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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暗涌(15)

  事以至此,晴空再無別的選擇,便任憑瓦妮莎拉著自己的手,走到作蹋前坐下,細細地道來接下來關于她的每一步安排…

  計劃說清,立刻行動了起來。

  按照王女的示意,侍女們跑到帳外,大聲呼喝:“殿下的洗澡水準備好了沒有?今天怎么這么慢?!”

  不一會兒,兩個侍衛抬著一桶足以裝下五六個人的洗澡盆走了進來,放在屋子的中心,屏風之外。待侍衛離開之后,躲藏在作蹋后面的晴空爬了出來,被侍女們推到澡盆的面前,只見里面裝滿了清澈的溫水,其上還飄著不少芳香的五色花瓣。

  “一定要洗嗎?”看到澡盆一圈站著四個侍女直勾勾地盯著自己,晴空只覺毛刺在身,坐立難安。

  “多利一族通常喜水,每晚沐浴再就寢是我的習慣。雖是演戲,也要要演好全套,不然,誰知道在什么環節就會露出馬腳?你還是趕緊洗吧。”

  在王女的催促下,晴空第一次在眾目睽睽之下脫衣洗澡。即使是虛擬的世界和身體,她仍然感覺無比難堪,于是乎,在澡盆里面泡了不到五分鐘就匆匆地爬了出來。

  早前身上穿戴的粗布衣衫、平民裝備已被侍女們不知道收到了哪里,晴空按照計劃穿上了王女那身華貴且性感的藍色長袍,隨后坐到鏡前開始梳妝。侍女們將她的留海撥開,勾出幾縷長發編出幾根細辮繞著弧線盤住飄散的長發,以此將耳朵的部位嚴實地遮蓋起來,再描畫上了深藍色的眼線和銀色的唇蜜,她已然與瓦妮莎王女看起來無異。

  待裝扮完成,晴空回頭一看,公主也已經換上了一身白衣短袍,頭上戴著一頂尖頂長披的遮帽,且臉上帶著一面透明的紗布面罩。經身旁的侍女解釋,原來這是軍中醫女的打扮,也是唯一一種能夠遮住發色和臉龐的職業裝扮。

  隨后,瓦妮莎走到澡盆木桶一旁,眼瞧著四位侍女們共同使力,將裝滿水的澡盆的上半部分向一側扭去半圈,然后將其端了起來——原來,澡盆的下半部分被設計成一個空心的空間,足以藏進一個人。

  王女毫不猶豫地躺了進去,四個侍女隨即將木桶的上半部分放會原位,扭個嚴實。

  作為接應的侍衛早已在帳門口兩側等待,聽到侍女們的召喚,便進屋來將澡盆抬了出去,瓦妮莎公主就此成功轉移到了帳外,留下晴空和四個侍女,等待著下一步的到來。

  [在您出去之后,我該怎么做?]

  [等。]

  [等?]

  [對,接下來,你只要躺在作蹋上佯裝睡覺,該來的自然會來的——等,便是了。]

  平躺在作蹋上的晴空腦子里反復著瓦妮莎的交代,喉嚨里含著味道苦澀的麝香藥片,手里捏著一瓶據說使力就碎的玻璃瓶,這些都是王女離開之后,侍女給她的物品。

  [當刺客出現,立刻將玻璃瓶捏碎,將瓶中的液體撒在他的身上,你的任務就算達成了,明白?]瓦妮莎和侍女各自提醒了一次晴空今晚替身任務的核心要點,導致她在內心不斷想象著各種情況的假設演練,而假想過程中最未知難測的事是——不知道何時出現的刺客,和他們不知如何出現的方式——

  她想象,或許刺客們會劃開帳篷的某個方位,破布而入,或從天而降;也有可能設法引起火災或者暴動,以此轉移侍衛和侍女們注意力,再趁亂進行刺殺?…

  所有的這些猜想都讓晴空繃緊了神經,不斷掃視著整個帳營內的空間,以防某個充滿了殺意的陰影映射在棕綠色的帳布之上…

  時間在越發安靜的世界中不知道過了多久,晴空緊繃的腦線開始稍微地松懈了下來。含在喉嚨腫的麝香藥片已經被完全的吸收殆盡,雖然不知道這個藥片究竟有何功效作用,總之這個東西導致她口舌發干、頭腦發脹,便想著爬起來找口水喝。

  [你的聲線與我不同,所以,在假扮我時千萬不要出聲。]這是瓦妮莎早前的又一個提醒,所以嘛,不能出聲招呼侍女伺候幫忙,那就自己爬起來拿吧。

  晴空側了下身,正準備雙腳落地站起,耳邊突然疑似聽到了一陣“嗡嗡”的響動…她猛然警覺地抬起頭來,四下看去,卻分不清聲響的來源。而站在帳營門口的四個侍女似乎不為所動,看來并沒有感受到任何異動?

