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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眺望者的遠方 7000

  當諾查丹瑪斯找到喬修亞時,戰士正在萬界祭祀場的地下穹頂,與自然導師的化身喝酒。隨夢小說щwwsuimеnglā

  “精靈是一個血脈根基很容易變動的種族,在久遠的過去,我們的先祖被自然之父影響成精靈,進而適應森林的環境,或許正是因為如此,精靈在離開森林,前往其他地區時,總是會很容易演化成適宜當地環境的體質。”

  迦蘭諾德此時身穿一身藏藍色的花瓣禮服,手中雖然拿著酒杯,但酒杯里面卻是蜂蜜水,她似乎正在和喬修亞聊到了血脈改造相關的問題,如今正感慨:“森林精靈,平原精靈,北地精靈,遠海精靈…還有前段時間才剛剛回歸的幽暗精靈,每個都是精靈血脈因當地環境急速變化產生的結果。”

  “這種突變的原因,倘若能找到,對所有種族而言都是幸事。”一旁,喬修亞一直默默的聽著,等到自然導師說完之后,他才點頭應和道:“精靈的適應能力的確冠絕邁克羅夫世界,也難怪是第一個準備進行多元宇宙殖民的種族。”

  “那都是過去的事情,如今的我們,也就只能龜縮遠南一角而已。”笑著搖搖頭,迦蘭諾德轉過頭,看向站在一旁的諾查丹瑪斯,然后便輕笑一聲:“啊,大師也來了。”

  “我當然要來。”

  勉強對自然導師笑一下,諾查丹瑪斯轉過頭,強行變動自己的表情,然后板著臉對喬修亞道:“拉德克里夫伯爵,你知道不知道,你剛才…”

  “我解決了萬界祭祀場的宕機問題。”

  放下手中酒杯,喬修亞樸實的回復道:“菁英小隊現在所在的世界坐標也在我手上。”

  “咳——行…吧。”頓時,諾查丹瑪斯興師問罪的氣勢為之一泄:“我就知道,你雖然看上去沒腦子,但做事還是有條理的…他們現在在哪里?”

  盡可能的不去在意一旁自然導師捂嘴輕笑和喬修亞一臉質疑的表情,老法師走到兩人所在的桌旁,用魔法構筑一把椅子坐下,諾查丹瑪斯不知道是為了帶過話題,還是真的急迫,便有些匆忙的追問道:“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誰能拿不準他們現在是不是還活著!世界坐標在哪里,要去救就快一點!”

  “還活著…暫時沒多大危險。雖然我的鋼之力無法聯通,但至少還能確定修復光柱沒有被摧毀。”

  喬修亞點點頭,然后搖搖頭:“問題是,我知道的坐標,是一千兩百年前的坐標,如今世界星河動蕩,天知道那個世界還在不在原本的位置上,貿然去找,簡直就是大海撈針。”

  更何況,因為時間膨脹效應,邁克羅夫世界的一千二百年,或許就等于世界星河邊緣處的幾千年——幾千年的時間,足夠一群使用石器茹毛飲血的原始人,變成能夠飛出大氣層,彬彬有禮的文化人。

  “那去找,也總比不找好。”

  聞言,諾查丹瑪斯知道問題所在,所以他只是嘆口氣:“畢竟是我制作的回歸信標出問題,如果這些小家伙遇到什么壞事…真的于心不安。”

  喬修亞理解這種感受。

  邁克羅夫世界的傳奇,絕大部分和通常意義上的‘好人’搭不上邊,但無一例外地,所有人都很有責任感。雖然這種責任感大多都只對于自己的族內,自己所處的勢力,但已足夠。

  “我來這里,主要是為了向自然導師詢問,能不能借閱一下‘世界樹之種’中儲存的星圖…現在的話,大概是世界樹之苗。”

  喬修亞平靜的對諾查丹瑪斯解釋道:“萬界祭祀場儲存的星圖,絕大部分都有差錯,有千年的時間差距,雖然傳送是能傳送,可卻無助于找人。反倒是自然之父前段時間送來的星圖,雖然也有差錯,但總的來說是最近這段時間的星圖,進行過修正。”

  “將兩張星圖對比,就能找出星河運動的軌跡,進而找到我們所需要的世界坐標——只要自然導師閣下愿意…”

  “這有什么可拒絕的嗎,本來世界樹之種,就是被你帶回來的。”對此,迦蘭諾德無奈的喝了一口蜂蜜水,搖頭笑道:“這么一點小事而已,舉手之勞。更何況,以拉德克里夫伯爵你的關系,倘若你愿意,更加過分的事情我都會答應。”

  話說到這里,自然導師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對著喬修亞舉起了手中的酒杯。

  “是嗎?”但是,在諾查丹瑪斯震驚的表情中,喬修亞卻突然眉頭一翹,他舉起酒杯與自然導師碰杯,微笑著說道:“這樣的話,有三位傳奇去尋找那群走丟的小家伙,他們肯定會受寵若驚吧。”

  迦蘭諾德:“…咦?”

