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落日的余暉灑落在白門樓上,為城頭的將士渡了一層金光,曹軍再一次試探無果之后,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數百具尸體。
“明天,一定要攻破下邳!”曹操站在帥帳之前,遙遙看向下邳城頭的方向。
“丞相找我?”劉備來到曹操身邊,拱手作輯,眉眼低垂。
“玄德來啦。”看到劉備,曹操不禁微微一笑,點點頭道:“明日我準備強行破城,不過那呂奉先人稱虓虎,有萬夫不當之勇,又有坐下赤兔馬,能日行千里,登山渡水,如履平地,昔日虎牢關下,也只有玄德與云長翼德能與之爭鋒。”
“丞相的意思是…”劉備眼中神光一動,看向曹操。
“孤不希望呂布能夠活著走出徐州。”曹操回頭,拍了拍劉備的肩膀笑道:“明日著你兄弟三人領一支兵馬,走北門破城而入,入城之后,替我誅殺呂布!”
誅殺呂布?
劉備心中默默地思索著這件事中的利弊。
殺呂布,是為曹操除去一個心腹大患,但對他們兄弟三人,卻沒有什么好處,當年虎牢關下,合他兄弟三人之力,才將呂布擊敗,張飛雖然每天叫囂著要砍呂布,但若真的動起手來,尤其是呂布在自知必死的情況下,困獸猶斗,他們未必就能不付出任何代價將呂布擊殺。
“丞相當知呂布之勇,備實無完全把握。”雖然心中并不樂意,不過此時此刻,劉備寄人籬下,也不好直接拒絕,若到時候呂布真的發起瘋來,劉備可不想拿自己兄弟三人的命去拼。
“放心。”曹操聞言呵呵笑道:“只是勞煩玄德三兄弟阻住呂布去路,莫要讓他逃走,縱使他真的驍勇無敵,也不可能敵得過千軍萬馬!”
曹操的目的很明確,讓劉備三人攔住呂布,然后用人海戰術生生把呂布給耗死,至于劉關張三兄弟會不會出意外,就不是他需要考慮的事情了。
劉備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道:“丞相放心,備自會攔住呂布。”看了曹操一眼,沉聲道:“若無其他事情,備先告辭了。”
“嗯,玄德自去。”曹操點點頭,任由劉備離開,看了看天色,也回到帥帳之中,明日便要破城,今夜要好好養精蓄銳才行。
“大哥,曹操那老小子又有什么壞水兒?”劉備回到自己的營帳之中,便被關羽和張飛圍上來,張飛聲音中帶著幾分不滿,這些天,曹操雖然對劉備敬如上賓,但私底下卻是處處防備,甚至連自由都受限。
“讓我們明日,拖住呂布。”劉備跪坐在桌案前,將與曹操的對話說了一遍。
“哦?要殺那賊呂布?何必他人動手,我們兄弟三人聯起手來,那賊呂布還能翻天不成!?”張飛聞言一雙眼珠子亮起來,他看不慣呂布,在虎牢關下的時候已經生出這份心思來,之后十幾年,一路恩恩怨怨,兩人之間可說是勢成水火,此刻聽到要殺呂布,他自然贊同,第一次感覺這滿肚子壞水兒的曹操也不是那么討厭。
沒好氣的白了張飛一眼,劉備沒有理會這個憨貨,坐在桌案背后,靜靜地想著自己的心事,曹操雖然不讓他參與軍事,但昔日他才是徐州之主,對于徐州目前的狀況很清楚,呂布手中兵馬已經不多,曹操既然決定明天破城,顯然曹操已經斷定下邳已經失去了繼續抵抗的力量。
雖然內心中將曹操當成大敵,但對于曹操的判斷,劉備還是比較信服的,至于是否要將呂布置于死地,劉備其實并不是太上心,雖說之前呂布奪了他的地盤,但劉備這種人,屬于那種胸懷天下的人物,只要時機合適,就算現在再讓他跟呂布握手言和,劉備也絕對愿意,當然,前提是呂布能夠給劉備提供他所需要的東西,否則,如果呂布擋住他的路,那么不好意思,就算雙方關系真的不錯,劉備也絕對會找機會把呂布給做掉。
不管劉備是不是真的漢室子孫,但這種厚黑學可是學了劉邦十成。
“三弟不可魯莽。”關羽拍了拍張飛的肩膀,看向劉備:“大哥怎么看?”
