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一駛出機場,就拉響了警笛,一路狂飆。
夏若飛和宋薇坐在后座上,宋薇因為緊張渾身微微發抖,夏若飛一邊緊緊地握著她的柔荑,一邊問道:“中校同志,請問你怎么稱呼?”
那位空軍中校回答道:“夏先生,我叫柳鐵,是空軍三山指揮所參謀部的作戰參謀!”
“柳參謀你好。”夏若飛問道,“請問…宋叔叔現在的情況怎么樣了?”
柳鐵猶豫了一下,他從車內后視鏡看了一眼宋薇,然后謹慎地說道:“我接到的命令是用最快的速度把二位送到軍區總醫院,其他的情況我不太了解。”
夏若飛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柳鐵,然后點了點頭。
柳鐵完全不了解情況,夏若飛肯定是不信的,不過人家也是執行任務,跟任務無關的事情夏若飛也不好追問。
他可以肯定的是,宋啟明的情況恐怕是不容樂觀,否則柳鐵就不會因為顧忌宋薇而欲言又止了。
當然,還有一點也可以肯定,那就是至少柳鐵出發之前,宋啟明還是活著的,否則現在做的一切就沒有任何意義了,也不需要冒著危險在高速上一路超速狂飆了。
夏若飛輕輕地拍了拍宋薇的手,低聲說道:“薇薇,不用擔心,宋叔叔一定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嗯!若飛,你一定要救救我爸爸!”宋薇說道。
“當然!他可是你父親!”夏若飛說道,“放心吧!我們很快就能趕到醫院了…”
夏若飛的話讓宋薇仿佛有了主心骨,她下意識地依偎在夏若飛身上,似乎這樣身上才會有力量讓她可以支撐下去。
夏若飛暗暗嘆了一口氣,他安慰了宋薇,可是他自己心里其實一點兒底都沒有,他真的很害怕當他們趕到醫院的時候,面對的是一具冰冷的遺體。
夏若飛不敢想象,真的出現這樣的情況,宋薇該怎么辦?她的情緒一定會崩潰吧?
雖然心里十分焦急,但夏若飛也沒有表現出來,反而一直都是十分冷靜的樣子,這也讓宋薇安定不少。
平時差不多要五十分鐘到一個小時的車程,這位士官班長硬生生縮短到了35分鐘左右。
軍區總醫院住院大樓,一聲尖銳的剎車聲響起,猛士越野車留下了兩道深黑色的剎車痕跡。
夏若飛匆忙地對柳鐵以及那個士官班長說了聲感謝,然后就推開車門下了車。
一個熟悉的身影就站在住院大樓的門口,一臉焦急的神色,此人正是宋啟明的秘書曹廣智,他的頭上也纏著繃帶,甚至還在隱隱往外滲血。
“夏總、宋薇,這邊走!”曹廣智一見到兩人立刻說道。
夏若飛一邊拉著宋薇快步跟上曹廣智,一邊問道:“曹哥,宋叔叔情況怎么樣?”
