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海西城內,籠罩著幾分悲傷的氣氛,昨夜一戰,管亥手下六百壯勇十不存一,管亥的人馬經此一戰,算是打殘了,活下來的人聚在一起,哀哭死去的兄弟。
管亥一臉沉重的來到呂布身邊,看著呂布,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在他身后,何儀、何曼還有一名精壯的青年默然不語。
“帶我去看看他們。”呂布看了看管亥,雖然沒有開口,但呂布也大概知道管亥想說什么。
“是,主公。”管亥點點頭,一行四人為呂布領路,張遼和高順跟在呂布身后。
海西校場如今已被呂布的兵馬占領,至于駐守在這里的郡兵在這海西地位可不如這些四大家族的家丁,如今眼看著四大家族的人都幾乎是被壓著回來的,哪還敢多說廢話,看著這些哀傷的壯漢,呂布手下這些嬌兵悍將也不禁產生一股兔死狐悲之感。
呂布在一群將領的陪同下,來到這群哀兵面前,看著眼前這百來號痛哭流涕的漢子,心中有些愧疚,但隨即便硬起了心腸,深吸了一口氣,厲聲吼道:“都給我起來!”
“快,都起來!”管亥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但對上的卻是呂布冰冷的眸光,心中一黯,連忙催促著自己的手下。
一名名漢子站起來,但臉色卻不大好看,看向呂布的目光也有些不善,呂布一個個瞪回去,目光所及,一個個又低下頭去。
“抬起你們的頭來。”呂布沉聲道:“哭,有用嗎?能把死去的將士哭活過來?除了讓人笑話,有誰,會憐憫你們?”
看著一個個不自覺抬起頭來的壯漢,呂布沉聲道:“我聽管亥說過,你們是當年青州黃巾軍中挑選出來的精銳。”
“三十萬黃巾中挑選出來的幾百號人。”呂布游目四顧:“我原本以為,一個個都是個頂個的好漢,但現在,我看到的,只有一群哭哭啼啼的娘們兒!”
“吼~”距離呂布最近的一名壯漢突然咆哮一聲,紅著眼睛發瘋一般撲向呂布。
“啪~”
不等管亥說話,呂布已經一巴掌拍出去,一百多斤的漢子,就這么被呂布拍蒼蠅一般拍倒在地,半天爬不起來,原本一群被呂布挑起了怒火的漢子心中一寒,看向呂布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敬畏,他們是從一場場生死激戰中走出來的,骨子里信奉的也是強者為尊的叢林法則,呂布展現出來的力量加上呂布的名頭,讓這幫悍匪心生敬畏。
“好,看來我說錯了,是條漢子。”呂布看了一眼掙扎著站起來的漢子,滿意的點點頭道。
“當年黃巾覆滅,你們活下來了,青州之戰,五萬黃巾軍被官軍剿滅,你們又頑強的活下來了,就在昨夜,五千徐州并卑鄙無恥的偷襲伏擊,你們以寡敵眾,你們還活下來了,我相信,大浪淘沙,留下來的,都是金子。”
隨著呂布的話語,一名名悍匪的情緒也漸漸被調動起來,同伴的傷亡帶來的悲痛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從腔子里直往上涌的熱血。
“好男兒流血不流淚,我也相信,你們能夠經歷這無數次殘酷的戰斗依然能夠活到今天,都是頂天立地的漢子,你們的眼淚要比鮮血更珍貴,拍拍你們的胸脯,問問你們的心,這世上,還有什么事情,值得你們流淚。”呂布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看著一群目光漸漸變得灼熱的悍匪,厲聲吼道:“兄弟們的死,我們可以悲傷,但絕不可以流淚,有淚,都給我憋回去,不是不值得,而是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我們要用敵人的鮮血,去洗刷他們帶給我們的恥辱,而不是在這里,像懦夫一樣暗自垂淚。”
看著一群漸漸掩去悲傷的漢子,呂布滿意的點了點頭,扭頭看向管亥道:“你們的大頭領,管亥,希望能夠帶著你們加入我麾下,跟我一起征戰天下,去將那些昔日帶給我們痛苦的敵人的腦袋剁下來當夜壺!”
