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胤并未在舒縣駐留,如今袁術的地盤已經是四面漏風,急缺人手,袁胤在跟劉勛達成意向之后,便帶著劉勛送給袁術的三千兵馬匆匆忙忙的趕回壽春。
送走了袁胤,劉勛面色卻陰沉下來,雖然袁胤的話語中,有挑撥離間的嫌疑,但呂布的輝煌過往尤其是劉備的遭遇卻讓劉勛心中忐忑不安,一面派人前往東陽一帶打探呂布是否真的到了東陽,一面卻將一眾部將招來商議,若呂布真的來奪他的基業該如何是好?
權利是個好東西,已經嘗到了作為一方諸侯的甜頭,劉勛卻是絕不愿意再將手中的權利交出去,更何況,就算他真的愿意奉呂布為主,保不齊呂布生疑,將他給剁了,那可就連哭都沒地方哭去。
“主公,就算呂布如今在東陽,也未必會來廬江,東陽比鄰汝南,而如今汝南兵馬已經被袁術抽調一空,就算要打,也該先打汝南才是,我廬江兵馬廣盛,他也沒理由放著壽春不打卻來打我廬江。”一名部將皺眉道。
劉勛聽著也在理,只是心中還是有些忐忑。
另一員武將皺眉道:“不然,如今整個汝南早已被袁術盤剝一空,餓殍千里,就算呂布占了汝南,無錢無糧,拿什么養兵?又拿什么去跟曹操抗衡,我覺得主公擔心不無道理。”
這個說的,好像也有道理,劉勛點點頭,隨后看著兩幫人卻是自己先吵起來了,頓時感覺頭大了。
“主公,我倒認為袁術的話可信,也不能盡信。”劉勛手下唯一一名謀士,也是當初劉勛從袁術手底下撬過來的一位名士說話了。
“哦?”看到此人說話,劉勛目光一亮:“不知喬公有何可以教我?”
“若呂布無心于我軍,我們自然不好與他為難,徒招大敵,但卻也不可不防,呂布反復無常,不可信也,他若真有心要入主廬江,必先取皖縣,我們可先行在皖縣布置重兵,若他不來自是最好不過,若真敢來犯我廬江,便叫他有來無回!”
皖縣乃廬江重鎮,也是舒縣的門戶,以呂布如今的位置,要攻取廬江,都繞不開皖縣。
“妙!”劉勛聞言目光一亮:“就依喬公之言,陸榮、喬升,你二人持我令箭調八千兵馬前往皖縣布防。”
“是。”被點到的兩名武將站起來,拱手接令。
“其他人各自歸于本部,隨時聽候命令不得有誤!”劉勛揮了揮手,散了會議,壓在心頭的問題解決,謝過那謀士之后,一身輕松地回往自己的府邸。
喬公看著空蕩蕩的大堂,搖了搖頭,回到家中,招來親信家將,交代道:“前往東陽尋找呂布,以劉勛名義邀請呂布來廬江做客,記住,無論用什么方法,務必將呂布引導皖縣。”
“是。”家將答應一聲,告辭離去。
“袁公路,再幫你一次,也算全了你我昔日君臣之情,至于能否挨過這關,卻要看你造化了。”看著家將離開的身影,喬公嘆了口氣,心底卻是清楚,就算袁術真的得了呂布的相助又如何?若呂布真的有那么厲害,當初也不會被曹操從徐州給趕出來了。
“父親,何故嘆氣?”一聲猶如黃鸝般的聲音響起,兩名二八芳華的少女走來,看著喬公站在門口嘆氣,不禁好奇的問道。
“沒什么,大人的事情,女人別過問。”看著兩個女兒,喬公搖了搖頭,也不理會兩個女兒,徑直扭頭去了書房。
“姐姐,父親是不是在為我們的婚事煩心?”小一些的少女拉了拉姐姐的衣袖,悄聲問道。
“或許吧,去找阿俿他們問問,他們每天跟在父親身邊,定然知曉的。”少女微笑道。
數百里外,呂布卻不知道此刻在廬江因為自己發生的各種算計,送走了袁術派來的使者之后,繼續跟眾將商議了一番接下來的行程,袁術這邊是個大坑,絕對不能鉆進去,幫袁術,最終很可能自己都給陷進去,至于幫曹操,曹操不但不會感激呂布,甚至可能直接帶兵過來追殺,無論幫哪邊都沒有好結果,最好趁著如今雙方混戰,從汝南穿插過去,只要過了汝南,就是南陽地界,雖說那邊張繡隨時可能向曹操投降,但畢竟曹操此刻在張繡那里的影響力還不算大。
張繡有些本事,尤其是他手下還有個毒士,不過那一帶一馬平川,以呂布現在的機動力,不入城的話,一天就可以將張繡的地盤穿透,以賈詡那只老狐貍的性格,不大可能費力不討好的跑來追殺自己。
只要過了南陽,再往北就是洛陽地界,自曹操遷都許昌之后,洛陽雖然名義上歸屬曹操,實際上曹操未在洛陽布下一兵一卒,可以暫時作為落腳之地,關中現在是塊兒爛攤子,先后經過董卓、李榷、郭汜的摧殘,荒蕪一片,人口銳減,無論對曹操還是關東諸侯來說,現在的關中,甚至不如貧瘠的西涼、幽并有吸引力,但對呂布來說,卻是一個絕佳的立足之地,因為那里——世家絕跡!