  就在時空彼端的三位傳奇強者準備出發之時。

  邊緣世界,眺望者精靈部族之中,一個明亮的地底洞窟內。

  “這里就是我家了!”

  伴隨著中氣十足,一點也不像是女孩那般的直爽聲音在洞窟中回蕩,普瑞斯特跟著蘇爾的腳步,進入對方的家中。

  雖然說是家,但實際上,不過就是一個位于生命母樹根須周邊,一個比較大的通氣洞窟罷了。

  在走過不算長的甬道后,普瑞斯特發現,位于母樹根須周邊的洞窟內,的確有著大量溫和的魔力,可以很好的促進各種生物的發育和生長,甚至可以使其獲得非同凡響的自然之力親和性——就如同絕大部分精靈那樣。

  或許這就是精靈們親和自然之力的真相,并非是血脈傳承,而是生活環境的影響。

  不過想這么多沒有意義,因為對于異界精靈習俗的研究可以稍微押后,今日過來,是蘇爾邀請他來家中做客。

  說起這個,就不得不說不久之前,普瑞斯特與鹿冠精靈交談過后的事情。

  在知曉,異界精靈抵抗混沌侵蝕,用的居然是將絕大部分混沌侵蝕集中在少數幾個人身上,并且將他們殺死進而徹底清除的原始活祭方法后,普瑞斯特便明白為何過去了如此之久的時間,這些精靈在技術方面依然沒有什么起色。

  想一想吧。

  一個部落,衣食無憂,環境優渥,居住地舒適,周圍沒有天敵,內部因為精神網絡沒有矛盾,同樣因為共享知識和見聞,所以對未知之處未見之事沒有什么好奇心,所有的技術都夠用。

  聽上去就好的過分,但這真的是文明發展的完美開局?

  答案當然是不。

  太過完美的環境,反而會令文明止步不前,尤其是這個完美的環境,還是一個孤島。

  在遠南遠海中的小島上,生存有不少島民土著,這些生活在熱帶的土著同樣是一千年前從庇護所中走出的遺民,平時無需多么辛苦,便能通過捕魚,采摘果實舒舒服服的度過一年。

  但同樣是從庇護所中走出的遺民,邁克羅夫大陸上的文明都發展到走向虛空多元宇宙,島民土著仍然是島民土著,仍然過著舒舒服服,如同猴子一般的生活,甚至連輪子都沒發明出來。

  而位于異世界的這些精靈,不僅同樣沒有發展的動力,他們的內部甚至都沒有矛盾,因為他們的精神聯通在一起,可以互相感知到悲傷和憤慨,所有人都團結在一起,以至于千年的時間內部落都沒有分裂——直到這里,其實都還好,并不是不能發展,只是發展的有些慢,可是最可怕的是,精靈們擺脫異界病的方法,居然是以族內的強者自愿犧牲作為代價。

  是的,每個人的精神都聯系在一起,所以強者愿意犧牲,弱者也發自內心的感到悲傷和崇敬,可是,當‘強大’這詞匯本身,就等意于‘犧牲’時,真的會有人想要變強嗎?所有人雖然不介意犧牲,但自然也不會違背自然天性,自愿的變強,然后去送死吧?

  精靈發展的最后一條道路,也被他們自己親手封禁,在這樣的世界中,哪怕是過幾千年幾萬年,精靈的社會也永不會改變。

  除非,有外來者,打破這個已經固定的輪回。

  “普瑞斯特,你在想什么?”

  正在心中默默嘆氣感慨的普瑞斯特,突然感覺自己耳畔傳來一陣熱氣,他連忙退后轉頭,結果看見蘇爾正一臉疑惑的看著他:“是你說想要來我家看看的,怎么到地方,卻在發呆?”