  晴空這時已然從作蹋之上坐了起來,她走到放置在靠墻一側的木制桌臺旁,拿起了一杯侍女早前準備的盛滿泉水的水杯,一干而凈。水從喉嚨中流下,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可就在此同時,她的耳邊又一次傳來了一陣“嗡嗡”的聲響。

  放下水杯,她微皺起眉頭來四下張望,隨即對上一名侍女回視的眼神時。她剛想開口詢問,對方就豎起了食指放在嘴邊,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晴空只得躺回原位,尋思著是不是由于過于緊張導致了某種幻聽。

  平躺在席,試圖靜心地深呼吸,一次、兩次…十次,可是…讓她疑惑地是,那個時斷時續的“嗡嗡”聲響卻似乎越來越近了。眼神掃射四周,并無任何異動,一時之間她也想不出什么樣的摩擦會發出這樣類似拉磨一般的聲響,最奇怪的是,門口的幾個侍女從始至終都沒有做出任何回應。所以,只有她一人能聽到?為什么…

  晴空直直地盯著帳營的天頂,軟木排布均勻地撐起整個空間,發散出漂亮的傘內形,將視覺聚焦于一處,將平衡歸結于一點,房間的原點…

  [原點…]晴空的腦神經直覺先于其他的一切感知,將整個聽力的重心都放在了房間的正中心——那道奇怪的聲響果然越來越劇烈起來,聲音加強的速度幾乎就在幾秒之間——就在晴空終于領會到聲音來源的一瞬間,一個強壯的手臂破地而出,輕易地將阻隔的作蹋擊成粉碎,并一把摟死住晴空的脖子,直直地將她往地底拖去!

  晴空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驚地腦中一片空白,但反抗卻是自然而然的條件反射,她幾乎是毫秒之間就抬起雙手試圖掰開勒住她脖頸的巨手,順力地,本來握在她手心之中的那一只玻璃瓶子隨即拍碎在巨手的手臂之上,一股深紅色的液體立刻流了到了刺客的身上,當然晴空的身上也沒能少染。

  [當刺客出現,立刻將玻璃瓶捏碎,將瓶中的液體撒在他的身上,你的任務就算達成了,明白?]——深紅色的液體含著一股刺鼻的腥味,讓晴空不覺憶起了早前公主對自己的交代。這讓被勒的幾乎喘不過氣來,且已被拖入了無盡黑暗地道的女孩,內心泛起了一絲希望…

  那陣轟隆的聲響,自然是驚動了室內的侍女和門外的侍衛,整個營地都沸騰了起來,可是晴空并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狀況,她的眼前只見一片漆黑,手臂、腿腳、身體不斷被石塊摩擦著飛速移動,疼痛攪拌著窒息的感覺,那是瀕死的感覺…就在她認定今晚這一波刺客的襲擊又要將自己送去黑白灰色世界中所見的骸骨通道之時,一陣滑膩的觸感從腳底猛然地竄起起來,滑過身體、滑過手臂、滑過臉頰,伴隨著“嘶嘶”的聲響,她的身體終于停止了被拖走的節奏,然后她聽到身后發出一陣陣刺耳的慘叫,久久不停…

  在黑暗中被釋放了將近十秒,晴空終于回過神來要逃跑。雖然四周什么也看不見,她還是明白只要沿著反方向爬行恐怕就是出口了,于是,她在狹窄的通道中一厘厘地向腳尖的方向挪去。

  挪了不到幾分鐘,她立刻感受到了一層層石屑正在掉落于臉上,想必是有人在地面敲擊鑿孔所致。于此同時,她聽到不遠處有人在呼喚她的名字,那是侍女之一的聲音——

  “晴空!晴空!!聽到回答我,你離洞口遠嗎?!”

  “我…我在這里,我能聽到你的聲音,應該不遠!”

  晴空回應著,立刻得到了答復——“我們的人爬進來救你了,別怕!”

  不多時,她果然看到了一道火光漸漸亮起,定是爬入的侍衛帶進的燈火,女孩的內心終于稍稍地緩下了焦慮。

  灰頭土臉地被侍衛連拖帶拉救出了洞穴,晴空剛一露面,一個侍女就為她披上了一個嶄新的厚絨毛毯,并喚來了醫女為其簡單地處理起皮外傷。

  看了一圈,并未見到公主,晴空有些擔心,便問:“公主殿下還好嗎?”

  “公主殿下應該正在等著審問犯人,暫且無恙。”伺候一旁的侍女回答。

  “啊?刺客抓到了嗎?!”晴空有些意外,在她的記憶里雖然自己幸運地未被拖走,但是刺客理應可以從深邃無底的黑暗地道中逃脫吧?

  仿佛讀懂了她的疑惑,侍女笑著回答:“肯定能抓到的,不然那個刺客也是必死無疑,只要你成功的將赤海星膽汁曬在他的身上——那是水怨毒蛇無法抵抗的味道,只要沾染上這個味道的物體,它們就會情不自禁起牢牢將其咬住、綁死,并且沉浸在神秘氣味之中聽不進任何使喚。”

  [原來如此…]晴空終于懂得了那瓶神秘液體的功效。但是讓她感到很奇怪的是,同樣沾上了赤海星膽汁的自己為何沒有成為水怨毒蛇的目標?便將疑惑道出:“刺客被毒蛇攻擊…為何同樣沾有赤海星膽汁的我沒事?”

  “那是由于早前讓你含得那一枚麝香片的作用啊,那是水怨毒蛇最討厭的味道。并且麝香滲透了你的身體之后,那氣味強烈到足以蓋過赤海星膽汁的氣味。”

  整個替身事件終于明了,晴空內心不覺贊嘆起瓦妮莎公主的心思細膩,計劃周全。

  就在這時,帳外突然亮起了更多的火光,并響起了一陣陣愈加嘈雜的聲響。

  晴空心中正默默夸贊的公主殿下突然地撩開營帳的帆布,匆匆走了進來,并對侍女說道:“快!——快給我換衣打扮,有意想不到的人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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