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之畔,看著緩緩流淌的河水,空氣中充斥著壓抑的氣氛,鐘繇游目四顧,昨夜帶著三千人馬出營,到現在,卻只剩下不足千人的殘兵敗將,擁擠在并不寬敞的河灘上,絕望的看著高順的部隊邁著穩健的步伐一步步靠近。
鐘繇知道,這并非對方好心,給自己準備的時間,而是想要把他們捻進河里。
如今雖然已經到了春季,但西北之地依舊算不上暖和,在河里這么一泡,就算當場不被殺死,恐怕也挨不到河內。
“噗通~”幾名曹軍承受不住高順的軍隊帶來的壓迫感,噗通一聲跳進河里。
“唉~”鐘繇輕輕地嘆了口氣,拔出寶劍架在脖子上。
“大人,且慢!”一名軍侯驚喜的拉住鐘繇,指著河中的幾名士卒道:“大人快看,河水并不算深,大人騎馬,完全可以渡過河去。”
順著軍侯的指示看過去,果然見幾名士卒在河水中,往對岸走去,河水只漫過胸腹,若是騎馬,能夠很輕易的渡過去。
“大人且快渡河,我們來擋住賊軍!”軍侯拉著鐘繇道,河水雖然不深,但如果全軍往過跑的話,恐怕對面的敵軍就不會如此悠閑了,他們會第一時間沖上來,將河水中的曹軍擊殺,那樣的話,恐怕連鐘繇也沒辦法過河了。
“也罷!”鐘繇猶豫了一下,狠狠地點點頭,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深深地看了一眼高順的帥旗,鐘繇心中暗暗發誓,他日定要率軍回來,一雪今日之恥!
在軍侯以及一眾親兵的催促下,鐘繇終于一狠心,策馬沖入河中,河水果然不深,心中不由一喜,連忙催促座下戰馬快速前進。
“兄弟們,死戰!”曹軍軍侯舉起手中的長槍,憤怒的咆哮一聲,厲聲喝道。
“殺~殺~殺~”曹軍自知必死,此刻反而激發起了無窮斗志,嚎叫著舞動著手中的兵器,對著越來越近的高順軍發出挑釁。
遠處,看著曹軍突困獸猶斗,高順皺了皺眉,下令道:“弓箭手,放箭!”
“嗡~”
伴隨著高順一聲令下,后陣的一千弓箭手冷漠的張弓、搭箭、拉滿弦然后松手,一千枚羽箭在空中迅速匯聚成一片密集的烏云,在空中劃過一道道弧線,帶著銳利的嘯聲,如同無窮無盡的雨點一般鋪天蓋地的落下來,在并不寬敞的河灘上,奏起一支絕望的死亡樂章。
河中,已經快要抵達對岸的鐘繇扭頭看去,卻看到成片的曹軍在毫無遮掩的情況下,被賊軍的箭簇無情射殺,心中在滴血,這五千曹軍幾乎是調集了長安乃至洛陽這一代全部的兵力,曹操如今正在積極籌備與袁紹之間的決戰,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將無法再向三輔之地調動一兵一卒,這五千將士,便是三輔之地的最后屏障,如今這個屏障沒了,豈不是代表著今后不止三輔,連司隸一帶,也徹底暴露在呂布的鐵蹄之下!?
直到此刻,鐘繇才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小瞧了呂布,轉戰千里只為了一個落魄的關中,若是早些年或者遲些年,呂布絕不會有今日的局勢,只能說,呂布選擇在長安扎根的這個時間點實在太好了,正好卡在袁術與曹操決戰的這個關鍵點,北方兩大巨頭,無論是袁紹還是曹操這個時候都沒辦法顧忌呂布。
如果呂布之前選擇在南陽或者汝南之類的地方重立根基,那也不過是另一個劉備,之前劉備幾乎占據了大半個汝南還有徐州數郡之地,卻被曹操在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攆的東奔西走,關羽被困下邳,劉備卻已經沒了蹤影,雖然南陽被呂布搬空,卻也間接地為曹操去掉了張繡這個隱患。
雖然如今呂布也算個威脅,但事實上,卻有著洛陽和河內這兩個緩沖帶,鐘繇相信,無論袁紹還是曹操,這個時候都不會去理會呂布,待雙方決出北方霸主之時,再想收拾呂布,怕就難了。
河灘上,隨著高順大軍的步步緊逼,能夠站立的身影越來越少,就在高順準備一鼓作氣,全殲這伙曹軍余孽之時,遠處的官道上,一陣塵土飛揚,又是一支兵馬朝著這邊趕來。
“是魏延。”陳興扭頭看了看,見是自家的旗號,笑著對高順道。
高順點點頭,正要下令做最后的沖鋒,迎面的隊伍中,一員武將飛馬而來,遠遠地,便聽到魏延高聲喊道:“高將軍,手下留情!”
“嗯?”高順揮了揮手,讓部下暫緩進攻,扭頭看向飛奔而來的魏延,皺眉道:“魏將軍,何故為曹軍說情?”
“將軍!”魏延咽了口唾沫,看著河灘上零星的幾十個曹軍,苦笑道:“賊首鐘繇,乃是潁川大族族長,若能將此人擒獲,或許對主公大業有所幫助也說不定,最不濟,也能與曹操談判。”
“哦?”高順聞言目光一亮,之前就覺得人群中那名文士氣度不凡,不想竟有這般來頭,當下極目看去,正看到鐘繇在幾名士兵的簇擁下,竟然已經快要到了對岸,高順和魏延面色都不禁一變,高順厲聲道:“迅速解決戰斗!”
“殺!”曹軍的軍侯看著撲上來的敵軍,絕望的發出一聲咆哮,身體卻在瞬間,被好幾桿長矛洞穿,臉上兀自帶著猙獰的神色,將手中的長槍灌入一名敵軍的體內,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對岸,鐘繇已經上了岸,只是戰馬卻陷在了河里無法出來。
“嘎吱~”陳興臉上露出一抹冷色,猛地張弓搭箭,欲要將鐘繇一箭射殺,既然不能俘虜,也不能讓他回去繼續幫著曹操來攻打。
“住手!”一只手突然伸出,搭在箭桿上面。
“將軍?”陳興不解的看向高順。
高順沒有說話,手搭涼棚向著對岸看去,陳興疑惑的順著高順看去的方向望過去,卻見對岸遠處,不知何時,出現大量密集的人群,看樣子,像是難民,但在難民之中,卻有不少騎士來回走動,像是在驅趕難民前進。
“是周倉!”魏延眼尖,一眼便看到在隊伍中四平八穩的扛著大刀向這邊走來的周倉。
“周倉,生擒此人!”高順厲聲喝道,那邊陳興卻已經直接策馬沖進河里,朝著對岸追去。
另一邊,鐘繇終于渡過河水,正松了口氣,突然聽到河對面有人大喊,連忙站起來,正看到迎面沖過來一支騎兵,看裝備和旗號,分明就是呂布的部隊。
呂布的部隊,為什么會在這里?
一瞬間,鐘繇只覺頭腦一陣眩暈,一股難言的郁悶之氣涌上來,在周圍幾名親衛的驚呼聲中,大叫一聲,一口鮮血噴出,直接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