一群悍匪連同呂布麾下的將士聞言不禁一陣哄笑,呂布說的粗鄙,但卻讓這些漢子們感到一陣親切。
“我很高興,因為你們昨夜英勇的表現,讓我心動。”呂布大聲道:“可是你們現在的表現,讓我猶豫,你們周圍這些,都是我從下邳帶出來的兵,他們雖然敗過,但我可以拍著胸膛告訴你們,就算當初我們被曹操十萬大軍圍困,他們都沒有過半點害怕,更沒有流過半滴眼淚!他們只會用手中的刀劍告訴敵人,敵人帶給我們的痛苦,我們會十倍百倍的還回去!他們在我心中,每一個,都是真正的勇士。”
呂布帳下的一群將士聞言不禁挺起了胸膛,驕傲的看向這些悍匪。
“用不了多久,徐州兵還會來追殺我們,但我們不怕!”呂布朗聲道:“就算沒有了城池,就算是四面皆敵,我們也會用我們手中的刀劍告訴敵人,我們是虎狼,哪怕現在落魄,而我們的敵人,就是綿羊,綿羊就算再多,見到我們,也要繞著走。”
“吼~”
一群士兵聞言不禁舉起了兵器,發出一聲聲興奮的咆哮,應和著呂布的話語。
“將軍,我們也要跟著您,跟著大頭領一起走!”一名悍匪突然往前一步,努力挺直了自己的胸膛,向著呂布大聲道。
呂布眼底深處,閃過一抹滿意的神色,這次一舉渡過泗水,壓服海西四大家族,不但成功暫時脫離了困境,而且在海西還繳獲了兩百多匹戰馬,這些戰馬自然不能閑置,他未來還有很長一段路走,將來還要為自己打下一片地盤。
打天下不是一個人的事情,就算他恢復前任最巔峰時期的實力,也不可能一個人去打天下,除了個人的能力之外,他手中還要有一支鐵血之師。
僅憑手中的五百鐵騎還不夠,但也不能盲目招人,他要的是精銳。
只是這天下精銳,在這個時期又哪是那么好招的,別說他現在算是一支流寇,就算有一個穩定的地盤,要訓練出一支精銳,從選人到訓練,少說也要一年的時間才能成軍,但現在可沒有一年的時間讓自己蹉跎,若他真的安頓在這海西,恐怕用不了多久,曹操打敗袁術之后,便會再次打過來,留在海西,是絕路,所以他不可能留下來。
眼前這支兵馬,無疑有著足夠的條件,跟著管亥一路從青州打過來,從黃巾之亂時期到現在,十幾年的時間征戰,就像呂布說的那樣,大浪淘沙,能夠活到現在,都是狠角色,所以就算管亥不提,他也會將這支人馬收入麾下,雖然還無法跟呂布身邊的這五百鐵騎相比,但缺乏的也是真正的系統作戰訓練,這完全可以在接下來的路上彌補。
“我現在可是流寇,未來的路可不好走,隨時會有生命危險。”呂布咧嘴一笑,看著這名悍匪道。
“我們不怕!”悍匪身上露出一股兇悍的氣勢:“這十幾年來,哪天我們不是流寇,早就習慣了。”
呂布點點頭,目光看向管亥。
管亥興奮地點點頭,踏出一步,大聲道:“兄弟們,今天,我老管正式告訴大家,以后我們都是溫侯麾下的人,從今天起,沒有大頭領,只有管將軍,還不快叫主公。”
“參見主公!”一群悍匪聞言齊齊向呂布跪下。
“都起來吧,以后就是自家兄弟,有我呂布一口吃的,就不會餓著兄弟們。”呂布大笑道:“如今海西雖然被我們拿下,但遺憾的告訴大家,這里我們不能留,曹操不會讓我們安心在這里發展,徐州那些世家,那些昔日欺壓我們的人,也不會讓我們在這里安心發展,留在這里,就是死路一條,所以我們要繼續走,如果有哪個兄弟不愿意走,想要留下來的,現在退出還來得及,我呂布保證,絕不為難任何人!”
一眾悍匪聞言,沒人說話,他們都是黃巾老兵,留下來,用不了多久,沒了呂布的庇護,恐怕就會被人拿了去領賞,更何況他們流竄了十幾年,早已習慣了風餐露宿的生活,如今跟著呂布,雖然還是流寇,但呂布頭上至少還頂著官職,未來有個盼頭。
“好,現在,跟著我們的人,去學騎術,午時出發,不得有誤!”呂布點點頭,沉聲道。
“是!”
校場邊緣,陳宮帶著郝昭和徐盛遠遠看著呂布在那里鼓舞士氣,徐盛看向呂布的目光里,閃爍著幾分異樣的神色,這是傳說中那個有勇無謀的匹夫嗎?
“文向。”陳宮扭頭,看著徐盛的神色,知道徐盛有些意動了。
“先生。”徐盛回過神來,扭頭看向陳宮。
“該說的,我都說了,剛才溫侯的話,想必你也聽到了,若是決定了,今天便與我們一起離開,若你還是不愿,宮也不會強人所難。”
徐盛看著呂布的方向,默默地點了點頭。