  “咳咳…在想一些事情。”

  普瑞斯特不禁有些尷尬,然后便佯裝自然的環視周圍。

  這次,的確是普瑞斯特主動提出要去蘇爾家看一看,主要目的便是確認異界精靈平日的生活習性以及技術水平,總的來說,還是觀察情況,收集信息,一般的精靈不會輕易讓普瑞斯特這種外來者進家門,反倒是蘇爾這種自來熟,哪怕是普瑞斯特不提,她自己都會請對方過來坐一坐。

  經過幾日的交流和接觸,蘇爾已經和普瑞斯特非常熟悉,所以面對對方‘想要見識一下精靈地洞’的要求,精靈少女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下來。

  利用了少女的善意,普瑞斯特不禁有些羞愧,但正因為如此,他看的更加認真。

  整個地下洞窟的大廳,約莫有一百五十平方米左右,平均高度是三百四十厘米,很寬闊,一點都沒有狹小的感覺。

  大廳的兩側,分好幾個房間,依照蘇爾熱情的講解,普瑞斯特知曉,那分別是倉庫,衣物裝備儲存室以及各類工具,比如說漁網和農鏟的儲藏間,每個人的房間也都是單獨,內部還有調節溫度和空氣的魔法法陣,依靠生命母樹的魔力運轉。

  精靈的生活,比想象中的還要舒適一些,能夠看見,寬闊的大廳中擺放著一些原始的工具臺和器皿,想來應該是蘇爾的父親,那個鹿角精靈平時調配魔藥,制作法杖箭矢的地方,甚至在大廳的右側,能夠看見一個巨大的魚箱,里面有許多中五彩斑斕,看上去非常漂亮的魚和貝殼。

  魚箱是用比較粗糙的玻璃制作,應該是某些強者使用自己的力量強行塑造出,不可復制的工藝品。

  只是奇怪的是,魚箱內的魚都病懨懨的,不僅很少動,有些甚至魚眼一翻,肚皮朝天了。

  “嗯?你喜歡魚嗎?”

  注意到普瑞斯特的表情,此時正在將身上的漁網放進儲存室中的蘇爾露出自豪的笑容:“哈哈,這個魚缸里面的魚都是我撈到的!很漂亮吧?可惜,爸爸他們都不喜歡,哪怕是爸爸給我做了一個魚缸,可他還是不覺得這些魚漂亮。”

  說到這里,蘇爾走上前,精靈少女彎下腰,一只手貼在魚缸上,有些可惜的說道:“明明顏色這么絢爛,長的這么好看…可是為什么爸爸他們就不理解呢?”

  “花那么好看,鹿那么活潑,樹木高大,小草嬌弱…僅僅是這一片森林,就如此多姿多彩,令人百看不厭…而翻過一個山頭,卻又有一片全新的,同樣美麗的風景,可為什么父親總是說這是沒有意義的行為?”

  說到這里時,蘇爾的眼神有些暗淡,漂亮的大眼睛泛起一層霧靄。

  普瑞斯特看著蘇爾的眼睛。那是大部分純血精靈都有的,金綠色的眼睛,就像是陽光下的草原,很漂亮…一時之間,本來文化水平僅限于超凡力量方面的普瑞斯特也找不出什么形容詞,下意識就這樣呆呆的看了好幾秒。

  “不對。”

  但很快,普瑞斯特就反應過來,現在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定定神,他偷偷從懷中掏出一顆黑色,不顯眼的金屬珠,然后佯裝不注意,令其掉在地上,而這個小珠子在接觸到地面之時,便立刻伸出許多機械觸須,如同蟲子一般,迅速的打了個洞,深入泥土中。

  而遠處,正在洞窟中耐心等待自家隊長開始行動的菁英探索隊四人歡呼道:“成功了!隊長成功了!”

  “微型偵查傀儡儲備的能量可以挖掘超過五百米的距離,我們這里距離生命母樹太遠,五百米壓根不夠用。”

  “但是精靈的居所就不一樣,生命母樹的樹根就是他們洞窟的支柱,我們很快就能收集到異世界母樹的資料,進而判斷這片土地上究竟有多嚴重的混沌感染現象!順便還能收集異世界生命母樹的特殊信息,轉手就能賣精靈一大筆兌換點!”

  “看來隊長還是沒有忘記正事嘛。”擦一把汗,法師摸摸手中的法杖,開個玩笑道:“我還以為他會沉迷于和精靈美少女聊天,忘記自己的任務呢。”

  “說是美少女,實際上對方的年齡指不定比我們的奶奶都大。”圣職者客觀的說道。

  而騎士就不樂意道:“說什么——精靈的年齡,那能叫年齡嗎?”