這是他目前最關心的問題了,也是一直懸在心頭的一塊大石頭。
曹廣智腳步匆匆,微微有些喘,他一邊快步往前走一邊說道:“醫生還在搶救,不過…”
曹廣智看了宋薇一眼,咬咬牙說道:“總院腦外科的教授級專家說,讓家屬做好心理準備,書記恐怕很難撐過去…”
宋薇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整個人晃了晃,差點暈倒過去。
夏若飛連忙一把扶住了宋薇,說道:“別擔心…只要宋叔叔還有一口氣在,我一定會想方設法把他救回來的。”
宋薇也一下子醒過神來了,還有夏若飛呢!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盡快讓夏若飛去幫她父親治療。
宋薇對夏若飛有一種可以說是盲目的信任,她深信只要是父親還活著,夏若飛就一定會有辦法,這種信念無比執著。
“對,曹哥,我們走快點兒!”宋薇說道。
電梯口有一個市委的工作人員守著,遠遠看到曹廣智帶著夏若飛兩人快步走來,他也連忙按下了電梯。
當三人來到電梯門口的時候,電梯也剛好到了。
大家二話不說就快步魚貫走進電梯里,曹廣智飛快地按下了15樓,那里是手術室所在的樓層。
夏若飛焦急地看著電梯的數字一個個往上跳動,他第一次感覺電梯上行的速度怎么這么慢…
終于,叮的一聲,電梯停在了十五樓。
電梯門緩緩打開,夏若飛一行人快步走了出來,宋薇一眼就看到憔悴的母親正站在手術室門口,市委一名女性工作人員正攙扶著她。
“媽…”宋薇顫聲叫道。
宋啟明的夫人方莉蕓聽到女兒的聲音,猛地轉過頭來。
宋薇沖了過去,緊緊地抱住了方莉蕓。
方莉蕓悲聲道:“薇薇,你爸他…可能不成了…”
宋薇顫抖著說道:“不會的…不會的…爸這么年輕,身體那么好,就算受了一點兒傷,也能挺過去的…”
方莉蕓慘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陳教授說…你爸在送來醫院的時候,顱腦損傷的程度就達到了重型,還有全身多處骨折…基本上已經沒有手術的必要了…不過省委林書記親自指示,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挽救你爸的生命,所以醫院方面才決定進行開顱手術,只是陳教授說…讓我們要有心理準備,不要抱太大希望…”
說到這,方莉蕓也是泣不成聲。
宋薇無力地看了一眼還在亮著“手術中”字樣燈光的手術室,又轉臉看了看夏若飛。
根據方莉蕓的描述,傷情嚴重到這個地步,基本上已經宣判死刑了,醫生之所以進行開顱手術,只不過是因為省領導的指示,而且宋啟明身份特殊,如果連手術都不做,醫院也承擔不起搶救不力的責任,所以這樣的手術,更多的還是一種姿態,沒有什么實際意義。
都這樣了,夏若飛還有辦法嗎?
夏若飛上前一步,說道:“阿姨,宋叔叔還在手術中嗎?我想進去看看,說不定能幫上忙!”
“對!媽,讓若飛進去看看吧!”宋薇也連忙說道。
方莉蕓猶豫了一下,現在總院匯集了全院最頂尖的專家,甚至301醫院的腦外科專家也通過遠程視頻,直接參與到手術室的工作當中,里面正在進行緊張的搶救,這個時候家屬根本不讓進的。
當然,方莉蕓是宋啟明的夫人,她如果堅持的話,醫院方面應該也不敢硬攔著,可是出了問題怎么辦?
方莉蕓又想到了當初宋薇被那可怕的毒素感染,當時跟宋薇一起下墓葬的幾個隊友最后一個都沒有活下來,唯有宋薇在夏若飛的治療下完全恢復了健康,這又讓她心中生出了一絲幻想。
就在方莉蕓猶豫的時候,手術室的指示燈熄滅了。
等候在外的人群頓時一陣騷動,方莉蕓也顧不上跟夏若飛說話,連忙幾步走到了手術室門前,焦急地等待著。
很快,手術室的門輕輕地滑開了,一個穿著墨綠色無菌手術服的醫生一邊解下還沾染著血跡的手套、口罩,一邊快步走了出來。
“陳教授,啟明情況怎么樣?”方莉蕓迫不及待地問道。
主刀的陳教授是總院腦外科的主任,也是教授級專家,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的,技術級別比總院的院長政委都要高,屬于文職少將。
他看了看方莉蕓,面色凝重地說道:“宋夫人,我們已經將宋書記腦內的淤血清理干凈了,也對出血點進行了處理,不過…他的傷勢實在是太重了,根據我們判斷,他的腦部損傷嚴重,已經接近腦死亡的程度,恐怕…”
方莉蕓頓時覺得眼前一黑,身體晃了晃,市委那位女工作人員連忙一把扶住了她。
宋薇聽了這番話之后,整個人都呆愣住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父親就這么沒了…
其他人等,包括宋啟明的秘書曹廣智以及省委、市委的工作人員,一個個都臉色大變。
現場唯有夏若飛是保持冷靜的,他向前邁了一步,說道:“陳教授,我需要馬上去看看宋叔叔的情況!”
“你是…”陳教授楞了一下。
這時,一個聲音響了起來:“你是夏若飛先生嗎?”