“你我兄弟難得有了一處根基,如今卻是時候離開了。”劉備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抹不舍和悵然。
關羽聞言,不禁沉默下來,這徐州,本是他們兄弟三人第一塊真正的立足之地,三人原本準備借助這徐州大展拳腳,一展生平抱負,誰知美夢還沒開始,就被無情的碾碎。
歷史上,劉備正是因為此次進了許昌,得獻帝接見,才被正名,得了皇叔之名,若沒有這個皇叔的名聲,劉備后來也不會那樣順利,哪怕他將漢室后裔的身份掛在嘴邊,但畢竟是自己說,沒多少人相信,號召力甚至不如呂布,但得了皇叔之名之后,可就變得不一樣了,可說劉備在三國中期能夠獲得那么多人相助,甚至諸葛亮、徐庶這種頂級人才都愿意輔佐,靠的都是這個皇叔之名。
不過此刻的劉備目光顯然沒有那么長遠,更不知道自己此次進入許昌會發生什么事情,所以此刻,他心中,更希望能夠留在徐州,畢竟在徐州,他有足夠的根基,只要有足夠的時間,未嘗不能跟曹操一爭長短。
可惜劉備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留下來的機會不大,曹操不可能放任自己繼續獨掌徐州。
關羽和張飛聞言不禁默然,他們從黃巾之亂開始就一直跟著劉備,近二十年的時間,才獲得了這么一塊根基,如今卻眼睜睜的看著被人奪走,心中都有些不是滋味。
張飛沉聲道:“哥哥放心,只要哥哥一聲令下,我就去幫哥哥把徐州給奪回來!”
劉備聞言不禁失笑,搖頭道:“混賬話,沒兵沒將,我們拿什么去奪?”
“找陳先生,或許有辦法。”張飛眼中閃過一抹靈光道。
劉備搖了搖頭,沒有接話,他知道陳登對自己是有好感的,但陳登畢竟是大家族出來的人物,一切以家族利益為先,失去了徐州之主的地位,想要再獲得陳登的幫助,很難。
“玄德公,陳登先生求見。”正在三兄弟相顧無言之際,一名校尉突然進來,躬身道。
“元龍先生?”劉備發出一聲驚呼,原本已經失望的眼中,閃過一縷神光,連忙起身,也不顧其他人,徑直跑向外面。
營帳外,一名豐神俊朗的青年負手而立,看著劉備直接沖出來,眼中也是閃過一抹激動。
“玄德公,久違了。”陳登微笑著看向劉備,拱手道。
“元龍先生,快請。”劉備伸手一引,將陳登請進營帳,熱情的請陳登坐下:“不知元龍先生此來,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陳登搖了搖頭,看著劉備一臉熱切的神色,苦笑道:“我知玄德公心意,只是如今徐州大局已定,回天無力。”
劉備聞言,臉上不可抑制的閃過一抹失望的神色。
陳登開解道:“不過此次入許昌,對玄德公來說,也未必是什么壞事。”
“先生,我哥哥進了許昌,還有機會出來嗎?你這話說的。”張飛聞言不滿的哼哼道。
“非也。”陳登也不惱怒,看向劉備道:“玄德公可知道,徐州之戰,玄德公為何會敗?”
“這…”劉備聞言不禁一怔,丟掉徐州原因很多,呂布倒戈,曹操的奸詐,還有兵力的不足,甚至世家的向背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只是看著陳登,劉備突然覺得,問題似乎并不是那么簡單。
“還請先生明言。”半晌,劉備搖了搖頭,看向陳登微笑的神色,苦笑道。
“名!”陳登看著劉備,吐出一個字。
隨后,四人在營帳中密談了近一個時辰,陳登才告辭離去,曹操雖有所覺,卻并未在意,這個世界的游戲規則就是這樣,陳登作為世家子弟,如果公然背離這個游戲規則的話,那曹操正好有借口對陳家動手,到時候,就算是其他世家,也挑不出毛病來。
夜深人靜,大多數曹軍都已經酣然入睡,寂靜的夜色下,一聲鑼鼓聲響,打破了寂靜的夜色,緊跟著傳來的喊殺聲,將曹軍驚醒,然而,當曹操點齊人馬,準備迎戰的時候,卻被告知對方已經沒了蹤影。
曹操只是略一思索,便已知道這是呂布的疲敵之計。
“這頭虓虎,倒是越發的精明了!”帥帳中,曹操雖然在笑,但整個營帳中都充斥著壓抑的氣氛。
“丞相,那些賊軍太過狡猾,根本不跟我們交鋒,見我們出兵,就立刻遁走,其他三門的兵將也都受到了騷擾。”負責追擊敵軍的曹仁回來,一臉郁悶的說道。
曹操郁悶的揮了揮手,對此也沒什么好辦法,若派人追擊,這黑燈瞎火的,萬一中了呂布的埋伏反而得不償失,只能將這口惡氣咽下,待明日破城之后,再一起清算。
只是,剛剛睡下不久,外面又傳來震天的鑼鼓聲。
曹仁再度出擊,自然又是無功而返。
曹操站在帥帳之中,面沉似水。
“丞相,剛剛追擊敵軍時,有人以飛箭傳書,給我們留下了這個。”曹仁待眾人離去后,將一張竹簡遞給曹操。
“哦?”曹操接過竹簡,目光在竹簡上掃過,原本陰沉的臉上,突然泛起一抹笑意,搖頭笑道:“奉先卻有長進,可惜,百密一疏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