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禮完畢,夏盈被安娜蘇拉著前去前方的餐桌準備晚餐。說是準備晚餐,其實只是擺設而已,旁邊八名侍女推著餐車魚貫列隊,她們所要做的就是在桌子上鋪上碎花格紋的田園風餐布,然后挨著將盤子端上桌。
兩個男人反倒靜立不遠處,林海看著江上哲,“恕我直言,現在這種場合,我們難道不應該更和洽一些?至少平易相處。”
四人的餐會在花園進行,只是特別的是這個花園在安娜居離地三十二層樓的位置,這處圓形的平臺大概有腳球場大小,竟然有花圃和草坪,讓人又可以直接在這上面給揮高爾夫球桿的錯覺,只是這一揮桿之間,那顆球就會跳躍出去從上百米劃著弧線下墜,落向下方的城市。
也會讓人想起在這里欣賞日出是怎樣的景象。每天在這里生活的人大概心境都會高雅起來,難怪上流社會的人一看就有種莫名氣質,真的是站得高看得遠o
江上哲不動聲色地看過來,那兩條細長的眉毛微微挑起,“和洽o平易o平級之間才可能需要這些潤滑劑,我是你的上級,你是我的下屬…哪怕我們同桌吃飯,我也認為沒有這樣的必要。在我的軍隊里,不需要平易相處,只有一個規則,那就是上令下行,服從!”
“你的意思是和你同桌吃個飯也要服從,你如果要我把幾十瓶酒一口氣喝下去,一口氣把桌子上所有東西吃完,我也要聽命?”
“道理上是如此…但我不會這么無聊,這也沒有意義。”
這樣的意思是就算你想要盡情拿捏自己?自己也要照模照樣的服從,林海第一個想到的是對他的各種冒犯,若是江上哲要以此整治自己,他如何忍?
“你是覺得受到了冒犯o”江上哲破天荒主動開口。
林海不置評論。
“只有內心嬌弱如女人的人才會因為一兩句話而感覺受到侵犯比起肉體的強大,真正的強者應該是心境的無堅不摧,”江上哲望向兩女,“只可惜在這里的兩個女人都很強大,你連她們都比不了?我了解那兩個女人,也欣賞她們,更明白即便她們不拿槍,但有需要的時候,她們就是戰士。而你,即便帶著槍,也不一定是一個真正的戰士。”
“不知道如果你知道我曾經的經歷,還能不能做出這個結論。”林海瞳孔微瞇。有關他是不是戰士的問題在他看來其實很可笑,因為不說他,就是他手頭上,林字營就有數千戰士如果他連戰士都不算,那么帶領林字營的他算是個什么角色?修燈泡的嗎?
“我看過你所有履歷,調閱過你的所有機密記錄,所有經歷,所以你不用懷疑我做出這個結論的公允性。”江上哲開口。
林海眼睛狹長起來。
“你只是狹義的戰士,從頭到尾都在為自己而戰…在我看來這不算戰士。充其量不過是自私。”
雖然林海不在乎別人說他自私,但這個話語出自于讓他生不出好感的江上哲,他終于還是決定開口,“或許柯恩,加納森那樣的人會有和你不同的見解。”
“如果這些人不是恰好與你你死我活…他們或許現在還活得很好,你何嘗又以一開始就拔除他們為目標?”江上哲搖搖頭,顯然林海斬除柯恩工人黨,于千甲之間襲殺加納森,這也屬于他“自我戰斗”的范疇。
“林字營那么多人要吃要喝需要生存空間,我的負擔難道還不夠大?”
江上哲依然搖頭,“接受他們你未嘗不是帶這樣的想法,他們走投無路無處可去而你不得不伸出援手,因為你有接受他們的可能和能力。在這樣的前提下你如果沒有去做…屈服于自己的心安理得難道不是一種自私?”
林海沉默片刻,然后道,“你說的很對,這是一種自私,但這世界所有的事情,難道不是以人類的大自私為前提o為家人親屬親近人而戰是自私,然而為國度理想信仰而戰,這是大自私,因為最終也是求一個心安理得,思有所歸的凈土。”
“很好,”出乎意料,江上哲此時投來一個贊許的眼神,“你說的很好,開飯了。先吃飯吧。”
你這一副表情是什么個意思,像是幼兒園小朋友回答道了問題給顆糖的語氣怎么這般讓人不爽?