夏若飛回頭一看,是一名穿著陸軍軍裝的大校軍官,他并不知道此人是誰,不過還是點點頭說道:“我是…”
宋薇和方莉蕓也連忙說道:“他就是夏若飛!”
這時,手術室門口的陳教授等人才反應過來,連忙跟這位大校軍官打招呼。
“高院長!”
“高院長您來啦!”
原來,這位大校正是軍區總醫院的院長高遠,他確認了夏若飛的身份之后,同夏若飛點了點頭,然后對陳教授說道:“教授,你帶夏先生進手術室,全力配合他的工作!”
“院長,這…”陳教授有些沒反應過來。
高遠說道:“陳教授,這是聯勤保障部隊首長親自下的指示,執行命令吧!”
陳教授雖然是德高望重的專家,連身為院長的高遠都要對他十分客氣與尊重,但他同樣也是一名軍人,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
所以,盡管心中有太多的不解和疑惑,但陳教授依然面容一整,說道:“是!”
就在陳教授準備請夏若飛進手術室的時候,高遠想了想,又把陳教授拉到一旁,對他耳語了幾句。
陳教授露出了錯愕的神色,高遠輕輕地拍了拍陳教授的肩膀,說道:“老陳,別發呆了,照我說的去辦,記住,這是執行上級首長的命令!”
陳教授立刻醒悟了過來,他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院長!”
接著,陳教授就對夏若飛說道:“夏先生,請跟我來吧!”
夏若飛點了點頭,邁步跟上陳教授,兩人走進了手術區。
隨著手術室的門輕輕地滑動關閉,宋薇緊緊地抓住了方莉蕓的手臂,說道:“媽!別擔心…若飛一定有辦法的!”
方莉蕓露出了一絲苦笑,說道:“薇薇,咱們還是要做好心理準備,萬一你爸…那以后就只有咱們娘倆相依為命了…”
宋薇鼻子一酸,說道:“媽!你別說了!爸爸一定不會有事的…”
手術區內,陳教授一邊沿著走廊往前走,一邊對夏若飛說道:“夏先生,請先跟我去消毒一下,換上無菌手術服…”
夏若飛說道:“教授,救人要緊!這些程序就都免了吧!我必須馬上見到宋叔叔!”
如果是往常,這種明顯嚴重違背醫療程序的做法,陳教授一定是會激烈反對的,在這手術室里,身為主刀醫生的他就是老大,就算是高遠這個院長,想要不消毒就進去,都是不可能的。
不過他想到了高遠剛才跟他附耳交代的話,猶豫了一下,還是艱難地點了點頭說道:“那好吧!”
陳教授帶著夏若飛很快就來到了一間手術室。
里面至少有十來個醫護人員正在進行術后的工作,他們看到陳教授帶著一個陌生人,而且連衣服都沒換就走了進來,都不禁呆住了。
夏若飛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手術臺上的宋啟明,說實話他第一眼根本認不出來了——宋啟明的頭部受傷很嚴重,臉部也都腫脹了起來,而且剛剛進行了開顱手術,頭發也被剃光了,跟平時他印象中的那個宋啟明,可以說是判若兩人。
夏若飛說道:“陳教授,我希望可以單獨跟宋叔叔呆一會兒,麻煩你們…”
陳教授點了點頭,說道:“大家都先出去吧!”
在這手術室里,陳教授的話就是圣旨,醫護人員們聞言都毫不猶豫地邁步往外走去。
陳教授又提醒道:“今天的事情注意保密紀律,所有人都不許外傳!哪怕是家人,甚至老婆孩子都不能說,明白嗎?”
陳教授毫不猶豫地下了封口令,這里是軍隊醫院,紀律性比一般的醫院要強得多,醫生護士們聞言都紛紛點頭答應。
人都走完了,陳教授才對夏若飛說道:“夏先生,那我也先出去了。對了,為了保留資料,手術室的錄像系統會一直開啟,還請您理解。”
夏若飛不以為意地說道:“沒問題!”
只要他不愿意,哪怕是在他周圍布置一百個攝像頭,也休想拍到真切的畫面。
陳教授點了點頭,又深深地看了夏若飛一眼,這才走出了手術室。
夏若飛看到手術室的門緊緊閉上,這才深吸了一口氣,邁步走向了手術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