關中世家在漢末初期,是這天下最具有影響力的士族群體之一,絲毫不比潁川、荊襄之地的士族團體差,當初平定黃巾的皇甫嵩、太尉楊彪,還有弘農司馬氏,便是關中士族,還有許多那個時期的朝廷大員都是出自關中士族,在那個時期,關中世家在這片天下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只可惜后來董卓遷都,又經歷李榷、郭汜的荼毒,關中之地,千里無人,餓殍滿地,世家大足也難以生存,加上漢帝被曹操擄掠到許昌,政治重心轉移,許多關中士族紛紛遷往許昌,也使得關中如今成了一個世家的真空地帶。
對其他諸侯來說,這里現在是荒地,不但無法得到任何幫助,反而為了恢復生產,不斷向里面投資,也只有后來曹操逐漸掌控了大半天下,因為關中的特殊政治地位和本身的資源,才有能力去一點點恢復關中的生氣。
但呂布不同,他現在基本上已經不容于世家,沒有世家的掣肘,對呂布來說,關中如今雖然凋零,卻也正是如此,才有他施展的空間,而且正因為關中民生凋零,就算呂布占據了關中,也不會因此而引起諸侯的覬覦,他正可以關起門來一邊搞發展民生,一邊坐視天下諸侯爭斗,同時一點點經營自己的聲望,穩固自己的根基。
一群人商議了大半天,直到黃昏,才確定了基本的計劃,當然,這個計劃距離他們現在還有些遙遠,至少有上千里的路要走,雖然陳宮對于呂布這種摒棄世家的想法頗有微詞,但也清楚,如今的呂布真的不怎么受世家待見,至少在呂布真的立穩腳跟之前,世家入局不但不會給呂布帶來幫助,反而可能讓呂布更加掣肘,到頭來極有可能如同徐州陳家那樣,為他人做了嫁衣,因此也沒有反駁。
至少目前來看,關中對呂布而言,是一塊不錯的根基,至于呂布擁有了自己的根基之后該如何處理與世家之間的關系,陳宮覺得這件事情不能像呂布說的那樣草率決定,畢竟這天下并不只是一個關中,出了關中,那就是世家的天下,呂布要想有所作為,是不可能真的完全將世家踢出局的。
一行人馬又在東陽修整了一日,到了呂布與眾將士說好的三日之期之后,隨著悠揚的號角聲,五百余將士重新集結,帶足干糧準備繼續上路。
正出城時,卻正遇上喬公派來的家將。
“敢問可是溫侯否?”城門外,三名風塵仆仆的騎士擋住了呂布的去路,向呂布拱手道。
“不錯,諸位是何人?”呂布挑了挑眉,看向三人問道。
三人臉上閃過一抹喜色,其中為首一人抱拳道:“末將喬飛,乃我家主公劉勛麾下偏將,聽聞溫侯落難至此,特來請溫侯前往皖縣敘舊。”
“劉勛?”呂布跟陳宮對視一眼,皺了皺眉道:“不知你家主公怎會知道我在這里?”
喬飛微笑道:“當日聽聞徐州陷落噩耗,我家主公寢食難安,日夜派人前往徐州打探溫侯消息,正好日前探聽到溫侯在此落腳,便派末將星夜兼程趕來,務必要請到溫侯前往,一敘往日情誼。”
呂布笑道:“正好,也有敘舊未曾見過子臺將軍,甚是想念,就煩請將軍帶路吧。”
喬飛眼中喜色一閃而逝,連忙策馬帶路。
呂布回頭看向陳宮張遼等人笑道:“汝南空虛,無糧可借,我正愁這一路上從何處籌措糧草,這劉子臺來的倒是及時。”
陳宮皺眉看了前方喬飛一眼,低聲道:“事有蹊蹺,主公不可不防。”
“嗯。”呂布不動聲色的點點頭,一行人跟著喬飛三人,徑直往廬江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