但林海又微微轉念,這是否說明了江上哲首度和他的言語交鋒敗下陣來?這家伙實在太狡猾了,眼看不敵,立刻輕描淡寫轉移話題,明明他輸了,卻仍然可以⊥人感覺到他高高在上的態度 坐在餐桌上,四個人之間的氛圍立即有些凝固。
“原本這張餐桌只有三個人的…”安娜蘇笑起來,朝林海道,“但我不介意多加你一個。”說完還朝夏盈的方向露出一個曖昧的笑容。
看著林海和夏盈對視,江上哲開口,“…我倒是很介意,這張桌子本就有些小,坐四個人別扭,所以快點吃吧 不知道是不是安娜居準備的食物太過精致,還是夏盈和江上哲都覺得在彼此許久不見想要維持一個良好印象,結果最先吃完盤中食物的還是林海。
收拾餐盤的時候,安娜蘇對夏盈道,“雖然吃相算不上好看,起碼的優雅分也不達標,而且還不懂得用在兩個淑女面前用完餐第一時間要先擦嘴,魚翅湯當粉絲喝,總體而言,六分及格吧,至少很好養!”
林海注意到兩人在不遠處的交談,夏盈看過來的目光微微有些閃爍,不知道是供暖設施還是夕陽余溫,她面帶淡淡酡色。
在草坪邊緣的木制椅子上坐下來,侍女分別給江上哲和他林海捧上了一杯熱茶。
熱茶的煙霧繚繞間,江上哲伸出手指出,“這幅畫面,是不是很美。”
林海順著他的手看過去,安娜蘇和夏盈正在餐桌前幫忙收拾,兩個女孩有說有笑的將餐布餐盤放入回收車,偶爾飄過來溫柔的笑聲。
遠方的夕陽將最奢侈的金色照射在她們的臉上,身上,光影里,金發女子和黑發女孩麗人的微笑剪影柔美得擊中人心,平行的高度,一群鴿子成群掠過。
江上哲的聲音響起,“像不像是兩個家的女主人,用過餐后男人們可以聚在一起談天說地,女人們則開心的聊著自己的話題。丈夫,未來,人生,昨天的聚會或者某場一起看的電影。”
“什么?”林海扭頭,他不是沒聽明白江上哲這番話,而是這番話里含喻的意思女主人是什么意思?
“或許你們未來還有一個,或者好幾個孩子,圍繞在身邊,女孩幫那邊的母親做事,男孩則充滿好奇的呆在父親身旁,睜大眼睛聽著父親口中各種各樣的故事…”
等等江上哲這句話什么意思?
林海看向那頭,夏盈的窈窕身線披著光,她這時正用手捋過鬢角的發絲,重新整理了一下束著的馬尾,時而和林海對視,陣陣微悸。
江上哲剛才那句話很讓人想入非非啊,他說自己和夏盈的孩子?還有好幾個孩子?這家伙之前還仿佛在戒備自己和夏盈的接觸,根據林海暗中的分析是一種大哥對蘿莉妹妹的非份占有欲。帶著男女之情和兄妹之情,所以對他林海諸多言語刁難。而此刻竟然直接幻想出一副兩人老夫老妻兒女成群畫面。
你能不能思想不要如此跳躍匪夷所思?這難道就是名將,跟不上你的思路啊 “這樣的畫面…美嗎?”江上哲此刻的聲音低沉而充滿磁性,簡直瞬間完成了帝國名將到偉大哲學導師身份的瞬間改變。
林海點了點頭。雖然對江上哲有戒備,但無容置疑,他形容得很美,和眼前的場景無限結合,那是一種安詳恬然,可以品味終身的美麗,而且仿佛是生命最終極意義。
似乎他此刻都像是能看到夏盈從光影里清淺走來,對他牽起一個動人微笑,說著那種類似于“親愛的”之類的話語。出乎意料并不肉麻,和此時曬在身上的陽光一樣,溫暖。
“可是,這些即將不存在,所有都將被毀滅”
江上哲最后的聲音,傳來。
(晚上還有一更是的,我準備爆發了這本書,要變成我最希望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