了,這怎么圓沾啊?”
范文泉也道:“你難不成還用白沙子在地上畫鍋啊?還不等你弄好,就把城管給招來了,再說咱也不能真的在露天說吧,現在也不讓啊。”
何向東急忙擺擺手,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是不在露天說了,但圓沾還是可以用的啊,就像賣東西的還在攤位上吆喝了,咱們說相聲的干嘛就不能吆喝了。就像我拿一副玉子在門口唱太平歌詞,這人來人往的,這一下子就圍上來看熱鬧,然后再勸幾個進來不是簡單很多嘛。”
這番話一出,范文泉和張文海眼前齊齊一亮,范文泉說道:“這主意不錯啊,我看可行。”
張文海有些遲疑道:“真出去說啊?咱真干撂地的了啊?等會門口都是人,城管不會上門吧?”
何向東道:“這沒事,那兒還有排隊買烤鴨的呢,也沒看見城管管啊,我們這兒排隊買票,他們能管什么啊?再說了,就算真的來了,大不了咱們不唱了,再進來就是了,能有多大事兒啊。”
范文泉憋著笑意,看著張文海道:“我看呀,這老頭是拉不下面子去門口拉人吧,這都是上了歲數的老藝術家怎么舍得下這份面子啊。”
何向東這才反應過來,這種圓沾子對兩位老先生是有些不太合適,他趕緊道:“嗨,這沒有,這種小事不勞您二位出馬。我撂地多年了,熟門熟路的,我自己圓沾子就行,您二位在后面給我壓陣就好。”
范文泉把煙掐滅了,他鼻頭發出一聲輕笑,道:“爺們兒,別瞧不起我這糟老頭子,我雖然吃了大半輩子公糧,可在舊社會我也是撂地過來的,這點小場景我還能撐不住?我可不跟那些在學員班學藝,就直接吃公糧當藝術家的人一樣,我呀,面子可下的來。”
何向東也是好笑,兩老頭在就是歡樂多。
張文海被這么擠兌,也有些掛不住臉了,他道:“你少胡說八道,誰扯藝術家的臉皮了,我一個小演員哪里就藝術家了,不就圓沾子嘛,給我一副板,我唱快板去。”
擠兌成功了,范文泉得了便宜還賣乖:“沒事,沒事,用不上你,您藝術家給我們壓陣就好,壓陣就好。”
張文海怒噴道:“你才藝術家,你們全家都藝術家,給我一副板,快點。”
“真來啊?”范文泉拿過了快板,結果還在那里問。
張文海奪過快板,抬腿就往外走,碎嘴子還在說:“我就唱快板了,唱了怎么著,你們快跟上啊,等會我沾子圓好了你們都還沒出來呢。”
范文泉看著何向東,露出標志性的得逞的壞笑。何向東是苦笑著搖了搖頭,這兩個老頭啊。
范文泉拎著七塊板就出去了,何向東拿著一副玉子也在往外面走。
這三個商業白癡,終于邁出了他們經營的第一步。
現在已經是下午了,畢竟這劇場是在三環里,這街上人來人往的還是很多的,就是沒有停下來的。
張文海走在最前頭,很快范文泉和何向東也拿著家伙出來了,張文海一個肩膀高,一個肩膀低,歪歪斜斜地站著,他道:“怎么著,爺們兒,我沒撂過地,你們說怎么弄。”
范文泉道:“簡單啊,咱現在也不用畫鍋,你就直接打竹板說唄,這些行人肯定停下來看你,然后你再讓人家進去聽相聲,就這么簡單,來唄。”
張文海看了看范文泉,有看了看何向東,一擼袖子,一手兩塊板,一手五塊板,打了一個過門兒,然后邊打邊說:“三國紛紛民不安,
東吳西蜀漢中原,
那曹操占了中原地,
劉備皇叔駕坐在西川,
在東吳坐下孫權主,
六郡八十一州他占了江東的半邊天…”
竹板書《單刀會》,說書有三種,一種是使長家伙的,大鼓書,有大鼓有弦子配樂,唱著說的那種。還有一種就是短家伙的竹板,打著竹板說書,最后一種就是評書門用的醒木,這也是短家伙,說評書。
竹板書在當年算是很紅火的,可惜慢慢沒人學了,到了21世紀之后隨著一些老藝人的去世,在舞臺上基本看不見竹板書的表演了,有的也是唱快板,跟竹板書不一樣。
張文海走的是王派快板的風格,是王鳳山先生創立的流派,王派的風格就是俏皮靈活,細膩生動。快板還有一個流派叫高派,是高鳳山先生創立的,高派的風格是氣勢磅礴,一字一句清楚明快。高先生的調門高,所以走的是這種路子,王鳳山先生調門低,所以走的是俏皮的風格,兩支流派各具特色。
范文泉微微有些吃驚,對何向東道:“這老頭是賣力氣啊,居然敢來《單刀會》這種大活兒啊。”
何向東無語道:“還不是您給擠兌的啊。”
范文泉大笑。
“在一旁轉過來東吳的大夫官,
此人姓魯名肅字子敬,
撩袍端帶上了銀安,
口尊聲主公臣有計獻,
我為的是山西蒲州的關美髯,
他霸占咱們荊州為基業…”
這時路過一個小年輕,見張文海在唱竹板書,停下了腳步多看了兩眼。
范文泉和何向東都看著那人,眉頭同時一挑,觀眾來了,這沾子要開始圓起來了。
張文海見有人聽,唱的更加賣力,語調更加俏皮靈活了:“藐視咱們東吳的眾位將官,
趁此不除終須是后患,
我怕只怕吳蜀相連必要勾起那虎狼煙…”
那年輕人似乎有點事,看了看手表,抬腿就打算走,后來又覺著不合適,拿出2塊錢紙幣來,那年間是有兩塊錢的紙幣的,他往張文海跟前一扔,然后急匆匆離開了。
張文海當場愣住了,竹板也打不下去了。
何向東和范文泉也懵了,瞪大眼睛盯著地上那錢,幾秒鐘過后,兩人爆笑,笑得都直不起腰來了。
張文海默默收起了快板,臉色很黑,悲憤怒嚎道:“我痛恨這門藝術。”
何向東一邊笑,還一邊勸他:“張…張先生…您別生氣,我們撂地就有觀眾是這樣給錢的,看開點,看開點。”
張文海差點沒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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