  就在圣職者和騎士開始就‘精靈多少歲才能算是少女’這個論題開始爭論起來的時候,原本有些傷心的蘇爾此時完全回復了精神。

  “唉,這些魚,漂亮是漂亮,可惜總是死的比較快。”

  拍拍魚缸,蘇爾深深的嘆口氣,然后不滿的搖頭道:“我花大半天的功夫才把它們都撈起來,結果一個個都不給我面子,最多七八天就會死掉——沒辦法啦,雖然這么漂亮,但只能做成紅燒魚,烤魚…”

  說著說著,精靈少女咽了口口水,露出了‘傷心’的表情。

  而確定自己完成任務之后的普瑞斯特在松口氣后,便也將注意力轉移到魚缸中,看向那些病懨懨的魚。

  僅僅是一吸鼻子,聞到水的味道,經驗豐富的普瑞斯特就立刻搞明白魚會死掉的原因。

  ——廢話,海魚用淡水養,能活七八天已經算是高魔世界的魚類生命力頑強了!

  看著魚缸中努力求生,還在拼命吐泡泡的各色海魚,普瑞斯特看向它們的眼神中頓時充滿同情——與此同時,他還想起自己的妹妹。

  同樣是不給面子,一個把樹苗當成草,一個把海魚當淡水魚養,這真是…有點可愛。

  說起來,自己臨走前有沒有跟小布蘭妮說,她手里的其實是一顆樹苗而不是草?

  不過,從中也暴露出眺望者部族對這方面知識的毫不在意——他們似乎從未飼養過海魚,也從不關心類似的事情,哪怕是蘇爾因為自身的特殊發現問題,但卻因為沒有其他人討論,讓‘海魚為何無法在淡水中活下去’這樣的疑惑,只能慢慢地變成簡單而沒有因果關系的‘不給面子’。

  這種悲哀的思維模式,便是愚昧的根基。

  “蘇爾啊,你難道沒發現嗎,海水是咸的,而你養這些魚的水卻不是咸水…”

  “啊,原來如此!”

  普瑞斯特盡可能用簡單的話為蘇爾解釋緣由,但他卻低估精靈少女的智商,僅僅說道海水是咸的時候,蘇爾便面露恍然之色,讓普瑞斯特無需繼續解釋淡水和海水的區別。

  看著一臉恍然大悟,然后轉頭心疼的摸著魚缸,對里面各種魚道歉的蘇爾,普瑞斯特不禁有點想笑,但卻又笑不出來。

  實際上,這種思維,無非就是一個坎,哪怕是多一個人琢磨,也能很快想明白為什么。但是在這個精靈部族中,根本就沒有其他人和蘇爾討論‘為生么’,所有人都只是按部就班,如同螞蟻一般工作,從未思考過一切事物背后的緣由和真相。

  “那個,對不起啊。”

  突然,普瑞斯特看見精靈少女轉過頭,蘇爾一只手撫摸著魚缸,帶著一絲歉意說道:“本來說,想要帶你來家里看一看,讓你見識見識母樹的奇妙…但現在的話,我想要盡快去海邊為這些魚換換水。”

  “啊,沒問題。”

  普瑞斯特微微一愣,然后笑著搖頭。母樹的神奇,憑借微型偵查傀儡就能看見,他來這里的目的已經達到,接下來無論做什么,都是自由時間,“想去的話,我就陪你去好了。”

  無論是蘇爾還是普瑞斯特,做事都是雷厲風行的那種人,很快,兩人便趁著傍晚還有太陽光的時候,端著魚缸走出精靈部落。

  來來回回,有許多結束狩獵和采摘,從四面八方回部落的精靈,逆行而出的蘇爾和普瑞斯特非常顯眼,但是除卻為首的一個精靈抬頭看了一眼后,其他人都面不改色,似乎毫不在意的擦肩而過,普瑞斯特甚至看見蘇爾的父親,黃金級德魯伊鹿冠精靈也面無表情的從一旁走過,哪怕是自己的女兒和一個陌生男人一起離開部落,他也沒有絲毫好奇心。

  平靜自然的外表下,是如同深井綠潭一般死寂的死水。

  異世界橙色的太陽緩緩落下,鐵銹色的九輪巨獸月亮升起,在不知道是詭異還是陰森的紅光照耀之下,普瑞斯特和蘇爾沉默的走過通向海邊的道路。

  普瑞斯特端著魚缸,而蘇爾拿著換水的工具,這是他自己主動要求的,畢竟對于一個黃金戰士來說,區區魚缸和一張紙也沒太大區別,普瑞斯特將其扛在肩上,盡可能的不讓缸中的水有什么波瀾。

  很快,兩人便來到海邊。

  海潮漲的厲害。

  這是和白日完全不一樣的風景——九輪深紅色的血銹之月下,波濤洶涌的海潮如同血浪一般翻涌,詭異的熒光在海水中翻騰,帶起一陣陣魔力的波浪,精靈們的捕魚碼頭雖然本就造的很高,但此時卻也同樣被淹沒一小半,巖石鑄造的底部被波瀾拍打,泛起好似火星一般的光芒。

  詭異,但是卻并不恐怖,甚至有一種獨特的美感。

  “就放在這里吧。”

  蘇爾率先走到一處沒有被完全淹沒的沙灘上,而普瑞斯特緊隨其后,他將魚缸放在浪潮的邊緣,等待蘇爾下一步的行動。

  而此時,精靈少女卻怔怔的眺望著海平線,看著遠方若隱若現的云層與星光。

  “你說——普瑞斯特。”蘇爾突然開口問道:“海的對面,究竟是什么呢?”

  “…大概是另一塊大陸吧。”

  年輕的戰士瞇起眼睛,有些不太確定的說道:“不知道是星球世界,還是大陸世界,不好判斷啊。”

  但是蘇爾似乎卻并不在意答案,她似乎只是喜歡有人回答自己問題這一點,精靈少女坐在沙灘上,雙手抱膝,有些出神的說道:“我很喜歡眺望遠方…海,山,樹林…我都喜歡,每次只是一想想,心中就激動的難以自持,甚至想要坐上一艘小船,飄到海的對面去看一看。”

  “想來,先祖們肯定也很喜歡眺望——不然的話,為什么部族的名字就叫做眺望者?他們究竟是想要看見什么,所以才將眺望作為自己部族名?”

  或許是星空吧。普瑞斯特沒有出聲回答,他只是下意識的抬起頭,看向異世界堅固無比,哪怕是虛空巨獸也無法破壞的世界壁壘。出不去,也進不來,隔絕內外兩界的壁壘。

  哪怕是外出殖民的精靈…恐怕也會想念故鄉。

  “可是父親他們,還有叔叔,大伯,阿姨…所有人都不喜歡眺望。明明名字就叫做眺望者,卻總是低頭看著大地,從未想要走出去過。”

  說到這里,蘇爾陷入深深的沉默,直到普瑞斯特感覺有些不太對勁,想要去安慰對方的時候,蘇爾才哼了一聲,然后猛地站起,差點撞到普瑞斯特的鼻子,只見精靈少女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大聲道:“反正我也快死啦——決定了,海我或許過不去,但是死之前,我一定要去祭祀圣山的對面看看,看看那邊究竟有什么東西!”

  話畢,蘇爾便干脆利落的將放在地上的魚缸抬起,然后將其打開,用力的將其中的魚連帶水一起倒進海中。

  “咦——蘇爾你不是說要換水嗎?”

  見狀,還沉浸在‘蘇爾快死了’這件事中,正在發呆的普瑞斯特一時反應不及,也來不及阻止,他只是走到蘇爾的身邊,將已經空空如也的魚缸拿下,有些可惜的說道:“你說過,你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抓住這些漂亮的魚,怎么就全都放走?”

  “算啦,反正我也很難養活他們。”

  將魚全部放掉之后,蘇爾看上去卻開心不少,她整理了一下因為海風有些凌亂的頭發,瞇起眼睛,自然的微笑道:“畢竟,魚不是生活在缸中的生命,它是屬于海的——我們抓它吃是一回事,把它關在缸里又是另外一回事。”

  “畢竟…我也不喜歡被關起來,我也想要走出去。只是這么一想,就再也不想養魚了。”

  聞言,不知為何,普瑞斯特突然語氣低沉了下來:“…你可以走出去的。”

  他抬起頭,看向有些驚訝的精靈少女,普瑞斯特沉聲道:“你應該走出去——這是每個人都應有的權利。”

  “哈哈,難道說,你愿意帶我一起去山那邊看看,我說不定會死在中途的哦?很累贅的。”

  蘇爾爽朗的笑道,活脫脫就像是一個喝過酒的中年大叔,無論是語氣還是態度,都和其精致秀氣的外表完全不同,但很快,精靈少女這看似爽朗,實際上只是自嘲的笑聲,卻被普瑞斯特嚴肅的語氣打斷。

  “是的,而且不僅僅是山那邊。”

  普瑞斯特抬起頭,看向頭頂除卻九月外漆黑一片的虛空,他低聲道:“你未來要看的東西多了去——絕對不止這么一點點,這么一個小小的世界。”

  “我承諾——我保證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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